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賽雖然辛苦，但畢竟最終勝利。回到青學後，大家還是很振奮的，因此各項的訓練都變得很積極……雖然這積極有時候顯得很可疑——但不管怎麼說，在日和的帶領下，大家的訓練項目都科學而井井有條。
    陽光耀眼的下午，所有社員繞場跑步後開始了例行的揮拍訓練。一眼望去四下欣欣向榮，日和很欣慰，慢慢悠悠地準備去樹下眯一覺。轉身欲走，襯衫的後擺卻被人拉住了——
    有個囂張的聲音不合時宜地響起：
    “喂。月齋日和，你不是說過，關東大賽後和我打一場麼。”
    最後那個音節向上揚起，就是小說裏常常寫到的那種“拐了很多個彎然後悠揚地消散在天際”的感覺。
    日和麵色不動地咧咧嘴角，黑發有些亂糟糟的。她伸手隨便扒拉了兩下，一回頭，就看到雙琥珀色的貓眼。於是開始考慮，她自己到底要不要把賴耍到底。
    忽然警覺地感受到背上仿佛有刺痛的觸感。日和一回頭，看到部長站在不遠處，眯縫著丹鳳眼，抱臂冷冷地打量著這邊。
    驀地一發抖，日和心想不如幹脆從了小朋友吧，否則還不知道他要生出什麼變故。於是很大度地回身，點頭：
    “好啊好啊，擇日不如撞日，我跟你打跟你打……”微微一眯眼，日和解開白襯衫上兩個扣子，“所以，小朋友，你能不能先鬆開你的手？”
    貓王子顯然沒想到一貫善於推諉耍賴的日和這次居然如此大方地答應了，大睜著琥珀色的眼睛，嘴唇也張著，一臉不可置信的窘樣。然後猛地一低頭，發現自己的手還扯著日和的襯衣後擺，於是小臉緊跟著就紅了。幹咳了兩聲，若無其事地放開。
    “喂喂。”日和真的很不滿，“幹什麼那麼吃驚？難道我一貫的人品——”
    貓王子很不屑地抬眼看她，夾著拍子哼了一聲，走到場地上目光灼灼地開始準備活動。
    日和有些絕望了。
    ——難道她一貫的人品，果然很差麼……
    “那麼，我們隻當作不正規的練習。”扛起隻拍子，走到龍馬對麵，日和歪著嘴角說，“規則是這樣的：隻打5個球，誰先得夠三分誰勝。全場攻擊防守，可上網。就這樣，小朋友你有沒有意見——”
    “我有意見。”本來正左跳右跳的龍馬一抿嘴角停下，走到網麵前，“為什麼不是打一盤？或者至少要打五局……”
    “我已經很久沒有吃過飽飯了……”日和麵色不動，但分明顯出一臉無賴。周圍開始聚集大家的目光，爆出一陣噓聲，她卻不為所動，“體能不行。”
    “那就打——”龍馬猶豫了一下，“三局。”
    “5球。”
    “……15球。”
    “5球。”
    “……13球……”
    “這是菜市場講價？”日和深深地吸了口氣，“7球。否則我就耍賴。”
    貓王子恨恨地盯著她，忽然卻很囂張地一笑：
    “你小時候果然在說大話。呐，月齋日和，你真的有那個水平嬴我麼？”
    “挑釁無用，小朋友。兵來將擋，你再囂張我就耍賴。”日和油鹽不進，麵色依然淡淡，“至於嬴不嬴你我也不知道，咱們打完了再看。”
    “輸掉的人要喝蔬菜汁。”在一眾圍觀的群體中大貓突然跳出來，嘴唇扁出了可愛的弧度，“而且，要阿乾和日和聯袂製作的那種喵~”
    “麻煩了，抬上來吧。”小熊笑眯眯地一揮手，人群忽然向兩邊分開。然後就看到堀尾三人組戴著口罩扛著一個托盤上來了，那上麵的玻璃瓶中放著1升左右，粘稠又怪異的液體。
    ……這就像是龍王爺大手一揮“抬上來吧”，然後蝦兵蟹將就嘿咻嘿咻地從龍宮深處搬出了金箍棒……
    按照日和的規定，兩個人輪流發球，誰先得滿四分誰勝。
    龍馬的拍子原地轉了轉，然後“啪嗒”一聲倒下。
    少年壓低帽子，右手撿起拍子，抬起臉，胸有成竹地勾起唇角：
    “你先。”
    日和笑著看了他一眼，隨手掂了掂網球，向後走去。小球自然著落在右手拇指食指及中指上，三足鼎立。她一擰手腕，正旋轉的球就緩緩地停下。
    女生慢慢頓住不走，默默地低頭，黑發遮掩住了所有表情。
    她潤澤的指尖有些發白。
    所有人都在看著日和，所有人都知道她會網球，但沒有人知道她究竟達到什麼程度。這就像一場猜不到開始和結局的演出，盛大而令人期待。
    “要來咯。”沉靜的聲音鋪陳開來，日和挑起眼角一笑，右手隨性地拋球，左手將拍子劃開弧線。
    龍馬忽地眼光一沉，小腿一爆，快速地彈跳起來。
    “誒，經理那球很尋常啊。”一個社員竊竊私語。
    “是啊……”另一個人符合，“看球速不是很快，而且——”
    球擦著網很低地飛了過去，貓王子恰好衝到了前麵，右手一勾，正好打上球。手上發力正待回擊，少年卻猛地睜大了眼睛，上翹的眼角寫滿不可思議——
    那球在轉，從一個很詭異的角度慢慢向上慢溯。突地順著拍子，猛然朝斜上飛了出去！
    日和站在那裏笑著，明明很純良，一挑眉，卻顯出十足的狡猾。
    四下一片靜默。
    “是種很巧妙的切削發球。”小熊溫潤地笑著，點點頭，“旋轉的角度很刁鑽，你判斷得出落點，但判斷不出發球者發力的方向，所以很難回擊。”他忽然一撇嘴角，彎月眼把目光斜投，“很有趣。對吧，手塚？”的5e
    部長站在旁邊，抿著嘴唇，俊臉上看不出表情：
    “日和太瘦，缺乏力量，要打出高速發球很難。可如果打得隨意，又不錯過最佳發球點，反而會更難接到。”
    乾像幽靈一樣冒出來，隨著部長好聽的聲音點頭，在旁邊嘟嘟囔囔地猛記。
    “切。”貓王子攫著嘴一仰頭，重新塑造好表情，拍子依然握在右手，琥珀色的眸子閃著興奮的光，“似乎該認真一下了。那麼，現在——該我了。”
    緊接著少年二話沒說就跳起，鞋帶在空中鬆軟地抖動。網球衫被風揚起，藍色護腕劃過一道光，明亮——
    場外圍觀的櫻乃和小朋同時大聲叫道：“外旋發球！”
    日和嘴角抽搐，腳下差點一個踉蹌。
    啊……好強大好科幻……旋轉好快的球……
    日和站在原地沒動。那道力量強大的球飛過來，在她腳下鑽了好一陣。她伸手抹了抹眼角，然後把頭向左邊一歪。
    球猛地彈起！擦著她的臉頰飛過。
    自始至終，日和的拍子一直戳著地，抖動都沒有一個。
    “好險。”日和眯著眼抬頭，利落地接住從天上掉下來的球，鬆快地一笑，甚至還拍拍胸脯，“差點就打到我了。”
    ……
    不、不接？
    所有人都是一臉囧然。
    貓王子釘在那裏，眼睛一點點睜大，就跟緩不過氣來一樣。
    “平了。”小熊樂了，笑得極漂亮，“日和不接，還真狡猾。”
    “嗯。”部長嚴肅地點頭。尖尖的下頜，冰冷的麵龐線條驀地竟也有些鬆動。
    “大概在試探。”乾揣測著點頭，引來大家一片的附和，“這是一種很好的策略。不得不說，日和的謹慎和越前的主動出擊，從某些方麵講，確實各有優點……”
    ……其實是你們把日和想象得太高深了……
    第三球。日和發球。
    球停頓在她頭部的後上方，日和朝後仰去，然後借助著腰部的發力“喝”地一聲將球抽了出去。
    球隨之產生了急劇的旋轉，纖細的腰線也隨著大力的動作顯露無遺。
    站在旁邊的小熊忽然不笑了，部長麵色也是一沉。
    今天有很驕橫的陽光，動作不了兩下就直直地刺入肌膚，熱烘烘地逼出濕意來。站在網邊的兩個少年都有些出汗，黑發的那個，唇色更是超乎尋常地淡。
    貓王子咬牙去夠那球，單腳碎步快得幾乎讓人看不清他的移動。日和打出的是種美式發球，帶著劇烈的上旋，流竄到了對角。
    “嘭”的一聲，黃色小球擦著貓王子的球拍飛了出去，砸上了高高的鐵絲網。
    龍馬站定，眯起貓眼看向網對麵：
    那道纖細的身影在炫目的日光下有些模糊。對麵的人依然在很淡地笑，灼熱的感覺落了下去。你看著她，似乎有些發抖，猛然間就覺得很涼薄。
    隻一瞬間，就和龍馬記憶裏，幼年時那美國的網球場重疊。
    “哼。”站在旁邊的小熊冷笑了一下，睜開藍色的雙眼，“很不錯的急劇旋轉發球啊。呐，日和他到底瞞了我們多少東西？”
    “誒？”阿桃湊過來，撓撓頭，“當初不是不二前輩把日和挖到網球部的麼？怎麼你也不知道？”
    小熊斜乜過去，明明在笑，卻也似乎在輕輕地咬牙：“啊，是這樣啊，我確實不知道呢……”
    部長也冷哼了一聲，推推眼鏡，忽地接口：“我寧願他采用平擊發球。”
    乾在搖頭，轉轉筆杆：“日和對越前采取平擊發球不明智，使用幾率為12。34%。他們倆沒有明顯的身高優勢，日和的體能不樂觀，何況要獲得最高發球點也很困難。”
    小熊看了部長一眼，接下去：“可是，急劇旋轉發球很容易扭傷腰部，而且——”
    而且那少年穿的並不是柔軟貼合的運動衫，而是製服的白襯衣。這樣的大幅度動作，風一扇，幾乎可以露出全部腰身——
    小熊一挑眉：
    “所以不讚成這種發球……是因為這個原因吧，呐，手塚？”
    ——你不可能指望部長像樺地一樣點頭再回答聲“是”。人家沒那工夫，也不可能拉下臉來。
    此刻的部長，丹鳳眼冷冷的，目光在“青學支柱”和日和之間來回遊移。
    第四球，龍馬沒打外旋，卻隻將球拍換到左手發了很平常的一球。
    日和竄起來輕輕地拍過去，龍馬洶湧地回過來，她再輕盈地跳起，一抽——
    “啊。”日和很無辜地眨眨眼，“沒過網。”
    龍馬氣得眼皮子一抽一抽地跳，原地跺跺腳立刻轉頭恨聲道：
    “乾前輩！那蔬菜汁不夠量，麻煩你再拿杯過來！”
    阿乾點頭，一招手。然後一群蝦兵蟹將立即分開圍觀群眾，嘿咻嘿咻抬著墨綠的大杯子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