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回來了！咳咳咳……”王成翼滿臉通紅，坐在烤架旁用扇子扇火，木炭的煙嗆得他睜不開眼。
    唐雲深把籃子遞給正在切肉的方悅，拿過王成翼手裏的扇子，說：“我來看著，你歇會兒。”
    烤架裏的火燃得旺，熱浪一股接一股撲麵而來，沒一會兒唐雲深的額頭上就布滿了汗。他看到鬱鬆言拿著一張濕毛巾朝這邊走來，腦子一熱，故意伸手抓了下地上的木炭。
    “哥，你擦擦。””鬱鬆言將毛巾遞過來。
    唐雲深沒說話，攤開被染黑的手掌，表示自己擦不了。
    “那……我幫你吧。”鬱鬆言俯下身，仔仔細細地擦拭著唐雲深的額頭，微微垂眸就能對上他的眼睛。
    男生和男生也可以在一起嗎？
    從河邊回來後，這個問題就不斷地縈繞在腦海裏。鬱鬆言第一次見兩個男生那麼親密，和一般的情侶相差無幾，不得不聯想起自己跟唐雲深日常的互動，抱著睡覺、靠在一起、相互喂東西……
    如果把這些放在以前，鬱鬆言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對勁，但現在不一樣了，他開始搞不清自己對唐雲深到底是何種感情。
    友情，親情，還是……愛情。
    比起鬱鬆言的疑惑，唐雲深就顯得有些不淡定，剛才那甜蜜的畫麵像是催化劑，惹得他心煩意亂。鬱鬆言就在麵前，唐雲深想靠近他，想和他接觸、想抱他、想每分每秒和他待在一起。但他又必須克製，僅僅把情感止步於自己單方麵的喜歡。
    唐雲深從來沒對誰動過心，沒想到第一次就這麼的荒唐。
    忙活了一陣，每個人的肚子都餓了，王成翼坐回剛才的位置給他們烤燒烤，火候味道都把握得恰到好處，方悅滿意地點著頭，讚不絕口。
    “胖子，你以後不當廚師可屈才了啊！來，哥喂你口肉吃。”
    王成翼張嘴咬下方悅夾來的肉，燙得他直吸氣，好久才咽下去：“我才不當廚師，還要自己做菜麻煩死了。要當我就當個美食評論家，有吃的又不累。”
    “瞧你這懶樣！”方悅毫不留情地往他頭上一拍。
    “我說的是實話。”王成翼把烤好的雞翅放進盤子裏，對鬱鬆言說：“瓷娃娃，我想到個事兒。那天我去辦公室補作業，聽老楊說想讓你參加個什麼什麼英語演講比賽，也不知道定下來沒。”
    “那叫全國中學生英語水平演講競賽，以前都是在北京舉辦的，今年在陵江設立了賽區。”唐雲深說著看向鬱鬆言：“可以去試一下，跟我那數學競賽一樣，高考能加分。”
    王成翼聽了砸砸嘴感慨：“真羨慕，要是有什麼美食大賽、看誰吃得多競賽就好了，我保證能拿好幾個第一回來，上名校，不用愁！”
    李皓東打趣道：“你現在就已經不用愁了，出家門向右拐，新東方的大門為你敞開。”
    “去去去！”王成翼夾幾塊肉往李皓東盤子裏放，“堵上你的烏鴉嘴。”
    鬱鬆言在旁邊戳著盤子裏的土豆片一言不發，唐雲深很清楚他在害怕，伸手捏捏鬱鬆言的後脖子，柔聲道：“沒事的，如果老楊真讓你去了，那我也去，我陪你一起。這麼好的機會擺在眼前，放棄就可惜了。”他的目光堅定，沒有半分敷衍。
    看著唐雲深為了鼓勵他，寧願挑戰自己的弱項，鬱鬆言也不想辜負那一片真心，點頭答應。
    快吃完的時候，鄰桌那瘦小的少年拿著一副撲克牌過來，問道：“會打牌嗎？他倆睡覺去了，我們差人。”他說完又補了一句：“不賭錢，輸了罰吃燒烤。”
    剛開始王成翼還在擔心他們會不會趁機敲詐，一聽不關錢的事就答應了，反正不著急回去，正好打發時間。
    一群人盤腿圍坐在地上打牌，淩川打著哈欠從帳篷裏出來，晃晃悠悠去小河邊洗臉，然後點了支煙，一邊靠著樹幹一邊欣賞遠處的風景。身後有腳步聲傳來，他一回頭就看見了唐雲深。
    “抽嗎？”淩川從包裏摸出煙，兩指夾著遞過去。
    “不了，謝謝。”唐雲深拒絕，不經一瞥，發現淩川的脖子上有處明顯的痕跡，他收回目光猶豫片刻，問道：“你跟他……關係不一般吧？”
    淩川也不避諱，點頭很坦然地說：“嗯，我男朋友。”
    唐雲深一時啞口無言，隻聽淩川反問道：“你跟他的關係也不一般吧？”
    意味深長的眼神打量著自己，唐雲深有意避開，摸摸鼻子看向遠方，說：“他隻是我弟。”
    聽了他的回答，淩川剛想笑出來就被煙給嗆到了，咳了半天，眼眶發紅。等他恢複過來後看向唐雲深，帶著些許沙啞的聲音道：“如果你真把他當做弟弟就不會來找我了。”
    唐雲深沉默。
    淩川把煙扔在地下，用腳踩滅，吐出一個煙圈來：“他知道你喜歡他嗎？”
    “不知道。”唐雲深搖頭：“就連我自己都是不久前才發現的。”
    “當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我覺得我徹底瘋了。”唐雲深垂眸，眼裏的柔情怎麼也藏不住，隻聽他自嘲一笑：“可又有什麼辦法呢？隻能怪自己沒本事，管不住心。”
    管不住心，沒來由的動了情。
    “那你以後想怎麼辦？”淩川問。
    唐雲深抬起頭來，話語裏盡是無奈：“就這樣吧，陪著他就好。這是我的一廂情願，我不會強求要得到什麼，也不會強求他最後的選擇。”
    烏雲飄來擋住了太陽，天一下子暗下來，河邊垂釣的人們紛紛開始收東西往回走。
    “哥！”
    唐雲深回頭，鬱鬆言正朝他招手：“我們回家吧！好像要下雨了！”
    “好！”唐雲深回答著，拍拍淩川的肩：“走了，有緣下次再見。”
    還沒等他走遠，淩川的聲音從後麵傳來。
    “唐雲深，有時候不顧一切去瘋一把，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驚喜。”
    唐雲深沒停下腳步，勾起嘴角，抬起手揮了揮。
    陵江市的雨說下就下，一路上都沒有躲避的地方，他們隻得頂著傾盆大雨騎車狂奔。
    瘋一把，有驚喜。
    而這次淋雨騎行的驚喜就降臨在鬱鬆言的身上。
    “啊啾！”
    鬱鬆言裹著被子坐在床上，不停地吸溜著鼻涕、打噴嚏。
    唐雲深把溫度計從他腋下拿出來，一看，38。8。
    “你躺好，我去找藥。”唐雲深給他掖了掖被子，沒一會兒就拿著退燒藥回來了。
    鬱鬆言吃完藥後又被逼著喝了一杯熱水，眼神迷離地躺在床上，嘴唇發紅，白皙的臉頰也染上了紅暈，顯得十分可愛。
    “哥。”他喃喃道。
    唐雲深湊過去，問：“怎麼了？”
    鬱鬆言把手從被窩裏拿出來，拉著他的手說：“我還能去軍訓嗎？”
    “你說呢！都發燒了還想去軍訓？”唐雲深低聲責備，伸手用力捏了下鬱鬆言的臉。
    “哥，疼。”那軟綿綿的聲音卻如重錘般擊打著唐雲深的心，一瞬間覺得渾身燥得慌。他迅速放開手，又把鬱鬆言的手塞回去，坐在那裏呼吸有些急促。
    可發燒狀態下的鬱鬆言卻比平時粘人，不依不饒地跟他講條件，竟然還撒起嬌來：“哥，你就讓我去好不好！我不想一個人待在家，我想跟你在一起。”
    我想跟你在一起。
    聽到這句話，唐雲深隻覺腦袋嗡的一下，整個人都懵住了。他用力掐著掌心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好，我答應你，星期一不發燒我們就去！”
    鬱鬆言翻了個身，又將手伸出來拉著唐雲深，笑著說：“哥你真好！”
    看著鬱鬆言那雙勾人的眼睛，唐雲深的腦海裏瞬間冒出兩個字，
    要完。
    他要是再不離開，真的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來。
    唐雲深慌亂地站起身，有些語無倫次：“你去洗澡，不不不，我去洗、洗澡，你好好的啊！”說完，他抓起櫃子裏的衣服跑進衛生間。
    後背抵著牆，唐雲深長籲口氣，低下頭，看著某個地方無奈地捂住了眼。
    艸，不就是說了幾句話嘛……
    外麵狂風大作，下著大雨，唐雲深愣是洗了個冷水澡才把那股燥熱壓下去。
    等他從衛生間裏出來，鬱鬆言就已經睡著了。可能是因為發著燒，渾身燙得難受，唐雲深一鑽進被窩鬱鬆言就朝他貼過來。
    唐雲深覺得他那個澡白洗了。
    睡得迷迷糊糊，忽然間聽見耳邊傳來輕微的啜泣聲，唐雲深睜開眼，發現鬱鬆言的臉上全是淚，嘴裏還不停地念叨著什麼。他像往常一樣把鬱鬆言抱在懷裏，用手輕輕安撫著他的背。當聽清楚鬱鬆言說的話後，唐雲深的手卻懸在了半空。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要殺他的……”

    作者閑話：

    周末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