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來了。”日和淡淡地道，一邊推開大門，“媽，你還在麼？我想吃麵條……月齋值秀？嗯……都走了麼。”
    回音似乎撞擊在牆壁上又反彈回來，日和一個趔趄。
    “原來，那種被音波擊中腦袋的感覺，不光是科幻小說裏才有啊……”她搖了搖頭，看不出神色，脫了鞋正要進去，忽然腳下一絆！
    然後喵嗚喵嗚的聲音很哀怨地響了起來，被日和踩到的奶黃包有氣無力地一跳，在地上緩緩爬過。
    “對不起，奶黃包。”日和愣了一會兒，蹲下，摸摸奶黃包的頭，“他們居然這麼迅速地就走了？怎麼做到的……好神奇。”
    奶黃包鄙視地看了她一眼，一扭一扭地爬上了樓梯。日和也跟了過去，路過桌子的時候猛然瞅見桌子上一張紙條。她拿起來輕輕地念：
    “假已請好……下午有人接你去輕井澤，留意電話……”日和咬牙，手裏的紙條“唰”地被揉成了一團，“啊啊啊月齋值秀，早上起來的時候為什麼不跟我說？”
    奶黃包憐憫回望了一眼繃著一張臉深呼吸的日和，忽然被尖銳的電話鈴嚇得竄起來。
    “喂。”日和慢吞吞地走過去接，聲音淡的快要讓人聽不見，“我是月齋日和。”
    “我是Arthur。”那邊傳來一道嚴肅到了極致的男聲，“接到了月齋先生和夫人的命令，來接小姐去輕井澤。抱歉，隻能給您兩分鍾時間做準備。請準時出門，兩分鍾後我會出現在您家屋頂上空。”
    然後，喀嗒一聲，電話幹淨利落地掛斷了。
    “喂？喂？！您等一下——我媽說演出日期是在半個月後，我去那麼早幹什麼？”日和不能不說是瞠目結舌，話筒緩緩地滑到了桌麵，“而且——兩分鍾？可我、我還沒吃飯呢……”
    她的聲音漸漸小下去，一咬牙，把劉海捋起。
    幹脆連青學的製服都不換了，日和急匆匆地抄上手機，然後揣著咪咪亂叫得奶黃包衝了出去。到了隔壁鄰居家，三言兩語地鞠躬拜托人家照顧這貓兩個星期，然後連聲道謝，拖泥帶水地跑回院子門口，路上險些跌了一交。
    當日和站定，氣定神閑地抹一把額頭的汗時，才忽然疑惑起來：
    “什麼叫——出現在屋頂上空？”
    ……我們也想要知道……
    嗡嗡嗡嗡——
    ——越來越近的——螺旋槳的聲音——
    伴隨著巨大的轟鳴聲，天空似乎都在震動。日和被風刮得眼睛隻能眯成一條縫，烏黑的短發淩亂不已。
    女生精致的臉逐漸變得很扭曲，日和不可置信地抬頭看著天空，偏細長的眼睛裏滿是驚愕的神色。
    她站在原地呆住了，默默地呢喃，語音卻完全被勁風吹散：
    “太誇張了吧……居然，用直升機……”
    幸而下午時間還算早，整條街上比較稀落，所以但願不會引起騷亂。
    隻是旁邊還懷抱著奶黃包的鄰居大叔早已經目瞪口呆，在忽然醒過來的瞬間趕緊揮手，朝屋裏大吼：
    “老婆！快出來看上帝啊！！”
    ……
    當日和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被吊上直升機的時候，第一件事是綁安全帶，第二件事是摸摸衣兜裏的手機還在不在。
    完好無缺。
    在她長出了口氣的瞬間，剛剛電話裏的男聲在她身邊響起：
    “1分52秒，您很準時。”
    “……”
    日和倒吸了一口氣回頭，然後才仔細地打量起她身邊的這個存在。
    也就是二十一、二歲的模樣。發色很樸實，至少不是花花綠綠或者銀白之類的顏色，有點偏向深栗。側麵看上去麵部很有立體感，而線條也很圓滑，區別於希臘式的刀削美男子，很有東方的神秘美。戴著眼鏡，睫毛很長。
    有點像一個人吧，好眼熟……
    ……像誰呢……
    日和疲憊地搖搖頭，忽然挑起眼角發問：
    “為什麼今天就要接我走？”
    “您去了輕井澤後需要有練習的時間。”那男人頭也不回，聲音依然冷冷的，“不是演出練習，是禮儀學習。我隻管送您過去。”
    “禮儀……學習？”日和皺眉重複了一遍，忽然有些狐疑，“請問，到底是誰讓您今天接我過去的？”
    這樣“您”啊“您”的好累啊……
    “您沒帶行李，很明智。”那男人終於回過頭瞥了日和一眼，不超過半秒，又轉過頭。語氣似乎還略帶讚賞。
    ……她那是根本來不及收拾好不好……
    日和一軟，癱在椅子上，忽然又淡淡地確認：“我們這是去輕井澤麼？”
    “嗯。”
    ——得到了這麼冰冷又鎮定的回答後日和反而暴怒了，一拍大腿，細長的眼睛幾乎立起來：
    “從東京到輕井澤坐新幹線1小時20分鍾就到了，幹什麼要弄來直升機？！”
    “大眾的交通工具太擁擠。”男人聲調都不變，還是平板的。黑色皮手套一拉操縱杆，旁邊的日和覺得身體猛地一下子就傾斜了過去，“而且熱。最關鍵的是，我不能駕駛，所以不習慣。”
    “……”
    這到底是哪裏冒出來的人啊。
    ……很好，很強大。
    “學習禮儀麼……”大概是月齋值秀抽瘋了。日和休息了良久才把腦子緩過來，很幹脆地一挑眉，“那麼，我現在想下去，還來得及麼。”
    “不到目的地不能降落。”那男人微微頜首，“請您擔待。”
    日和沉默良久：“……這不是綁架吧？”
    “我以人格擔保不是。”
    “以人格麼？那還是——喂。”日和吸一口氣，利落地掏出手機，摁通了言葉的號碼，“媽，嗯，是我。我知道你們在飛機上……嗯，直升機，沒錯，來接我了……等等！真讓我去學習禮儀？！有這個必要麼？媽，這不是你的意思對不對？是不是月齋值秀他們家那個老頭子——聽我說……這簡直是——喂？喂？”的99
    掛斷了。
    日和茫然了。看著手機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歸結出兩個理由：第一是媽媽還有那個老爸對她最近的表現很不滿，決定不能放任自流，要抓緊青春期的教育，所以決定培養她重新做一個淑女小姐。第二條就是有關月齋值秀的爸，又在鼓搗什麼不可告人的破事兒。
    第一條她不信。第二條她不接受。
    去就去吧，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總要先踩點看情況，才能打好殲滅戰。
    ……可是，接下來青學的大家還有比賽……
    這地球……不是離了你就不轉了對不對，嗯？你到底在……糾結些什麼……
    日和忽然覺得心裏落落地難受。她一瞬間覺得腦子都快要炸開了，這些天所有的矛盾、疲憊、勞累和那些莫名其妙的寂寞都湧上心頭。
    而且還很餓，肚子裏空蕩蕩的。
    日和頭也不轉了——反正直升機裏就兩個人，誰對誰說話都清楚——她皺著眉頭瞪著眼，輕輕地道：
    “麻煩您，到了以後請叫醒我。”
    ——這世上原本就不能問太多“為什麼”或者“怎麼辦”。
    日和閉上眼睛的時候眉頭已經擰得生疼，玉般的臉色微微有些發青。
    你得努力做到最好，然後把本世紀最豪華的綁架案，劃上完美的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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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日和的鄰居大叔喊出“快來看上帝！！”這樣亙古不滅的名句之時，冰帝的女王殿下正臉色晦暗地皺眉坐在真皮沙發上。
    ……在記憶裏和青學交戰，網球滿天地亂飛，那是怎樣一種興奮啊……然後是跪在地上的執著手塚……鐵絲網後，咬著嘴唇的黑發少年被不二緩緩地擁住……血紅色的天空旋轉，天空之城裏的吟唱，正在慢慢地陷於荒蕪。
    畫麵在腦海裏隨意地交雜，迷幻而不真實。
    女王修長的小腿交疊，這個少年眯起眼，隨意用一隻手慵懶地托腮，立刻便有帝王氣息強大地蔓延。
    房間蒙著厚重的窗簾，所有光線和聲音都被遮蔽。厚厚的地毯上，陰影處漆黑一片。
    有個寬肩膀的男人背對著女王站在那裏，身材厚實，以最挑剔的眼光從鞋麵一直移到發頂，也找不到絲毫破綻。
    他突然開了口：
    “輕井澤那邊環境不錯，同時也是豪華別墅區和上流社會聚居地。我希望讓你過去休息半個月。”他頓了一下，微微轉過頭，地燈把整個房間的氛圍變得有點虛幻，包括這人刀削一樣的側臉，“這樣，對於提升你的狀態或素質，都會有好處。”
    女王勾著嘴角一笑，懶散地往後仰去。浴衣滑開，露出一片幹淨的肩膀和半個結實的胸膛。
    修長的手指撫上淚痣，然後一朵鮮紅的玫瑰花掉落在地毯上。豔麗如同情欲的一秒裏，這個少年似乎很無所謂地道：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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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在經曆過考試這種東西的例行折磨後，咱著實疲倦地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