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縱使相逢應不識 第9章 星之碎片(改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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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樂不是隻紅酒杯,狂歡換一次醉,醒來後夜更黑
——from《快樂練習曲》周傳雄(《快樂練習曲》)
無名指上的戒指亮晶晶,我的心情也是亮晶晶的。
夜裏睡著了,嘴角也忍不住上翹。
杜睿添。哥哥。我的愛人。
如果時間能夠在這一刻停頓,又或者世界在這一秒毀滅從此重歸洪荒,我也不會凝眉露出絲毫猶豫。
這樣的心情,於我,這一生,恐怕再無法體會第二次!
嘴角微微上翹,心像燃放著煙火的夜空,斑斕而如夢似幻。
人在幸福中,常會得意忘形。
得意忘形之後,便是樂極生悲。
顯然,是我忘了,在葉蓂子的生活中,本不該有極樂的色彩——
我的好心情,在第二日早飯時的餐桌上戛然而止。
因著從來沒有佩戴首飾的習慣,全身上下唯有左耳上三枚從來不曾除下的鑽石耳釘閃閃發亮。也因此,才在桌前坐定,祥叔就眼尖的發現了我手上的戒指。
“很漂亮!眼光不錯。你年紀也不小了,是該學著打扮打扮了!”祥叔從來不吝嗇對我的讚美。
“不過,”他又說,“戒指這東西就不應該自己買了吧!”
笑笑。
指間的光芒越來越盛,像杜睿添深邃的眼神,給我安定的力量。
“哥哥送的。”盡量若無其事的道。
啪——
筷子擲在桌麵上發出的清脆突兀的響聲截斷了我們本來的對話。
不明所以的看著父親。筷子在桌上打著滾,幾番掙紮之後,終於掉落在地上,繼續發出令人心驚肉跳的響動。
他冷著臉,眉間神色帶著煩,狠狠的道,“摘下來!”
“什麼?”怔怔的反應不過來。
“摘下來!不許戴!”父親重複著,一字一字。眼睛一直盯著我的手,不曾移開。
“為什麼?”
並不知道究竟是哪句話或是哪個舉動熱毛了高高在上的葉老大。父親的樣子不像是隨隨便便的發脾氣,反倒像是經過深思熟慮而下了某種決定。
他不語,擰眉思索著,我也沉默著。
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女,我們一老一少就這樣半眯著眼互相瞪視著,誰也不肯退縮半步。
好好的一頓早餐,現在卻氣氛全無,而且食不知味。
終於,還是我先沉不住氣。“爸,”我說,小心翼翼的字斟句酌著,“哥哥和我,打算等畢業旅行回來就舉行婚禮。”
“不行!”他的聲音像悶雷,臉色壞的可以。“我不同意!你馬上跟他說清楚:絕對不可能!你的婚事我另有安排!”
一閃而過的某個字眼讓我臉色大變。“另有安排?”我尖銳的,“爸!您什麼意思?”
“你別管那麼多,總之就是另有安排!”父親含糊其辭,“你是我女兒,還能害你不成!”
“我不要!”謔的站起來,氣鼓鼓的,“我要嫁給哥哥!我不要您的安排!我愛杜睿添,我隻要他!再說,您不是答應過哥哥,等我長大了就讓我們在一起的嗎?您怎麼可以出爾反爾?”
“胡扯!”父親火冒三丈,“我答應他?他以為他是誰?他杜睿添不過是我葉家一條狗!我供他吃喝,給他飛黃騰達的機會。沒有我葉家,他杜睿添還不一定在哪個陰溝裏蹲著!我拿骨頭喂狗,難道還要把自己的女兒也拿去喂狗不成?”
父親說的理直氣壯。隻覺一陣急怒攻心,我眼前一片漆黑,好半天才順過氣來。
“爸爸,我隻愛杜睿添,也隻會嫁給他!不要以為一樁別有用心的婚事就能彌補我缺失了二十幾年的親情!如果您真的為我好,就不該阻攔我的幸福!”
推倒了桌上盤盤碗碗,掀翻了身下椅子,低著頭恨恨衝出餐廳,迎麵便撞到一人。定了定神,麵色鐵青立在麵前,是最不應該在此刻出現的杜睿添。
“哥哥。”心裏湧過一陣難堪,眼角不自覺泛紅,“我爸,他——”
澀澀露出笑,他的手指滑過我的臉頰。“你先去學校。這邊我來解決。”
點點頭,雖然心中惴惴不安,但此刻我唯一可以信賴的,便隻有他一人了。
……
父親和杜睿添的談話未知結果。
隻是包括祥叔在內,所有知情人都一副莫測高深的樣子。
放了學回家,父親的臉仍然像冰櫃裏新鮮的冰棒,絲毫不見緩和的跡象。
為了避免在餐桌上再發生不必要的爭執,幹脆借口在學校已經吃過了,道了晚安,告辭閃人。
“你坐下,我有話跟你說。”轉身的刹那,父親叫住我。
依言在對麵坐了下來,父親卻自顧自喝起小米粥。
我也不急,靜靜等著,眼光放在戒指上,心裏做好打硬仗的準備。
輕咳兩聲,聽得父親道,“蓂子,我葉金鴻一輩子槍裏來刀裏去,不說是壞事做盡,也絕不是個好人。但是虎毒尚且不食子,我就算再機關算盡,也不過是為了護得你周全。”
“我這個爹當得是不夠格,可是孩子,你聽我一句勸,你跟杜睿添不合適!我是你老子,我給你做的安排,肯定是最好的安排!”
一邊唇角翹起,招牌動作重又回到我的臉上。
在可以兩邊唇角同時翹起微笑之後,如今再做這動作,心裏不是不悲哀的。
搖頭。堅定的。
“我不要您的安排!爸爸,我不是沒有思想不會思考的洋娃娃。我有自己的喜怒哀樂,也有自己想要的人生。您都可以不顧他人的感受而選擇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為什麼我就不可以呢?愛應該是包容和成全,而不是自以為是的逼迫和一次次彌補式的示好!不要打著愛的旗號卻做著傷人的舉動!我隻要杜睿添。除了他,我誰都不要!”
第一次在父親麵前如此清楚而誠懇的剖白自己,父親定定的看著我,預料中的暴跳如雷並沒有如期而至。但是,在這樣的沉默中,我卻越來越不安……
這樣別別扭扭的日子在我和父親共同的隱忍中默默持續著。
氣壓的驟降讓杜睿添和我將見麵的地點由家裏改到了外麵。
杜睿添住的地方離我的公寓不遠,隻有五分鍾的路程。唯一的缺點就是離逐日大廈尚有一段距離;一個在城南,一個在城北,開車也要半小時左右,來回往返極不方便。
於是,一家名為存夢的咖啡屋成了我們消磨時間的最好去處。
存夢麵積不大,與逐日大廈隻相隔了一條街。店內設計頗具希臘風格,幾乎照搬了整個帕特農神廟,因此深得我心。
店主是個大約25,6歲的女子,人淡淡的,即使笑起來也似帶了些憂鬱。恍惚裏覺得似曾相識,卻完全想不起在哪裏見過同類氣質的女子。同樣是不怎麼愛說話,每次都是一個高個子的調酒師出來招呼我們,一來二去,由陌生變得熟識,偶爾會與我寒暄幾句。
“如果隻看背影,你和唯的氣質真的很相似呢!”
一日晚飯後,店中客人不多,負責調酒的柯軒便撿了把椅子在我身邊坐下來,劈頭就是一句。
唯,是柯唯。存夢的店主。他們並無血緣關係,卻都姓柯。
笑笑。
“品嚐一下我新調的酒,”冰藍泛著紅色斑點的雞尾酒被推到麵前。柯軒的長睫毛扇動著,眼睛好像會說話,“冰火佳人!”
冰火佳人?依言舉起杯子,透過冰冷的液體看過去,正好瞧見杜睿添由門外進來。
拍拍我的肩膀,柯軒會心一笑,識趣的退回吧台後麵。
笑笑。
支起頭打量著漸漸走近的杜睿添。
十年歲月,他已不是初見時那個青澀的青年人,而我,也不再是當初那個隻知逃避無力自救的孩子。
以前是他守著我,現在,輪到我來守護他。
“哥哥。”
相視而笑。
刺耳的電話聲打破了溫馨靜謐的氣氛——
“好!知道了。”他擰著眉道,“我馬上到。”
匆匆收了線,他說,“PartyQueen出了點事,我先送你回家,然後去警察局一趟。”
皺眉。
鬼使神差般的,我說,“我跟你一起去!”
看我堅持的神色,略一遲疑,他還是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