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薇花 秀如碧玉豔若桃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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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惶惶地下了樓,連鞋都沒穿的日和,走在長廊的木地板上,仔細地拉了拉身上的浴巾和套在浴巾外的帽衫。
一想到浴巾裏幾乎什麼都沒穿,少年就蹙緊眉頭,冷不丁打了個寒顫。
夜晚的風吹攏過房簷上細小的銅鈴,不遠處傳來嘩嘩的水響。長廊的兩側,繽紛的金魚草層疊開放。能看出陽光和半陰處的區別,有的地方花色濃豔,柱子後的花色淺淡。
已經越來越近了。
離那個溫泉。
似乎已經聽到了大貓“喵喵”的撒嬌、小朋友不屑的“切”,其中交雜著阿桃和海堂的碎碎罵。然後好像女王一聲上挑的“啊嗯”讓一切都回複平靜,隻餘水流聲,在暗淡的天色中清晰可聞。
日和深深吸了口氣,掏出一條白布條綁在腦袋上,讓它微微耷拉半擋住眼睛,以便隨時防禦看到不雅觀的情形。然後準備好從櫃台要過來的長木板,拖著它,帶著“風蕭蕭兮易水寒”的表情蹣跚著往湯池進發。
現在隻要一想象到部長眯著眼睛看表,然後薄唇輕啟,緩緩道出一句:“已經十分鍾了。”這樣逼真的情景——她就忽然覺得前途很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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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十分鍾了。”冷淡地吐出這句話。抬起頭,眼鏡放在手邊,部長將自己濕漉漉的發綹別過耳後。
部長坐在溫泉的角落,和大家一樣,在腰下圍著浴巾。透過蒸騰的水汽,可以看到十五歲少年結實勻稱的肌肉線條,還有光滑皮膚上的水珠。
“是在等你們的經理麼?”女王湊過來,離得不遠不近,很隨意地問。修長的指尖順著長眉一直捋過,不動聲色地道,“應該很快就會來吧。小孩子,對這些東西不是都比較感興趣麼?”
喂,其實你也沒多大吧……
“嗯。”部長很沉著地答應著。手表一放下,周圍的泉水就仿佛突然凝結成了一片,溫度越來越低——
“部長。”某個聲音帶著氣喘籲籲的味道突兀地響起,然後是“啪嗒”一聲什麼東西落地的聲音,“我、我在規定時間內到了。”
小熊和龍馬慢慢地看過來,部長和女王同時抬頭,連一直保持深沉狀的關西狼也注意到了這邊不大不小的動靜,挑起眼簾——
眼前的少年,站在湯池邊,額頭被一塊寬寬的白布條蒙住,連眼睛也被遮住了大半。漆黑的劉海垂下,下頜尖俏,麵頰生暈。似乎努力想要站直,但一直在不自覺地絞著手指。
部長一挑眉,剛要出聲,卻聽得身邊慵懶的聲音傳來:
“啊嗯?叫作——日和是吧?你眼睛上那是什麼?”
“布條。”一聽就知道女王的聲音。少年深吸了口氣,平淡地回答,“如果你眼睛上沒帶的話——應該能看出來,它是綁在額頭上的。”
隻不過順便遮擋一下眼睛而已。
“布條?”女王也深呼吸——看來這個小個子,對自己積怨不淺。
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想要很急切地重新在那個少年心上贏得好感,女王把話音放柔和,“本大爺隻是問問——你綁布條幹什麼?”
關西狼沒出聲,隻是上下仔細打量那少年的穿著:
不是浴衣。似乎是裹了浴巾,然後還很保守地在外麵套了一件帽衫。
也沒有穿鞋,光著腳,蜷縮著指頭踩在青石板地上。那是雙很漂亮的腳,大小恰到好處,很幹淨,腳背皮膚白皙得可以看清其下淺藍色的血管和脈絡,一直延伸到纖細的腳腕。
很局促。
關西狼無聲地笑了笑。
不知為什麼,他可以感覺到,這個少年此刻很不安。
部長明顯也感覺到了這一點,頓了頓,岔開話題:
“怎麼還套著帽衫?”水汽裏光滑的側臉熠熠生輝,“趕快下來。”
“是啊,日和,泡泡溫泉真的很舒服。”小熊也在笑眯眯地打量,“對不對,越前?”
“啊——”被點到名字的貓王子一愣,盯著日和的腳半天沒吭聲,“嗯……”
你們這是把話題岔開到一個更危險的境地了。
日和適時地拿出長木板,摸索著放進溫泉,蹲在角落裏開始小幅度攪動。抿著嘴,不發一言。
“誒?日和,你在幹什麼?”連阿桃大貓都發現了日和的不同尋常,開始逐漸地向她所在的方向靠近。
當然,是遊過去的。
“使用長木板攪拌溫泉浴池中的泉水,可以達到使溫泉中藥物元素混合均勻,降低溫度和提高療效的目的——等、等一下——”少年忽然張皇地站起,手裏的木條一下子沉到水底,布條也滑落到脖頸處。趕緊捂上眼睛,日和後退,“等、等等,你們先別過來——”
然後,小心地透過指縫看了看,日和開始喘氣:“幸好有圍浴巾……”
“那個……”眼看湯池裏的大家已經越來越把實現集中,日和閉了閉眼,佯裝身體不支地捂上額頭,“我今天發生了點意外,有點頭痛,所以才綁了布條。”
女王愣了一下,然後咬牙:“你不會是指那件不華麗的——”
部長抿了抿唇,很直接地站起來,朝著日和走過去。
那少年站在那裏,透著指縫看過去,然後嘴巴張得大大的,一動都不動。
這是活色生香的畫麵啊!
部長頎長的身材、完美的腰線一覽無餘,浴巾斜斜地挎著,頭發還順著臉頰脖頸往下滴水。早說過部長的麵容極俊美,可以說是見之忘俗。此刻沒戴眼鏡,平日嚴肅的丹鳳眼,微微一上挑,竟是完全不同的魅惑風情。
“把衣服脫掉。”部長上前,很自然地就去拉日和帽衫的拉鎖,“這裏是溫泉。既然來了,就要認真地下去泡。”的c8
“等等!”日和一個恍惚,才發現衣服已經被拉開了一截,連忙伸手護住。
部長一愣,臉也是一紅,停下手來,居然有些結巴:“為什麼、為什麼把浴巾裹到胸口上?”
“這是我的特殊癖好……”她的胸部即使平板,也是需要遮掩的好不好!
少年的臉不同尋常的燙,在部長高大身形造成的陰影下,左顧右盼:“請您原諒一下……”
“呐,日和。”小熊不知什麼時候也上來了,目光忽然變得很鋒利,似乎在看著部長的側麵,又似乎在看著低頭的日和,“怎麼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
“沒有。”少年幹淨利索地答。臉色眼睫在青碧色的溫泉水波映射中,仿佛有節奏地搖曳。
日和這是怎麼了?
青學的大家麵麵相覷,心頭同時產生了這樣的疑問。
冰帝正以女王為首,興致勃勃地看著。隻有樺地,似乎很拘束,努力想把自己龐大的身子蜷縮到角落,最後以失敗告終。
阿桃不改大大咧咧的本色,上去一撲,濕淋淋地摟住日和的脖子:
“誒誒~少年,既然來了,就要盡顯青春本色啊……”
然後,在日和瞪大眼睛的驚詫表情中,阿桃笑嘻嘻地直接把她腰身一甩,輕輕扔進了池子。
驚叫要衝破喉嚨而出時,日和硬是強行將它忍住。溫暖的泉水刹那間四麵八方地湧來,夾雜著濃烈的草藥味道,濕透了帽衫。
幸好這池子不深。
少年平緩了一下呼吸,慢慢坐起。滴著水的帽衫不算薄,雖說貼在身上,也看不出詭異。有此為遮掩,日和不動聲色地挪到最邊遠的角落,在那裏坐著,一動不動了。
眼看大家重新開始玩鬧,知道這一重危機已過,長歎了口氣,少年的側麵完全被陰影籠罩,看不清表情。
“跡部。”關西狼笑著勾搭上女王的肩膀。過肩的長發,末尾蘸在水中,完全喪失了層次感地隨波飄蕩,“你有沒有覺得,那個叫日和的孩子,很有趣。”
“……忍足,控製一下你低級的品位。”女王沉默了一下,然後似乎很不屑地反駁。優雅地撩起水灑在肩上,卻忍不住用眼角去瞟那陰影中的少年。
“其實,他很漂亮。這點你不得不承認吧?”關西狼的聲音泛起笑意,低沉靜謐,“眼睛乍看很大,其實輪廓卻是偏向細長,有種很出眾的神采。氣質也很獨特,同時身材相當不錯。纖細,卻又勻稱,這就是有效率。看得到,浴巾下露出的小腿,線條修長又完美——”
“話說起來,你對待女人的一套,”女王冷冷地笑,“從什麼時候起,也搬到男孩身上了?”
“欣賞美麗的事物總不是罪過。”關西狼彎著嘴角,目光移過去,看到青學的部長正鎮定地朝那片陰影靠近,“你也是這樣想吧,跡部。”
女王沒出聲,隻是和關西狼一起,淡淡地看著坐在角落的那少年抬起頭,在看到青學部長的那一刻,眼神忽閃了一個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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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不舒服?”部長淡淡地皺眉,用心觀察少年寂靜的側臉。
“還好吧。”長出了一口氣,日和慢慢撐起身子,歪歪扭扭地坐到了湯池的邊緣,隻留下半截小腿還泡在水中。
“如果真的不舒服——”部長沉吟了半晌,手臂一動,似乎想要伸手去摸摸那少年的額頭,卻最終攥緊了手指,僵硬地留在體側。
就在下一刻,水波忽然一陣晃動,月色下,另一隻手柔軟地覆上了日和的額頭。
日和有些迷茫地順著手腕的線條看過去,看到了笑眯眯的小熊。發稍濕潤的變成了深深的蜜色,貼在白皙的麵頰上,笑容溫婉又清秀:
“有些燙。日和,你發燒了麼?”
“沒有吧,不二前輩。”少年安靜地應著,扒拉掉額頭上的手。
“真涼。”小熊帶著笑意,仿佛歎息,順勢握住日和的指尖,“泡著溫泉,手還這麼冰涼。日和,你恐怕真的需要回去休息吧。”
“那太好了。”少年閉了閉眼,動作緩慢遲鈍,如蒙大赦般地小心地爬上青石板,“可是,部長——?”
另一隻手被部長攥住了。
“真的很涼。那麼,去休息吧。我一會兒會回到房間的。”部長的劉海垂在濕潤的麵頰,水汽中遮住了一半的目光,忽明忽昧的桃花眼,在縫隙閃爍。
“呐,手塚,咱們放開日和吧。”小熊拍拍部長的肩膀,有水珠飛濺起來。
仿佛數了一二三般,兩人同時放手。日和順利站了起來,小小地打了個噴嚏。在看到遠處的大石仿佛被什麼東西絆到一樣,水裏移動時一個踉蹌,終於忍不住小聲提醒:
“那個,部長、不二前輩,”你們能不能等一會兒再深情款款地對視啊,“剛剛那邊,我把長木板掉下去了,小心大家絆倒或者劃傷,你們一會兒去提醒一下吧……”
“不用擔心。”兩人同時默契地回答,一個麵色凝重,一個唇角帶笑,“回去休息。”
又打了個噴嚏,狐疑地最後看一眼詭異的部長和小熊,忽然覺得現在最關鍵還是穿戴好衣服小心暴露身份,日和聳聳肩,腳不沾地、拽著快要滑落的浴巾奔向了長廊。
貓王子在那邊阿桃和小蛇瘋狂的水戰中,小心地遊到了樹木從下的陰影這邊。部長和小熊依然在毫不懈怠地對望。
光滑赤裸的上身,年輕俊美的臉龐。無論笑眯眯,還是緊抿唇;無論肌肉柔韌還是挺拔蓬勃,鎖骨綿延;都是一派好少年模樣。
寒冷的氛圍中貓王子忍不住搓了搓肩膀,往青碧色的泉水下縮縮。琥珀色的大眼一閃,少年轉動細長的脖頸:
“月齋日和那個家夥,又跑到哪裏去了……”
關西狼趁著這樣的光景,從容地站起,走上青石板。
“忍足,人家的家務事,咱們少管。”女王看著他的動作,忍不住冷然地皺眉。
“我好奇。”關西狼笑了笑,簡略地回答,隨手套上浴衣,寬鬆地係上帶子,“保證回來會有新鮮的消息告訴你。”
女王摸摸淚痣,轉過頭也不吭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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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噴嚏快要打響的時候,日和仰起頭掩住鼻子。
少年穿過大廳,跑上了樓梯。
進入三樓的走廊,少年忍不住碎碎念著扒下濕帽衫,隨手扔在地上:
“倒黴透了……”
濕透的衣服落地,萎靡地軟作一團,分明沒有一點聲音,少年卻渾身一抖,驀地一驚。
這走廊裏,並未開燈,細密的光線從某些門縫裏透出來,碎碎軟軟的,微不足道。
又長又窄、無盡頭。也沒有目的地和出口。
仿佛暗黑的目光,正在左右窺探。是不是,有什麼東西在等她。
腳下的地毯忽然有些紮腳,日和呼吸逐漸開始急促,頭真的開始暈,鎮定了一下,彎腰撿起衣服,準備快點回到房間。
忽然,後腰被什麼人抱住了!
少年渾身一僵,下意識地護好浴巾,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冷汗細密地從皮膚下滲透而出——
輕淺的、危險的,呼吸從脖頸後部慢慢傳來,一點一點,侵蝕入骨。
是男的。
盡管頭發長到可以垂下來搭上她的肩膀,但是手臂的力量、不明顯但絕對結實的肌肉,騙不了人。
日和一動也不動,黑暗中眯起眼,覺得渾身力氣都在這樣的僵持中慢慢消耗殆盡。
準備用最後一點氣力掙脫,手肘向後一頂,卻立時被人捉住。
調笑的聲音帶著草藥的氣息穿透而來:
“真是警覺啊,日和。”
日和一怔,驀地睜大眼睛。
與此同時,走廊裏忽然燈光大亮。
被突如其來的光明晃得七葷八素的少年趕緊抬手擋住眼睛,另一隻手死死抓著胸前的浴巾,後背慢慢貼上了牆。
“忍足君,你怎麼這麼快就上來了。”睜開眼睛以後,日和小心地彎腰撿起地上的帽衫,看著眼前身著寬鬆浴衣、露出大片深色肌膚的關西狼,狀似隨口地問道。
“我還以為沒人回來呢,一上樓伸手不見五指的一片。”關西狼一笑,雪白的牙齒閃亮亮。撫摸著一側牆上的電源開關,很好心地說,“怎麼不開燈呢,日和?沒找到開關麼?”
“啊,謝謝你了。”少年很無力地一攏頭發,安靜地低下頭,“沒注意到。一黑,著慌了,也顧不上去開。”
“怕黑可不好。”
“我隻是不喜歡又黑又長的走廊。”少年甩著濕淋淋的帽衫,淡淡一轉眼角,頓了頓又補充道,“尤其是在不穿鞋的情況下。”
“是麼。”關西狼勾起嘴角笑了笑,看著眼前的少年轉身想要離去,忽然很輕地問了一句:
“日和,你其實,是女生吧。”
——有那麼一個瞬間,日和親切地體會到了什麼叫作“毛骨悚然”。
仿佛所有思考係統都崩潰,僵死,爆炸後慢慢蜷縮至一團。
幾乎沒有思考的時間,已經本能地回頭,少年略顯僵硬地笑笑,卻依然是一派平和模樣:
“忍足君,大概溫泉泡昏了頭吧,說笑呢。我便不和你生氣……”
“不不不。日和,你聽我說完。”關西狼搖搖手指,帶著冰帝普及的貴族優雅,推推眼鏡,“我的推斷,大多都是準確的。”
日和淡淡地看他,挑眉,卻沒有聲音。
關西狼打量著對麵靠牆站立的少年,緩緩地道:
“首先,你太矮。二年級的學生,尤其是經常運動的男生,絕對不會有這樣的身高。”
——少年抿著唇站立,努力挺直脖頸。身材纖細勻稱,但的確不高:
“我是跳級上的國二,忍足君大概不知道。所以從年齡來講,我跟龍馬身高相似,很正常。”
“是麼?”關西狼笑了笑,比出兩個手指,“那第二,就是你太瘦。比那個一年級的越前要瘦得多,那不是男孩子單純的瘦,而是女孩子的小巧。可能其他人感覺不出來,但是對於我來說,則太明顯了。腿的比例很長,但是肌肉又不誇張,小臂也是一樣,手腕出奇地纖細,手肘圓滑得多……”
少年瞪著烏亮的眼睛看他,漆黑的發向下嘀嗒嘀嗒地滴水,一點點順著白皙的鎖骨,濕潤了浴巾。良久,幹巴巴地開口:
“忍足君,分析得這麼細致,是因為交往過很多女孩子吧?”
“嗯。”關西狼眨了眨眼睛,圓圓的鏡片後眼神深不見底,“是有很多。”很快又補上一句,“但是沒有一個比日和更令人心動。”
“謝謝。”少年禮貌地點頭,在心底徹底把關西狼槍斃,“可是,我是男生。”
“這就是我說的第三點,你長得太精巧細致,雖然這個年齡的男孩子幾乎都是男女莫辨,但是你某些不經意的笑容、還有迷糊時的小動作——”關西狼腦海中忽然一個閃念,覺得對麵少年的聲音似曾相識。可僅僅一瞬間,就莫名排除了所有雜念。
他越來越靠近,慢慢地伸出兩臂,支撐在日和脖子兩側的牆壁上,聲音無比魅惑:“太甜了……就是這樣,根本不像男生……”
日和愣了一下,下意識按了按鼻子,確定沒有鼻血後,繼續警惕地拽緊浴巾。
以無比曖昧的姿勢靠過來,關西狼逐漸和日和頭頸相交。
細嗅著草藥掩不住的女孩馨香,關西狼緩緩地勾起嘴角,在少年雪白的脖頸側麵,笑得風流倜儻。
少年無所謂般,安然地咽著口水,發絲依然濕潤。隻是攥著胸前浴巾的手指關節,慢慢變得蒼白。
忽然,日和警惕地抖了抖耳朵,轉頭看向樓梯口,有聲音!
有人踏上了木質的長廊,在準備上樓!
會是誰?
其實都無所謂。
轉頭的瞬間,少年漆黑的發擦過關西狼蜜色的肌膚,毛茸茸的感覺,不禁讓他微微地一顫。
就在兩人呼吸都開始急促的時候,日和開始試探地推推關西狼的胸口。甫一觸探上的手感,燙的令她一驚。
“忍足君,”少年的聲音,依然仿佛是淡淡的歎息,“你這舉動,實在太失禮了……”
“是麼?”關西狼聲音的末尾打了個彎,“不如我就保持這個失禮的姿勢,一直到——”
——他忽然說不出話了。
那少年,不知不覺中,悄無聲息地咬上了他的脖頸。
真是一點聲音都沒有的安靜,但卻是用了死力的狠咬。就像吸血鬼見不得光的絕望。一點一點,深入肌理,沒有撕肉的粗魯和殘暴,而是很優雅、很從容地加深。這是齧。
——恐怕見了血。
伴隨著少年濕潤的發稍帶來的涼滑感,關西狼舔舔嘴唇這樣想,忽然覺得莫名的興奮。
“離開吧。忍足君。”那少年鬆口,忽然平和地道,“否則,接下來我會咬你的喉結。”
關西狼聳聳肩,優雅地撤退。日和的手,還保持著微微彎曲抵禦他靠近的姿勢。
那個少年抹抹自己唇上的血,然後把帽衫掩在胸前。窗戶外忽然刮過一陣風,揚起她半幹的黑發。蒼白的臉頰,深不見底的眼眸,瞬間爆發的攻擊性,強大如同高貴的血族。
關西狼輕笑著摸上自己的脖頸,才覺察到疼痛,小幅度地蹙眉:
“嘶——日和,你還真下的去口。”
“我從前也幹過這樣的事。所以——”少年立在那裏,眼睛深處黑的幾乎看不到光彩。
也是這樣的長廊,窗外下著漆黑冰涼的雨。她在牆角,咬著福利院一個孩子的脖頸,那孩子的手一下一下重重捶打在她的背心,她卻一直沒有鬆口。安靜的廝打中,纏綿的血腥味,一直糾結到喉嚨深處。
反正後來她沒贏。
那孩子疼得急了,猛地一推,她的頭就磕上了牆壁。
那一陣好暈啊,腦子裏麵嗡嗡響成了一片。
最後,在斑斑的血跡中,她摸索著找到了自己那隻殘破的玩具兔。
心裏默默念叨著:還好沒被搶走。
然後瑟瑟索索,直到天明。
“所以,”少年回頭,瞥了一眼,然後快步走遠,光著的腳在地毯上劃過一抹亮色,“不要以為,我會因為怯懦和留情而作出什麼妥協。”
自始至終,她都沒有承認什麼。
※※※※※※※※※※※※※※※※※※※※※※※※※※※※※※※※※※※※※※※
當踏著腳步聲的人,上了樓梯終於到達三樓走廊的時候,日和早已跑到盡頭鑽進了房門。
“忍足?”女王站在樓梯口,皺眉看著自家社員。後麵緊接著出現了樺地,最後才是鳳寶寶。
“啊,泡完了,跡部?”關西狼雍容地笑笑,不著痕跡地用浴衣領子掩住傷口。
“你怎麼還在這裏?”女王走過來,挑眉摸了摸淚痣,狀似從容地問道,“見到——他了?”
“誰?”關西狼聳肩,“哦,青學那經理?我們剛剛聊了一會兒,剛回屋去了。”
“啊嗯,看你臉色,恐怕沒撈到好。”邊說著話,女王邊順著走廊盡頭,走過拐角。
“你指望撈到什麼好?”關西狼反問,聲音酥酥然。
冰帝其他人都微不可見地哆嗦了一下。
女王定了定神,開開自己的房門,回頭道:“別把對付女孩子的一套用在男人身上,忍足。”
“我沒有。大家,晚安。”關西狼笑了笑,打開307的房門。
就算用了,也不一定會撈到好吧。
——你沒有?
女王進了門,慵懶地擰好把手。蹙起眉頭思量:
沒有把對付女孩子的一套用在男孩身上?那你到底用了,什麼招數。
房間內的忍足沒有開燈,黑暗中忍不住摸著脖子上滲血的傷口笑了笑。
——你指望撈到什麼好?
難道那個不解風情的家夥還會撲過來親你一口麼?
頭疼的是,那家夥一直都在嘴硬。不如將來找到合適的機會,再告訴跡部吧。
或者幹脆,就什麼都別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