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如果天空要下雨 第7章 倔強的背後(改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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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慈的父我已墜入,看不見罪的國度,請原諒我的自負
——from《以父之名》周傑倫(《葉惠美》)
一進入樓內,氣壓便驟降下來,似乎連空氣中都充滿了肅殺的味道。穿過廚房,由員工通道上去,越往上鼻端似乎越可以嗅到腥甜的味道,讓人覺得想吐。
辦公區在七樓,才出了電梯,便有持械的黑衣人攔住了去路。
黑壓壓的人影間閃動著明晃晃的開山刀與某些記憶重疊著,然而隻是淡淡扯動唇角,我道,“我是逐日的葉蓂子,告訴你們老大,我要見他。”
不多會兒裏麵便有了回應,擋在前麵的黑衣人略散開些,留出容我們二人穿過的通道。
鼻端不自覺發出冷哼,在我自己的地盤上,居然還要向外人請示才能入內,思及此,心中對王曦任的忿忿又深一層。
經理室的門洞開著,濃重的血腥味讓我下意識的頓了頓腳步,皺著眉,想也不想的踏入,沒有人注意到,我緊攥著的右拳,微微發著抖。
目光一掃,就見地中間綁著一人,血汙了一頭一臉,看不清長相,看來吃了不少皮肉之苦。隻是嘴裏仍舊不幹不淨地罵著,聽那聲音,正是王曦任。
本來他見手下搬來救星,正要大樂。一瞧之下發現進來的竟是我,臉上一怔,一時倒也忘了要罵人。
收回視線,嘴角泛起輕蔑的冷笑,眼光接著看過去,皮沙發上縮著一個胖頭腫臉的男子,全身上下也是血跡斑斑,不消說,這位自是傳說中的小白臉。
再往裏,棗紅色的辦公桌後,被椅背掩去了輪廓的人影正慢裏斯條的品嚐著精致水晶杯中的陳年幹紅。未幾,酒盡杯落,放肆而輕蔑的聲音冷冷的響起,“葉大小姐?”
“是我。”手心裏泛著冷汗,強自保持著無波的麵容。同時在心裏快速的過濾著:趙益,北青第二代領導人。三十四歲。自五年前接過父位,用了短短四年不到的時間就使日漸衰落的北青擺脫了頹勢,並且茁壯成長。
這一兩年來道上開始流傳著“南逐日,北燕鯨,西天取經靠北青”的說法,足見北青的發展勢頭有多麼迅猛。逐日與燕鯨兩家向來交好,唯獨與北青往來不多,但也一向井水不犯河水的。今日上演的這出踢館,到底為的是哪出?
思及此,我的心狂跳不已,唇邊笑意卻更深,有禮貌的道,“趙老大。”
對麵之人沒應聲,隻微微呶了呶嘴嘴,複又陷入陰影中,不見有所動作。
“逐日打開大門做生意,對各路的朋友都是歡迎之至。今天趙老大能來作客,是我們的榮幸!隻是,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挑眉,他眼裏帶著精明和冷冽,“大小姐認為是誤會?”
我一怔,不想他的態度竟如此強硬。心知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卻隻能硬著頭皮繼續道,“既然事已至此,雖然是王經理……誤傷了令弟在先,但他……也受了教訓。”指了指肉粽一樣綁在地中央之人,“這事也就到此罷了吧!”
“大小姐真會說笑!”他唇上的笑意未及眼底,全身迸發著壓迫人的氣勢,讓我不自覺的退後半步。抬了一指指向縮在沙發裏的男子,他道,“大小姐是欺負北青無人嗎?我兄弟這一身傷可不能就這麼算了!”
不自覺的哼出聲,眼中蕩出不屑。
從小到大,饒是冷硬的父親,對我也多是順毛摩挲的。他這一番挑釁的言辭反倒激出我天生的反骨。於是冷笑著道,“逐日也不是任什麼人想來就來,想去就去的地方!”
“大小姐好大的口氣!”他激道,“大小姐不知道這裏已經被我們的人包圍了嗎?”
“這麼個小小的PartyQueen,若能入得了趙老大的法眼,就是雙手奉上又有何不可呢!”冷笑著,絲毫不為他全身散發出的冷冽氣勢所壓倒,“隻是,趙老大以為我憑什麼敢這麼孤身一人闖進來?”
對方沒料到我有此一說,微微怔住,隨即爆出意味不明的大笑,“果然是虎父無犬子!大小姐,我記住了!”
“彼此彼此!”不客氣的回敬道,心中漸漸有股怒氣翻滾著,此人此番前來鬧事,是算定了父親重病,杜睿添叛出,新來的姚安桐雖然是個商業奇才,卻不諳黑道種種。說到底,根本是他們欺負逐日沒人挑大梁!
至此,我心中最後一點恐懼也被惱怒所取代,撇撇嘴以示輕蔑,走近身側一個執著開山刀的大漢身前,取過刀來,入手的重量沉甸甸的,帶著份陰冷。食指輕輕彈在刀身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將這利器劈在木桌上,吐出口的言辭字字冰冷。“男歡女愛本不是旁人該插手的,隻不過挖人牆角的行為太過卑鄙沒品。令弟今天所受這番皮肉之災,也不算冤枉。趙老大今天把他領回去,日後還要多加管教才對!”
“不行!”地中央的血人急急打斷我,“不能讓他走!賬本還沒拿回來!”
室內的溫度驟降了下來,所有的眼光都集中在王曦任身上,一反之前的窩窩囊囊,他仿佛換了個人似的,“大小姐,我們的賬本被他偷走了!”
眼光定定的鎖住對麵之人,我注意到他嘴角一跳,眼尾光芒由冰冷變得莫測。
“不好意思了,趙老大。人,你暫時還不能帶走!”我說。
他冷笑,“大小姐以為攔得住我嗎?”
“攔不住也得攔!”我道,不客氣的上前兩步,直走到桌前,看清他隱藏在陰影下的身軀——他,竟是坐輪椅的?
努力甩開心頭的雜念,我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趙老大可是欺負逐日無人?”同樣的話由我嘴裏出來,少了份冷冽的氣勢,卻多了份孤注一擲的狠絕。
趙老大有些出神的盯著我,眼中神色未明。半晌,他偏頭道,“東西放在哪裏了?”
此話一出,沙發裏的人下意識抬起了頭,看到老大眼中厲色,不自覺的向後縮了縮。
難道他並不知情?
我有些恍惚,卻無暇理會。讓人找了小夏上來,吩咐道,“你跟著他們去把東西取回來。”
小夏點頭,對室內的低氣壓完全視而不見。臨行前,我注意到領班經理不知塞了什麼東西到他手裏,兩人的眼睛在空中無意的碰了一下,便各自散開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屋內的氣氛低沉地令人窒息。額上漸漸湧出汗來,連背上的衣衫也黏黏的。不一會兒,趙老大的和我的手機同時響起,對望了一眼,緩緩接通,“嗯,好!知道了。你先收好,回來再說!”
收了線,發現對方也在同時結束了通話。
“東西拿到了!”我說。
“杜睿添和你……”他道。
瞳孔倏然放大,不理會趙老大的逼視,殺人般的目光落在身後的領班經理身上——他把什麼給了小夏?杜睿添的電話?!
“他是他,我是我。”臉上線條繃的僵直,唇上卻揚起意味不明的淺笑。雖然憤恨,但我知道,今天的形勢已經徹底調轉了過來。
杜睿添!杜睿添!這個名字緩緩刮過心頭,頓時湧起一陣悲戚。
到底——還是脫離不了你的保護圈啊!
深吸氣,棗紅的桌上中央擺著一把精致小巧的手槍。拾起,像得到心愛玩具的孩子般露出天真無害的笑,輕輕的撫摸著,緩步走到那個蜷縮在沙發上的人身前。
輕啟唇齒,聲音輕柔的恍若低語,“東西我是拿到了,可是,這人,也不能就這麼走出逐日。趙老大,你說是不是?”
所有人都怔忡的看著我,不明所以,唯有趙老大,微鎖的雙眉帶著了然,卻隻抿著唇。
我笑,雙手握槍,對準對方小腿,猛地扣動扳機——
砰!
強大的後坐力差點將我掀翻在地,鼻端傳來強烈的火藥味。血汩汩的冒出來,中槍之人卻是半聲都沒敢吭。握著槍的雙手不自覺的抖著,兩排牙齒讓我咬的生疼。趙老大意味深長的看我一眼,揮手命人將受傷之人抬了出去。
“葉小姐,”他的輪椅行至腳邊,“你讓我大開眼界了!”
“客氣了。”我虛應著,盡管強自偽裝著,聲音裏仍帶了一絲顫抖。
撫著毛毯下瘦弱無力的雙腿,他道,“我欠了杜睿添的,今天,算是還清了。”
……
滿樓的黑衣人在短時間內便撤的幹幹淨淨,若非滿室的血腥氣,之前的一切恍若噩夢一場。綁在王曦任身上的繩子已經解開了,他就著染血的衣襟隨意揩了臉,露出一雙三角眼,心服口服的道,“今天的事……謝謝大小姐了……”
我知道,今日之後,那群老狐狸勢必要對我刮目相看了。
隻是,有誰知道,我要為之付出怎樣的代價……
緩緩走出PartyQueen,金字招牌刺的我眼痛。壓力一失,人便再支撐不住,暈血的症狀一下子便襲上腦。等在車邊的小夏連忙跑過來扶住我。
“葉小姐!”他急道。
“扶我一下。回……公司……”虛弱的道,身體不自覺的下滑著,意識已經陷入模糊,依稀看到有個熟悉的身影遠遠衝了過來,臉上露出無奈的苦笑,“哥哥……”
終究,還是我欠你的比較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