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了。
    我發瘋似地找遍了鎮江的每一個角落，不惜動用手中的勢力將江南的每一片土地翻起，還是沒有她的影子。
    她真的走了。
    每晚，一閉上眼睛，耳邊總會響起她清澈的聲音：“不做朋友，你想讓我如何？”
    我想讓你如何？
    從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不知道該拿你怎麼辦。熙熙攘攘的揚州街頭，你一襲青衣，輕盈的身影如狡兔般撞入我的眼簾。你對街上的人與事都是那麼好奇，似乎怎麼看都看不夠的樣子，就像從未出門的大家閨秀。很遠就能聽到你朗朗的笑聲。你的笑容不沾塵世的複雜。你的眼眸如天空般清澈。
    你竟然也喜歡臭豆腐。瞥見你聞臭而來的興奮勁，我的心裏笑得翻天。從未見過如此可愛的女子。男扮女裝，卻在眉宇行動間不自覺地透露著小女兒的情懷。看你貪戀地盯著我手中的臭豆腐瞧，卻始終沒有看我一眼，說實話，我很妒忌。想我堂堂皇子的魅力竟然比不上幾塊臭豆腐。
    當你接過我遞過去的盤子時，卻出人意料地握住了我的手。我的心一跳。
    看著你慌張的道歉與解釋，我忽然想更深地了解你。你竟然如此聰明，一眼就看穿了我的身份。在你清澈的眼眸下，究竟隱藏著怎樣的一顆玲瓏心？
    高冥寺重逢。你慌張地離開。看著你蹣跚而去的步伐，我的心一揪。“兩世一生，形單影隻。”以為如你般灑脫的女子不會在乎玄虛的命運之說。可我分明在你的眼中瞥見了震驚、痛苦與滄桑。清淡如你，為何會在那一刻顯露出曾經滄桑難為水的迷茫？你，究竟是誰？
    查出你落腳在鎮江，我忍不住也跟了過去。那是我這輩子最開心的一個月。原來我也能像四哥一般執著、像九弟那樣克製、同十三弟一樣淘氣、比十四弟還邪魅。隻想擁有你，不想明天。放任自己的感情，即使知道沒有明天。
    “不做朋友，你想讓我如何？”
    她總是那麼冷靜。那麼聰明。我不能讓她怎樣。因為我給不起她想要的幸福。是的，我貪心乞求與她一起擁有的幸福。從小到大，我隻貪戀那最高的權勢。直到遇見她。我的貪戀變了味道。可我仍然放不開我的執念。
    離州。她意外地撞入我的懷中。那一刻，我的心停止了跳動。熟悉的藏香，纖細的身形，腰間的紅簫。再也邁不出一步。
    九弟與十四弟的呼喊移開了我落在她身上的視線。九弟滿臉寫滿了複雜的情緒。他在克製。十四弟一臉欣喜，眼中卻閃爍著晶瑩，目光隻在我身上停留了一刻便飄向了她的背影。那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充斥著求而不得的痛苦。
    我的心一揪。手臂剛要抬起，卻發現懷中的人往後退了一步，硬生生地拉開了彼此的距離。她低著頭，始終沒有抬眼。距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淡讓我心痛。思念有多深，心便有多痛。我們的結局竟是陌路嗎？
    她輕輕地擦肩而過。那麼輕盈，如同初見的青色身影。我忍不住回頭。單薄的身軀無比落寞。
    “不做朋友，你想讓我如何？”
    我的耳邊又響起了那個清脆的聲音。我想怎樣？我要你和我在一起——
    “羈兒……”
    她的身形一顫，卻沒有停下前進的步伐。如同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幹了一般，我斜依著門框，久久地望著門外的黑暗。
    她走了。
    這次，她徹底走出了我的生命。
    多年後，我才明白。原來，萬絕塵被那個清淡的女子默默愛過。隻是當時的我，選擇成為另一個我。
    於是，我們擦肩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