正文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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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子苓抹掉唇邊的血,施法遁走,然而一種強大的力量牢牢威壓住他,無法施法。他的手緊緊抓著地麵,手指也被磨破,流下血來,可他毫無知覺,隻是聚集五感。死死盯住楨鈺。
崔楨鈺一步步走來,表情似笑非笑,不羈的睥睨著他。走到崔子苓麵前,一手提起他的領子,崔子苓難以自製的捉住他的手,呼吸急促。
楨鈺垂眼盯著那隻流血的手,湊近,瞧著近在眼前的五指,眯起眼笑了,崔子苓忍不住出聲道
“楨鈺!”
就在他喊出名字的一瞬間,楨鈺咬上他的指尖,牙齒像母獅叼著幼崽,隻是固定住指尖,並不用力。
但尖尖的虎牙觸到傷口,手指被溫暖的口腔包圍,旁邊的舌頭軟而溫潤。感覺在一瞬間被放大到極致。——疼,輕微的刺痛,麻,一直麻到心口。酥,眼睛濕潤。
這種感覺實在是太糟糕。
“母獅”伸出舌頭,貪婪的舔舐掉手指間的血點,紋理間的血液。眼睛一直眯著,十分享受——享受美食。
崔子苓穩住心神,一個手刀打過去,被輕易止住,崔楨鈺貓眼瞪圓,表情像一隻炸毛的獅子而不是貓,他有貓沒有的力量和氣壓。
他嘴角彎起一個漂亮的弧度,轉眼間,就卸了崔子苓的右臂。
這時,頭頂傳來“疙瘩疙瘩”的聲音,燈籠,靈幡,土塊,石頭統統砸下來,腦袋那麼大的石頭正中楨鈺的頭,他額角流下鮮血,驀地,一隻牛樣大的紅色蟲子衝過來,吐出蠶絲把兩人包成粽子,一卷,帶走了。
等楨鈺再次醒來時,他發現自己倒掛在洞中,旁邊是同樣被倒掛,陷入昏迷的哥哥。
他試著搖晃身體,努力用頭打在哥哥胸部。
“咳。”崔子苓吐出一口血,睜開眼,看到楨鈺眼睛恢複清明,調笑道
“哥哥今天咳的血都有一碗了,等咱回去,我得吃幾碟爆炒豬肺!”
“你還有心情開玩笑。”
楨鈺擔憂的看著哥哥,突然崔子苓臉上一閃而過痛苦的表情。大概是牽動到右臂。
“你!”
“噓。”
崔子苓嘴巴呈O型,示意楨鈺不要說話,洞內的地麵微微顫動,洞口一隻肥大的蟲子慢慢挪了過來,它的頭眼齒耳鼻具備,楨鈺不識這是什麼蟲子,崔子苓用神識傳音道
“這是莫邪蟲,莫邪教的神獸。它乃怨憤之氣所形成,需用怨恨之人的血液破其身,化其為水。”
兩人均不說話,屏息凝神看這蟲子做什麼,巨蟲挪到崔子苓前頭,咬開束縛住他的蠶蛹,它先扯著一大塊白布一樣的蠶絲,然後圍著崔子苓轉圈圈,解到腰腹,崔子苓一使力,“咚”的掉在地上,剛好壓住右臂,明明應該疼到極致,他卻連哼也沒哼一聲,隻是臉色蒼白,額頭沁出幾滴冷汗。
崔子苓迅速站起身,以手為刃,和莫邪蟲打起來,莫邪蟲身體柔軟,一砍就斷,變成兩隻小一些的莫邪蟲,追著崔子苓跑。
崔子苓故意引莫邪蟲到楨鈺身旁,傳音道:“忍住了!”
莫邪蟲攻擊崔子苓,順便在哥哥的走位下咬開了楨鈺的蠶蛹,這一來二去間,兩人身上都掛了不少彩。
眼看哥哥左支右絀,爬起來的崔楨鈺不顧疼痛也加入了戰局,可也不過是砍傷莫邪蟲,又不能砍斷它們,這蟲繁殖不斷還邊攻擊邊吸人靈力。
似乎二人隻有死路一條。
二哥突然躺臥,傳音給楨鈺
“待會用怨憤之血為刃殺此蟲。”
楨鈺愣住,兩隻莫邪蟲見崔子苓一副仍人宰割的模樣,騰躍而起,撲到崔子苓身上,先是吸食靈氣,然後搖身一變,縮成拇指大小,鑽到崔子苓傷口中,崔子苓手臂血脈肉眼可見的鼓起,是蟲子在其中挪動。
楨鈺感到胸口一悶,崔子苓叫他過來,牢牢抓住他的手,傳音:“這蟲子能通人言,我也說不了話,我會用氣脈引它們從耳朵出來,你割開手,用血為刃,一擊必殺!”崔子苓麵如土色,虛弱異常,仍運功引蟲。
看到兄長如此痛苦,有一隻手在揪著崔楨鈺的心,耳邊有人在數落他的愚蠢弱小。
慢慢眸色又鮮豔如血,崔楨鈺手起刀落,斬殺兩隻還來不及變回原形的蟲子。
蟲子斷成兩截,一落地就化為紅水,崔子苓力盡昏迷。
又入魔的崔楨鈺坐在地上看著兄長,伸手輕觸他皺緊的眉頭,長睫不安的顫動,一張臉血色全無。
崔楨鈺無知覺的默默流下淚來,這一哭,把十年來的委屈都發泄了,但他死死咬住自己的唇,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吵到兄長。可眼淚就像壞了的水閘,洶湧而下,嗚咽聲也抑製不住的飄出。
被吵醒的崔子苓最後看見的就是雙眼呈粉色,淚流滿麵的弟弟。
最後二人被循著蛛絲馬跡找來的家族中人救出,至於那盞琉璃燈,下落不明。
緩緩睜開眼,楨鈺看到蹙眉愁苦的姨娘,她伸手劃過他的臉龐,輕輕掃下遮住眼睛的額發。
“你這孩子,唉。”姨娘歎息道。
楨鈺捏著姨娘的手:“姨娘,對不起,我讓你擔心了。”
本來難以啟齒的道歉,小郎君也顧不得自尊和害羞,紅了眼眶道。
姨娘也落下淚來。
“你二哥的大恩你不可忘記。”
“二哥,他怎樣了?”楨鈺著急地問。牽動傷口,麵露痛苦。
姨娘別過臉,悠悠道:
“家裏要你一醒就去大堂問話,姨娘再幫你拖幾天,你傷的這麼嚴重,怎麼受的起啊。”
楨鈺剛想出聲安慰,門外就傳來男聲冷冷道“既然醒了,自然要去審問!”
門被推開,著月白長衫戴綸巾的男子走了進來,他長著一雙三角眼,鷹鉤鼻,嘴角自然向下。生人勿進的麵孔。
此刻更加可怕,冷笑間就把在床上的楨鈺提了起來。姨娘激動的搶過楨鈺
“你要做什麼?”
“自然是帶這混蛋去大堂。”
“混蛋?”楨鈺喃喃脫口,
“你哥哥被你害的經脈具斷,不能修仙,你不是混蛋是什麼?”
楨鈺雙眼無神,掙開姨娘的懷抱,恍惚間,一顆淚落上他的脖頸。回頭看時,姨娘已轉身,緩緩道
“你去吧。”
複又凜然道
“大總管,你轉告老爺他們,若這孩子有個三七二十一,我不會罷休,我不惜命!”
“娘子所言何必。”總管擎住楨鈺手臂,力道大的驚人,
顧娘子回身翻袖,一枚飛刀直釘在總管頭頂,
“我說,你給我放尊重點。”
額間火紋閃爍。
總管變色,
咬牙牽好楨鈺,快步離去。
一路上草長鶯飛,花團錦簇,二月美景,沒人看亦沒人想。
到了大堂,已有許多人在此等候。
楨鈺在眾目睽睽下走進大堂,在中央站定。
大堂上正坐著家族族長——崔景然。他此刻漫不經心的盯著崔楨鈺。也不說話。
側坐是崔子苓的養母劉氏。劉氏連目光都不屑瞟過來,卻自有一股威壓。
旁人竊竊私語。
崔楨鈺二話不說,暗罵自己愚笨。“咚”的一聲重重跪地,又“咚咚咚”敲了三個響頭。:“罪人崔楨鈺前來認錯。”
崔族長慢慢茗了一口茶,才道“起來吧。”
又笑道:“你這孩子該懂事的時候不懂事,不該懂事的時候又這麼乖順。真是讓人傷腦筋。這樣吧,明人不說暗話,你二哥經脈具斷,無法修仙,這筆賬思你年幼。就不打板子,廢法力了。你讓家族繼承人寶珠蒙塵,我們就把你逐出去,可還仁厚?”
崔楨鈺一驚,這族長看上去不過四十出頭,年輕俊朗。
此刻正笑看著他。
語氣陰陽怪氣又笑裏藏刀。
他鼻子一酸,雖然幼時被人欺辱,但有二哥一路保護,實際上也是與世隔絕,人情世故一概不知。
完全不知如何對答。
隻是站在那愣了半晌。垂頭不語,又“咚”的一聲跪下。
崔景然冷哼一聲“你不想走?”
一道白影閃過,崔楨鈺被扶起來,身前蘊繞著熟悉的香味,崔楨鈺淚眼朦朧的抬起頭。是二哥!
崔景然麵色複雜,劉氏怒目而視。
崔子苓俯下身湊到楨鈺耳邊道“男兒膝下有黃金,你今兒破了。”
拱手作禮道:“崔子苓拜見族長和母親大人。”
劉氏氣的轉過臉去,半晌,“你又要來護你這寶貝弟弟?”
眾人又一番竊竊私語,想來母子二人背後為這“災星”也鬧過不愉快。
崔子苓歉意的望了母親一眼,開口的聲音不大,卻清清楚楚傳到眾人耳裏。
:“當初是楨鈺的娘親把我從外麵撿回,教我法力,如今江氏瘋魔,我自是有照顧弟弟的職責。再說是我莽撞闖了莫邪教的據點,又叫楨鈺觸發密室機關,年少輕狂,才至此下場,此事與我弟無半分關係。”
他這一番話把弟弟保護的滴水不透,將責任全攬到自己身上。
劉氏歎氣,麵色痛苦:“你還真是個記恩的好孩子。”
崔子苓抬頭:“不敢,母親的養育之恩亦是我無法還報的。”
“到底抵不上。。。。。。”劉氏自知失態,不再說下去,她在眾人麵前一向細致大方,從未如此,除了這個唯一的兒子,自己的養子。
這時外麵突然傳來女人的哭叫聲,大家紛紛望去——崔楨鈺的娘親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