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VIP解禁】  終卷 第14、15章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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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章 觸不到的戀人
    讓我們半獸人的靈魂翻滾,收起殘忍回憶獸化的過程
    ——from《半獸人》周傑倫(《八度空間》)
    在產房門即將合上的瞬間,我的任性固執再次發揮作用,我向醫生做出兩個請求:第一,改剖腹產為順產。第二,讓杜睿添進入產房。
    當麵色蒼白的他經過消毒被帶進來時,我已經疼地臉色煞白。
    咬著牙根深呼吸,他的手握住我的;這一刻,他竟然比我還要抖。
    無休無止地陣痛,腰亦像折斷了一樣疼到不能自已……也不知過了多久,口裏忽然變得鹹鹹的,竟是唇角被生生咬破了也不自知。
    “換成剖腹產,好不好?”他的聲音沙啞含混。
    死死咬著牙,“不要!”
    “蓂子!”他急道,“別這麼執拗!”
    因為劇痛而變得扭曲的臉上擠出苦笑,指甲用力摳進他手掌心。“如果不是這樣疼,我要怎樣麵對淩柯?如果不是這樣疼,我要怎麼才能償還虧欠他的一切?哥哥,我欠他這樣多!”
    他沉默,凝望著我的眼裏深邃如海。
    疼痛在蔓延,從我的身上到他的眼裏,心裏。想著從前以玻璃碎片劃傷手臂時,他說,“可不可以不要用加諸在你身上的傷害來淩遲我?”
    他的心痛,似乎漸漸已能領悟到。
    他愛我有多深,就算最初隻是懵懂,經過這些年,我已然看得再清楚不過。欠了淩柯的可以還,欠了他的呢?要怎麼還?
    疼痛仍在繼續,咬牙——用力——深呼吸——再用力……
    六個小時後,一個重約三公斤的女嬰終於順利出世。
    全身冷汗淋漓幾近虛脫,然而那雙比我還冰冷徹骨的手始終牢牢握著我的。緩緩側過頭,虛弱地向他微笑。“哥哥,”慢慢抬了一指,我道,“這個孩子,她是讓我經曆了這樣深刻的疼痛才降生到這個世界上的……她有著我的骨血……”
    他看著我,眼裏含著詢問。
    努力笑笑,強忍著倦意繼續道,“所以,請像愛我一樣,疼愛這個孩子吧!”
    ……
    這個被命名為淩俏的孩子分外讓人省心。
    許是因為懷著她的時候憂於思慮,這個孩子竟然生來就老成自在,幾乎從不哭鬧。每天眨著好奇的眼睛,自顧自的東張西望著。
    比起我這個生性淡泊的母親,杜睿添更為上心些。
    想起生產那日對他說的那些話,心裏有些刺痛。也許是我自私,又或者人本來就是對死人比較寬容大度。那樣的要求……算不算是強人所難?
    我自私而任性地不去顧慮他的心情;卻又心安理得地龜縮在他的公寓裏,過著與世隔絕的日子。
    昨天簡單向唐糖交代了行蹤,她在彼端沉默良久,再開口時聲音有些哽咽,“想出關的時候記得聯係我。”
    笑笑。我說,“好。”
    然而她還是忍不住哭了。“蓂子,這次你一定會幸福吧?”
    笑容湮沒,唇角慢慢合攏,我也不知道是想說給誰聽,“幸福?我還會有嗎?”
    電話才掛斷就被人從背後牢牢抱住,身後之人秫秫發著抖。“你會幸福的!”他聲音裏透著壓抑,“你一定會幸福的!”
    在他的懷抱裏緩緩轉過身,熟悉的味道讓我放鬆,也讓我心安地想流淚。“哥哥,”我說,“請你牢牢抓緊我,我真的已經撐不住了!”
    一個月很快過去。淩俏長得很快,眉目也漸漸清晰起來。
    看著她我不禁生出些微遺憾:難怪杜睿添會對這孩子視若己出,她幾乎就是我小時候的翻版,五官上竟沒有一處地方像淩柯的!
    除此以外,淩俏對我並不依賴;她寧可一個人對著嬰兒床上方各種各樣的玩具發呆傻笑,也不願跟我這個媽媽親近。
    我想,可能我真的不是個合格的母親吧:因為我的冷淡,這孩子也越發顯得不同尋常的成熟淡然。
    然而終有一天我無法繼續忍受她的漠視,便上網查起資料,直到確定了這並不是什麼大毛病方才放下心來。
    這時我鬼使神差般登錄了淩柯從前的QQ,看著用戶昵稱有些怔忡,正猶豫著要不要做改動,小企鵝圖標開始閃動。
    雙擊點開,竟是不色出事前留下的。
    ——蓂子,我發了音頻郵件在QQ信箱裏。
    ——記得一定要看!
    ——對不起……
    三個小時後,我在逐日裝修一新的總裁辦公室裏見到脂若。
    “孩子還好嗎?長得像不像淩柯?”依舊溫和的臉上還和從前一樣,像個無微不至的鄰家大姐姐。然而我的心卻因為先前知道的一切而再也熱不起來。
    唇角掙紮,我說,“還好。”
    她笑笑,似乎並不真的在意我的答案,垂首於滿桌文件中。“喝綠茶還是咖啡?”
    搖頭,我說,“不用了。”
    “怎麼了?”她這才抬頭仔細看我,“你今天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不知道是該哭還是笑,直視她明亮的雙眼,攤開手掌,露出一直握著的U盤,我說,“有些事情我沒想通,隻有你能告訴我答案。”
    “哦?”她的眼神慢慢變了,“你想知道些什麼?”
    “這是不色留下的。確切的是說,是他出事之前兩個小時留下來的。”我的聲音有些抖,“他在裏麵講了一個秘密。這個秘密跟淩柯,杜睿添和我都有關,也跟你有關。脂若,”深呼吸,“你沒有什麼要跟我說嗎?”
    唇角笑容化開,她竟有些釋然地鬆了口氣,“終於還是給你知道了!”
    “你——”我詫異的,“真是你做的?”
    她笑得異常坦然,“不色說的都是真的!”
    “為什麼?”得到肯定的答案反而讓我無法釋懷,看著眼前這個依舊淺笑倩兮的女子,我徹底迷惑了。“淩柯是你親弟弟啊!你怎麼忍心殺死他?”
    冷笑。“誰說他是我弟弟?我哪有親人!我唯一的親人早在20幾年前就死了!淩家隻有一個孩子,那就是淩柯。淩脂若是誰?淩脂若不過是個討人嫌的拖油瓶!”
    “就是為了這個原因嗎?”我的心沉到穀底,“所以你買通他最好的朋友殺死他?脂若,你何其殘忍!淩柯一直很後悔小時候對你做過的事!他一直很後悔!他不是不知道你受的苦!”
    她笑了,“他知道?他怎麼會知道!當他還在醉生夢死的時候,他怎麼知道拖油瓶淩脂若在地球的另一端到底遭遇了什麼!他不會知道!任何人都不知道!他們也不在乎!你說我殘忍?殘忍的不是我!是他們!你若是知道他們都對我做過什麼,你會覺得我的做法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被背叛的悲傷幾乎將我擊倒,“脂若,見到你之前我還在想:也許不色說的都是假的!我還存著也許是不色誤會你了的念頭!我以為你還是我的好朋友!好姐妹!”
    “好朋友?好姐妹?”她垂下眼,再抬起頭時眼裏已經沒有軟弱。“我沒有朋友!更沒有姐妹!我給你講個故事吧!你應該聽過這個故事的前半段,想不想知道後半段?”
    從抽屜裏找出一支煙點燃,我看到她夾著煙卷的手指似乎有些抖。
    “淩柯應該跟你說過,14歲那年我被送到了美國。哼!那個所謂的親戚不過是淩赫廷從前的舊友。”直呼著自己父親的名字,帶著些不屑於顧。她說,“最初那個老頭對我還算不錯;但當我長到18歲,他的狼性就顯出來了。有天夜裏他偷偷鑽進我房間,意圖不軌……我早就發現他看我的眼神不對了。所以,在那個夜裏,我將他刺成重傷,逃走了!”
    “我再也沒回那個所謂的家,一個人在外麵流浪;邊打工,邊為自己存學費。然後,我遇到了Simon。”臉上現出追憶,她將一直擺在辦公桌上的照片調轉過來——正是幾年前我在她辦公室裏看到過的,背景是金門大橋的那張。“如果有人跟我說,我人生中前18年所受的苦難都是為了在這一刻遇到Simon,我會告訴他:即使是這樣的代價我也願意付!我甚至願意試著忘記對柯瑋路和她那個高高在上的寶貝兒子的仇恨!可是,”她攤攤手,語帶嘲弄,“這個世界就是這麼殘忍!”
    “在23歲那年,我考取了舊金山大學商學院的碩士進修班,而Simon的公司也已漸漸走上正軌。這個時候我發現自己懷孕了,我很開心,Simon也很開心。”雙手撫著平坦的小腹,脂若臉上悲喜疊現,“當時他正在替當地華人幫老大做一筆買賣,我們打算事成後就舉行婚禮——可是,就是這筆生意將我們帶上了不歸路!”
    “他們打算利用Simon的公司替他們走私禁藥,但這件事早已被當地警方看在眼裏:貨才下了海關就被扣下了!然後他們抓走Simon,他們說必須要我們賠償全部的損失,否則就要殺死他——那筆錢不是個小數目,五百萬!還是美金!我一個窮學生,到哪裏能湊到這筆巨款啊!可他們隻給我三天時間!三天!”
    臉上現出猙獰痛苦,眼前的脂若再不是我熟悉的那個鄰家大姐姐。“不得已我隻好打電話回淩家求救——天知道我已經又多少年沒跟他們聯係過。電話是傭人接聽的,他說先生出去了!他說小姐你放心吧,先生一回來我就會把情況轉告他的!”
    “掛了電話我就一直守在電話機旁。我以為虎毒尚且不食子,淩老大怎麼也不會眼睜睜看著女兒死卻不管吧!可是——”她忽然眼光甚為惡毒的看著我,“你不知道吧,其實我非常討厭你——我討厭你!我討厭你到甚至在婚禮上也想將你一起殺死——同樣是不被自己唯一的親人所愛,同樣是無依無靠,憑什麼有那麼多人守著你護著你?從前是杜睿添;然後是淩柯;你不但有唐糖替你擋槍,還有那個警察!他竟然連被停職都可以不顧!還有……姚安桐……憑什麼我要被全世界背棄而你卻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得到想要的任何東西?憑什麼他們每個人都想要把全世界都給你而我卻要永遠孤苦伶仃?憑什麼我要比你不幸?葉蓂子,你讓我嫉妒得發狂!”
    搖頭,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是道,“脂若你錯了!事情不是這樣的!”
    冷哼。她打斷我,“淩柯他該死!可是那個花花公子這輩子做得最錯的一件事就是愛上你——葉蓂子!如果他不是愛上你,也許我也沒那麼容易得逞!”
    “嗬嗬,怎麼跑題了。”香煙燃盡,她自顧自燃起另一根。“我不是說一直在等我老子電話嗎?電話自然是等不到;可是我又急需用錢,於是第二天又涎著臉打過去。這次是淩赫廷自己接的。我說,‘我朋友出了點事,急需一筆錢救命!’我說我很快會把錢還給他!可是他根本懶得聽我說完,因為這時我聽到那個狐狸精在電話那邊嚷著,‘自己兒子出事了還顧不過來,你還有閑情理那個外人?’外人!”她冷笑,“柯瑋路那個賤人竟然說我是外人!問題是淩赫廷也這麼想啊!他哪裏記得他還有女兒,他隻有一個兒子就夠了!他竟然見死不救!”
    “到了這個時候我隻剩不到兩天時間了!我該怎麼辦啊?我不能眼睜睜看著Simon死啊!”仿佛又回到當時,她臉上的焦急和掙紮貨真價實。“我找到所有能借錢的地方:同學,老鄉,任何可能借到錢的人我都走遍了!我努力湊,努力湊,可是到了規定的期限也隻湊到五萬塊!五萬對五百萬——連尾數都不夠,他們自然不會放人!”
    “這時候Simon已經被他們打得遍體鱗傷奄奄一息了。看著Simon,我的眼淚就流下來了。我給那個老大下跪,我說,‘求求你放了我們吧!錢我一定會還給你的!求求你再多給我一些時間!’他問我多久。我說一年兩年,哪怕一輩子我也會還給他!可是那個老大居然色迷迷的看著我,動手動腳起來。我肚子裏懷著Simon的孩子,我怎麼能忍受這樣的屈辱——我打了他一個耳光!結果——”
    “脂若!”看著她蒼白的臉色,我想走上前去,卻被她製止了。
    “結果他找了10幾個人輪奸我——當著Simon的麵!我拚命掙紮,拚命掙紮——如果不是顧著Simon還在他們手上,我真想咬舌自盡!這時Simon掙脫了繩索,他衝過來——然後,然後……他竟被他們活活打死了……”
    “這一天,我不但失去了我最愛的男人,也失去了肚子裏的孩子,以及今後做母親的權利——因為受到嚴重的暴力侵犯,醫生不得不切除了我雙側的輸卵管!我成了一個廢人!”
    “如果不是為了報仇,我根本不會活下來!”
    “再後來,一個華人富商看中了我,他想包養我。我同意了。我跟他說我不要錢,隻要他給我他公司10%的股票。”
    聽到這個數字我微微一怔,“君悅那秘密10%股份的持有者也是你吧?”
    毫不否認的點頭,她說,“你很聰明!”
    “憑借這10%的股份,在之後的三年裏,我和姚安桐聯手吞並了他的公司。”看著我露出挑釁的笑,她說,“你不是早就猜我和姚安桐之前就認識嗎?沒錯!這些年來,他一直是我的同盟!從Simon死後他就一直陪著我——我們攜手打天下,他一直是我的最佳拍檔!”
    “26歲那年,聯合了舊金山另一黑幫手刃了仇人之後,我回國了!沒錯!我要報仇!向淩家報仇!你猜得沒錯,君悅10%的匿名持有者的確是我。我就是杜睿添的幕後合作夥伴!”
    “所以君悅才會不止對逐日的內部運營情況了若指掌,對燕鯨也是一樣的!是不是?”我忍不住道。
    她笑了,“這是自然!回國後經人介紹我認識了杜睿添,這時他也有意打造自己的事業,於是我就提出我們合作。與此同時你爸在舊金山遇到姚安桐,邀請他來逐日。為了讓杜睿添徹底從逐日脫離我們破費了一番力氣,最後還是你爸聰明,一粒搖頭丸就搞定了!”
    “原來這件事居然是你在幕後推波助瀾!”我說。心裏萬般滋味湧動不已。
    “你不知道的還很多!”頗為得意的笑著,她說。
    “比如說?”
    “比如你和淩柯能一步步走向婚禮;再比如婚禮前你一次次意外邂逅杜睿添。”
    “這些都是你的傑作?”挑眉,“你不怕穿幫嗎?”
    “想做大事自然要擔些風險!你不覺得你應該要感謝我嗎?要不是我,你又怎麼會認清自己愛的到底是誰!”
    “杜睿添居然蠢到被你玩弄於股掌也不自知嗎?”我有些疑惑。
    她笑,“我承認杜睿添是個非常難對付的角色。但是他的軟肋太過明顯!隻要掐住了他的這個軟肋,他就會變得比綿羊還溫順,比智障還弱智。他的這個軟肋是誰,你不會不知道吧?”
    默默歎氣,“你的意思是——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無所謂的聳聳肩,她說,“你可以這麼想!”
    雙手慢慢成拳,再緩緩鬆開,想起父親臨死前留給我的信,“有件事我想不明白,你是怎麼布局在婚禮上殺死淩柯的?”
    “這個很簡單。首先我要把水攪亂。你要知道,渾水才好摸魚!我故意將我對淩家的仇恨透露給杜睿添,但我跟他說我隻想奪回屬於我的家產。當你跟淩柯還在談情說愛的時候我們已經聯手搶走了逐日燕鯨不少生意。但這些隻是做給他看的,我在乎的根本不是這些!隨著婚禮一天天臨近,杜睿添也越來越煩躁;我一麵鼓動他爭取你;一麵擔起你們婚禮的策劃大權。要知道回國以後我已經漸漸得到老頭子的信任——一部能給自己賺錢的機器,管他是拖油瓶還是掃把星,任誰都不會拒之門外!”
    “本來我計劃婚禮前杜睿添能做通你的工作,這樣我就成功挑起淩葉兩家和杜睿添的紛爭。到時我再伺機行動——隻是我沒料到你是這麼頑固,即使所有人都看得出你愛的到底是誰,你仍然堅持要跟淩柯結婚。”
    “既然你堅持要結婚,那我就送你一場婚禮好了。因為你的態度過於強硬,我隻得慫恿杜睿添在婚禮上搶走新娘;我告訴他,你們還沒有登記,隻要儀式不成,他還有機會說服你回心轉意。杜睿添聰明一世,卻注定要被你這個軟肋牽絆一生。雖然猶豫,他還是同意了。”
    “那麼不色呢?他怎麼會答應你做這件事的?”
    “不色?”她笑,輕蔑的。“他跟你們不一樣,他跟我才是同一類人!他竟然說他愛我!他愛我嗎?我無所謂。我知道他需要錢,我就給他錢。他需要工作,我就開公司給他。他想要我,我就讓他以為他可以得到我。——他要什麼,我就給他什麼!一個吃過鹹鹽的人,掉過頭來再讓他吃白米飯,你說他能接受嗎?所以當我向他提出在婚禮上趁亂射殺淩柯的時候,雖然掙紮,但他還是答應了!”
    “那你為什麼後來又殺死他?”這一刻,我隻覺得冷。
    “你又知道了?”
    “本來不知道的。”我說,“但現在我想起來了,那天跟不色約定見麵的事,我隻跟你和翟律師提起過,然後不色就出事了。現在想想,他一定是早就威脅你要把秘密說出去了吧!”
    輕舔唇角,她像個孩子般呶呶嘴。若不是今天知道了這一切,我還是會一如既往地把她當作一個可以依靠傾訴的鄰家大姐姐吧?
    “另外的那個人呢?本打算向我開槍,卻誤傷了唐糖的那個?他後來怎麼樣了?也死了嗎?”
    挑眉不置可否。我不知道這樣算不算是一種默認。
    “你以何種理由跟杜睿添拆夥的呢?該不會是他殺了你唯一的弟弟吧?”再難以維持若無其事的平靜,我說,“你的每一步棋都是兵行險招啊!”
    她笑,“沒辦法!我也不想搞得這麼複雜。”
    “痛安寧也是你的傑作?”
    “那件事是個意外。”眉心微凝,一反之前的囂張氣焰,她似有些無奈。“我也沒想到會出事——我答應了安桐,無論如何絕不會傷害你。先前婚禮上的事情已經讓他發過一次火了,沒想到……”
    “這一切他都知道?”
    點頭。
    “難道你不知道他愛你嗎?你竟然將他拖下水!”我有些火了。“他離開逐日就是這個原因嗎?”
    她不語,眉目間湧動著複雜的神色。“他愛我嗎?是的,他愛我。從我和Simon在一起時他就一直愛我。可是回國後這幾年,我越來越不敢肯定了!葉蓂子,”她看向我,“你永遠不知道你有多幸福!你永遠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為了讓你得到幸福而不惜犧牲一切!”
    微微覺得疲憊,我說,“為了守住這個秘密你不惜布了那麼多局,將那麼多人拖下水。今天怎麼舍得將這一切和盤托出了?你下一個想對付的目標應該是我吧!”
    猛地搖頭,“我怎麼敢!”她麵露苦笑,“隻是讓你被經受幾天牢獄之苦,他就已經對我失望到離開我回美國去了;如果真的對你下手,他一輩子都不會再理我了吧!”
    “你——也愛他吧?”小心翼翼的問道。
    冷笑。她複又變得冷酷,“我愛不愛他不要緊,你現在應該擔心的是另一個人!”
    挑眉。背脊微攻蓄勢待發。
    唇邊綻開嗜血的笑。“別那麼緊張!告訴你一個秘密:我已經跟淩赫廷談妥了,隻要我殺了杜睿添,他就把燕鯨的大權交給我!”
    “為什麼?”我驚道,“淩柯的死跟他完全沒有關係!”
    冷笑。“問題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但別人不知!”
    “你就不怕我說出去?”
    “說給誰?”她有恃無恐的,“如果淩赫廷知道你跟杜睿添和好了,你說的話他會信嗎?還有,你會跟杜睿添說嗎?告訴他淩柯其實不是被他派出去的人殺死的,而是我讓人做的?你覺得他知道這一切會發生什麼事情?”她笑,邪惡無比的。“會發生的是杜睿添跟我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鬥爭,而你想要的平靜,永遠都不會有了!”
    “你——”我氣得全身發抖。
    她的笑容越來越燦爛,“如果你足夠愛他,就趕快帶他走吧。遠離是非!如果你們走得足夠快,也許我會考慮以另外的方法得到燕鯨。”
    “你說這些……不過是想少個對手吧?”
    “隨你怎麼想。你為什麼不想,也許我隻是想給自己個借口放過你們——也許我雖然嫉妒你,但潛意識裏也希望你能得到幸福……”她聳肩,“我打賭,你一定不會告訴他!”
    慢慢地,我笑了。因為想通了之前一直想不通的事情而變得釋然。
    “脂若,你說對一件事:我的確不會告訴他!我不告訴他,不是因為害怕會天下大亂,而再也得不到平靜。而是——冤冤相報何時了!脂若,你錯了!你真的錯了!”我說,“從來沒有人想要背棄你!真的!唐糖,大鍾,淩柯,我,還有樹根哥哥,我們,從來沒有想要背棄你!還有,”麵露堅定,我說,“我絕不允許你再傷害我身邊的任何人!”
    “哦?”她挑眉,“那就試目以待吧!”
    由逐日出來驅車直奔君悅,到了大堂便被接待小姐攔住。
    “請問您有預約嗎?”對方禮貌問道。
    搖頭。“沒有。”我說,“麻煩你轉告他,我姓葉。”
    挑了挑眉,許是我的神情過於恍惚,她貌似不屑的道,“從前也有張小姐趙小姐李小姐王小姐來找,可是杜總誰都沒見。”
    懶得與她爭辯,出門時過於焦急,我忘了帶手機。於是隻得道,“可不可以把電話借我用一下?”
    依舊保持著禮貌的微笑,但臉上的不屑卻更加明顯,她說,“沒問題。不過如果杜總一直不肯接電話,我勸你還是不要再打的好。”
    道了謝,直接撥通他的電話。
    嘟聲響了兩下便接通了。他聲音壓得極低,“蓂子?”
    “哥哥,很忙嗎?”我道,“在開會?”
    “沒!不忙!”他下意識提高聲音。“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
    我笑。心中被溫暖的情緒所充盈。“我在你樓下,你下來好不好?”
    五分鍾後他在大堂出現,不顧接待小姐驚訝到下巴脫臼的表情,我抱住他。
    “發生什麼事情了?你怎麼在發抖!”他擔憂的道。
    “哥哥,”將他抱得緊緊地,我說,“我們結婚吧!”
    他的回答是沉默。我有些慌了,“你……不想?”
    “傻瓜!”他開口,聲音哽咽。“這句話我等了足足13年!”
    “那好!”踮起腳輕啄他唇角,我說,“我們現在就去結婚吧……”
    第15章 一生愛你一個
    我會變成童話裏你愛的那個天使
    張開雙手變成翅膀守護你
    你要相信
    相信我們
    會像童話故事裏
    幸福和快樂是結局
    ——from《童話》光良(《童話》)
    在據我26歲生日還有十天的這一天,我終於成為杜睿添的新娘。
    這一天,於他,是整整13年的等待;於我,是這輩子想也不敢想的奢望。
    不算登記處的工作人員,前來觀禮的隻有唐糖和李大鍾兩個。杜睿添和我都穿著便服,我的臉上甚至是粉黛未施。
    當我們在文件上分別簽下名字,工作人員宣布我們正式成為夫妻的時候,身後傳來唐糖的抽泣聲。
    接過暗紅的結婚證書,我和杜睿添再次緊緊擁抱。勾住他的小指,我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你可不許耍賴!”
    他的聲音微帶哽咽,“不耍賴!一輩子都不耍賴!”
    仰頭看著天空慢慢露出笑:爸爸,祥叔,你們都看到了嗎?我終於過了自己這一關;終於可以在這個做夢也不敢想的懷抱裏棲息……
    淩柯……對不起……
    垂下頭沉思片刻,我說,“哥哥,你答應了要帶我去希臘,這話現在還算不算數?”
    他笑了,狹長的眼裏情緒湧動。“我何曾對你食言過!”
    笑笑。將滿心不安按下,心滿意足投入他的懷抱裏。
    新婚之夜自是風光旖旎。小心翼翼膜拜我的身體,他的吻帶著難以抑製的顫抖和激動;盡管我已是一個孩子的媽媽,對他來說,葉蓂子仍是獨一無二的瑰寶。
    在他終於進入的刹那,不自覺想起當初為了迫他放手所做的種種,我忽然淚濕了眼眶,“對不起。”我說。
    他一怔,跟著重重吻住我,“傻蓂子!哪怕你老了,傻了,瞎了,殘了,隻要還有一口氣在,你永遠都是我的蓂子。”
    我笑了,緊緊抱住他,努力貼著他迎合他——蓂子是杜睿添的蓂子;芸芸眾生中,葉蓂子三個字,因為有他的惦念和召喚才有了意義!
    纏綿整夜,第二日早上在他懷中醒來,我哭了,我說,“哥哥,這不是夢!真好!”
    ……
    不久燕鯨傳出淩柯母親自殺身亡的消息:淩家對外宣稱淩母因為過於思念愛子導致精神抑鬱,最終因為吃了過量的安眠藥死在兒子從前住過的房間裏。
    心知肚明這不過是脂若使出的手段,我更覺得心涼。
    撥通了姚安桐的電話,我說,“我都知道了。樹根哥哥,難為你了!”
    線路那頭是長久的沉默。過了很久,他聲音沙啞的道,“對不起,我阻止不了她!”
    臉上泛起苦笑,我說,“樹根哥哥,愛情沒有對錯。愛上了,誰也躲不過。”
    他亦苦笑,笑聲背後是莫名複雜的心緒。掛斷電話前,他說,“她也是個可憐人,請不要恨她!”
    我再笑不出來。
    這個世界上的可憐人何其多!
    本來不打算將真相告訴唐糖,但又恐她毫無防人之心,最終也會被莫名卷入紛爭。
    聽我說完一切她久久無法言語,蒼白的臉上不見一絲血色。
    我說,“大鍾不是一直在開拓江浙一帶的市場嗎?就這麼決定吧!把公司遷過去,最好永遠都不要再回來了!”
    緊緊握著她的手,我反反複複隻有一句話,“我絕不會讓你們任何一個人再出事!絕不會!”
    然而到了夜裏還是由噩夢中驚醒:我夢到杜睿添像淩柯一樣倒在血泊之中,而我隻能眼睜睜看著,什麼都做不了。不遠處,脂若依舊笑靨如花。她說,“我們都是人被這個世界輕視忽略的人,憑什麼我愛的人都離開我,而你卻可以得到幸福?我得不到的,你也別想擁有……”
    翻身抱住杜睿添,貼著他溫暖的胸膛,我仍舊秫秫發抖。“哥哥,”我說,“能不能把日期再提前些?我們早點走不行嗎?”
    “再給我一個月時間,”輕吻我額頭,他笑道,“總要把手頭的工作做完才能走。傻孩子,我不會食言的!”
    就這樣戰戰兢兢扳著手指數日子,脂若那邊暫時沒有什麼動靜;但是一日沒有離開,我就一日不能安心。
    婚後杜睿添和我搬回了父親留下的別墅。我一直很喜歡那片紫色鬱金香花海,而且我並沒有猜錯,父親想借這片花海說的,的確是此愛永生不渝。
    用力嗅著空氣中若有似無的香氣,將淩俏安置在白色秋千架旁,不一會兒杜睿添就尋了過來。
    “聽人說鬱金香的氣味聞久了會致癌,你怎麼把孩子也抱過來了!”他嗔怪道。
    “就一會兒,”耍賴地拉他一並坐下,“坐一會兒就回去。”
    他拿我無法,便抱起淩俏。“一直那麼出神,想什麼呢?”
    彎著眼睛笑,我說,“想你。”
    他猛地窘住,臉色微紅。“又拿我尋開心!”
    “真的!”我說,“真的在想你!我忽然想起從前跟你說過的話。”
    “什麼話?”
    “你記不記得那時候我胸膜炎住院,你在醫院裏偶遇江醫生的那次?”支著下頜笑眯眯看他,我說,“那時候我說,‘哥哥,負人者人恒負之。你欠了這麼多債,不怕下輩子有人讓你加倍傷心嗎?’你還記不記得你當時說過什麼?”
    看著他臉上縱容寵溺的笑,我拉住他的手,“你說,‘不用等到下輩子了,現在就已經是了!’哥哥,”我說,“你有受虐待的傾向呢!”
    將淩俏放入搖籃,他側身抱住我,“那你又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你跟我說過什麼?”
    我笑了,鼻頭微微發酸。“記得。我說——哥哥,你是上帝派來接蓂子的嗎?”輕吻他的唇角,我說,“哥哥,你果然是上帝派來的!愛也好,恨也好;如果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所有的所有,我願意跟你一起背負!”
    緊緊相擁,西側院牆上閃過的影子讓我心生不安。
    “哥哥!”我叫道。
    “什麼?”
    來不及說第二句話,我看到院牆上站了一個熟悉的人影——微胖的身材,猙獰的麵孔,那是——失蹤多時的尚傳海!
    砰!
    一聲槍響!
    死死抱住杜睿添,用整個身體護住他——
    砰!
    又是一聲槍響!
    聞聲而來的傭人朝著槍響的方向追過去;而此刻,時間空間仿佛進入慢放的默片。
    原來子彈穿透身體的感覺竟有些麻木;似乎有點疼,又似乎已然沉淪——
    “蓂子!”狹長淡然的眼裏驚駭莫名。
    “哥哥,”冰冷的感覺漸漸湧上來,我知道全身的血液即將慢慢逝去。用盡全力向他懷裏靠,我突然發現還有好多話沒有告訴他。“這麼多年了,一直為了那些放不下的……仇恨跟你鬥氣,都沒有好好跟你說過……我愛……你。哥哥,我愛你!一生隻愛你……一個!”
    “蓂子!”他的臉上混著我的血和他的淚,哀慟而絕望。“我的蓂子,噓——你不會有事的!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慢慢抓住他的手,“哥哥,無論如何……請你,好好活著……我已經……不能再失去你……”
    意識越來越模糊,時空在此時悄然輪換著,我仿佛又回到那個扯著大紅幔布的滿月酒宴:那裏,鋒利的開山刀正劈開母親的脊背,我聽到有聲音自她跳動的心房傳出。
    她說,“蓂子,媽媽愛你!但是,媽媽更愛這個男人;如果就這麼眼睜睜看著他死了,我情願自這個再沒有他的世界裏消失……”
    媽媽……26年的輪回;原來,我們母女的命運,竟是這樣的相似……即使時光倒退,你的選擇,也還是一樣的吧?
    我的……也是……
    原來,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竟是這樣的愛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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