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驚變(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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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民王朝天佑九年,臘月初八夜,正夏宮。
禦案前大民皇帝季延釗還在批閱奏章,時而朱筆疾書,時而駐筆沉思,有幾本奏章看得特別仔細,批注得也很小心,幾乎是三駐五停。
內侍太監蘇和換完第三支大燭,取來了一件金龍大氅輕輕披在季延釗的身上。季延釗這才放下手中的朱筆,盯著案前剛批完的一道奏章,搓了搓手,哈了一口氣。時值隆冬,天䘵城是有些冷了。
“陛下,奴才該死,奴才這就叫人把地龍的火再燒旺一些!”
蘇和見狀“撲通”一聲,跪伏到禦案前。
“蘇和,什麼時辰了?”
季延釗晃晃頭,伸了一個懶腰。
“回陛下,亥時了。”
“你起來吧,這已是夠暖和的了,不要浪費些木炭了。此時,想那定國大將軍在貝彌爾草原上恐連一口熱湯都喝不上吧?”
季延釗抬頭向宮門外望去,發現臘梅樹上不知何時掛了一樹晶瑩透的冰花兒,地上也鋪著一層薄薄地白雪。一陣刀子風吹過,卷起一抹雪屑,撲向兩個正在靜悄悄地掃著積雪的宮人,宮人瑟瑟一抖繼續低頭掃雪。
帝都天䘵城竟下起了小雪,那貝彌爾草原怕早已是冰天雪地了吧。
今年八月,定國大將軍莫潤普率三十萬大軍遠征草原古北蠻族,帝國上下一心,決定撥除大民版土上最後一顆毒瘤。
五十年前,中土大地大小諸候內亂不止,四方蠻夷趁機入侵中土,開啟了中土大地上最為黑暗與血腥的曆史。四方蠻夷所到之處如蝗蟲過境,燒殺擄掠,寸草不生。中土大地年年內亂,早已是民不聊生。外族入侵之時,大軍往往攻破一座城池竟得不到足夠的補給。黑暗在那一刻徹底降臨中土大地,蠻夷大軍竟然將中土子民中的孩童和女子宰殺充作軍糧,稱其為“兩腳羊”,少女更是悲慘,白日裏被奸淫,晚間就成了惡魔們的腹中餐。更可悲的是蠻夷大軍殺來時,很多人餓得連拿起耙籬反擊的力氣都沒有,刀砍進脖子那一刻甚至有解脫的感覺。
四方蠻夷攻進天䘵城時,古北蠻族勢大,被四方蠻夷尊為共主,開啟了中土子民們做不醒的惡夢。中土子民變得豬狗不如,男人被奴馭,稍有反抗肆意宰殺,剝皮敲髓,女子完全淪為其泄欲工具,當物品隨意販賣,常有被蹂躪至死後將其身體最豐腴之處,割下熬油點燈。被時刻籠罩在死亡的陰影當中的中土子民,甚至忘記了饑餓,一天到頭,能活著躺進亂草窩裏的人們根本沒有工夫來慶幸自已今天還活著,而是在忙不停息的悲傷自已為什麼還沒有死!
幾十年異族的恐怖統治之下,焚燒中土典籍,抹殺中土習俗,人們幾乎忘記了自已的語言,忘記了自已還是活人,麻木了神經,為了能吃一口食物,幾乎就以為自已是異族圈裏的牛羊,管他被殺了過年還是待客。
二十年前,中土南海定州蒼雲山麓一聲吼,響徹整個中土大地。
“凡蠻狄敢稱兵器者——殺!”
青年季延釗、青年莫潤普、青年趙文芳帶領著一同避難於蒼去山麓的仍有血性的八百中土子弟,拉開了光複中土山河的序幕。一時從者雲集,無分男女老幼,凡手有縛雞之力者,皆投麾下。經過艱苦卓絕的一十一年的染血征程,終於收複天䘵城,將入異族盡數殺出中土,最強勢的古北蠻族也被趕回了極北的貝彌爾大草原。一時天下歸心,季延釗在眾望所歸之中,登上皇帝的寶座,開創大民王朝,年號天佑。
季延釗登基以來,躬親勤政。政務上讓利於民,鼓勵農桑;政治上打擊豪閥,禁養私兵,以防中土自亂外族入侵的慘劇重演。大民王朝在他的帶領下通過近十年的努力,百姓安居樂業,漸漸從惡夢的陰影中走出來,臉上也有了自信的笑意。
四方臣服,大民王朝已依初現盛世端倪。
季延釗這位從蒼雲山麓走出來的難民子弟,憑借自身智勇和兄弟的幫襯,收拾舊山河,讓中土大地再現生機,終成一代聖帝。已過天命的他,偶感疲倦,但也不敢有一絲懈怠,因為有一根剌一直深深地紮在他的心,時時給他帶來陣痛。那就是古北蠻族,入侵中土時最強悍的一族。從被趕回貝彌爾大草原後,就一刻沒有甘心過,妄圖再次卷土重來,在他們眼裏就算是最羸弱時的中土,也要比除了草還草的大草原要繁華得多。
每逢草原災年,古北蠻王就會帶領手下最凶悍的狼騎帶叩問寧遼邊關,好在鎮守邊關的九邊督帥是更加強悍的定國大將軍莫潤普,每次也隻能丟下一票狼騎的屍體,望關興歎後,打馬北歸。大民王朝上下也不是沒想過,馬踏貝彌爾,一舉鏟除這顆毒瘤。然而,貝彌爾草原實在太大,幾近中土大地的一半之廣,古北蠻族曆來逐水草而居,三十萬大軍撒向草原,就像往大海中撒進一把沙子一般,翻不起一絲波浪花兒,恐還未找到其主力,就會被消耗巨大的軍需補給給拖垮。帝國才稍有起色,若是舉國之力進行北伐,根本禁不起拆騰,一個不小心就又是民不聊生。
季延釗知道,中土子民現如今太需要安寧。再等些時日吧,等大民國力再強盛些,等大民國新生代的兒郎們再強壯些,定要揮師北上,踏破博古那耶的金帳,斬下博古那耶的人頭,徹底洗刷曾經帶給中土人的屈辱。
雄心雖不已,壯士近暮年。季延釗每每想到此間種種,憂心忡忡,恐有生之年等不到大民王旗插到古北金帳的那一刻了,便亦發勤勉親政,自已達不到,那就把路為後人鋪紮實吧。
或許是天道酬勤,老天給了他一個絕好的機會。今年八年初,莫潤普傳來消息,今年貝彌爾草原的冬天來得特別早,七月過半就吹了好幾場白毛風,牛羊還沒有來得及掛上膘就凍死大半,這場寒災過後,古北蠻族將會出現前所未有的大饑荒。古北王博古那耶下令所有古北人在王城坎茲集結,欲孤注一擲,南下攻打寧遼,來掠奪過冬的糧食,正是與之主力決戰的好時機。八月十五,莫潤普就接到來自帝都的旨意,全力迎戰,務必一舉殲滅古北主力。同時,帝國上下高速運轉,全力支持九邊大軍,大批的軍需物資源源不斷從各地驛站就近運往寧遼前線。
曆經三月有餘的鏖戰,莫潤普大軍終將古北大軍主力圍於坎茲城中,盡數殲滅,斬下博古那耶的頭顱,古北蠻族滅亡。
隨後,季延釗下令莫潤普班師回朝,以犒賞三軍。
作者閑話:
《驚變》係列是一個巨大的引子,各位看官,稍安勿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