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造衛星圍繞著地球，我們卻圍繞著快樂哀愁
    ——from《人造衛星》陳奕迅（《你的陳奕迅》）
    生日之後的第三天是星期日。
    這天發生了一件事。一件在當時看來可大可小，日後卻關聯眾多的事。
    這天從天沒亮就一直飄著雨，雲壓得低低的，帶著說不出的悶。
    我對陰雨天一向沒什麼好感，在公寓裏躲到差不多五點鍾才出門。叫了車，到達學校剛好六點整，前腳剛進校門，閉校的警鍾便響了起來。
    唐糖今天請了假。她家裏有事，明天一早會直接回來上早課。
    回到寢室裏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坐在床邊給杜睿添發短信：平安到達。勿掛念。
    短信才發出便有電話進來。一個陌生的號碼。
    彼端甜膩酥軟的女聲道，“葉蓂子？”
    我說是。
    對方說，“我是陽心蕊。我在文學院辦公樓頂樓會議室等你。有事跟你說。”
    一邊唇角翹起，拒絕的話剛到嘴邊，那邊已不由分說的收了線。
    挑挑眉。
    有事跟我說？說什麼？
    還不是淩柯長淩柯短。
    無聊！
    我葉蓂子生來就不是怕事之人，但我極討厭被不相幹的事情所纏。
    目前與我最不相幹的，便是淩柯這一項。
    淩脂若的出現本就把一切搞得更混亂，現在人們似乎更有理由相信我和淩柯會是人見人羨的一對兒。
    隻是，我就一定要接受嗎？
    我就一定要喜歡上淩柯才能符合人們心中對灰姑娘和白馬王子的期待？
    抱歉！我從不覺得自己是灰姑娘，更沒有把淩柯當作是白馬王子這種變態的愛好。王子就算不是配給灰姑娘，也該留給公主。我呢，我是無人知曉的黑夜裏眨著眼睛的墮天使。我需要的，不過是片黑色的翅膀。
    這些自以為是的人，為什麼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攪亂我本來平靜的生活？
    本不想去的，這樣想著竟糾結了一肚子的怨氣，覺得跟她好好說道一下也無所謂。
    夜幕下的文學院辦公樓透著些森冷。
    八層高的建築中西合璧：下麵四層用作研究生教室；中間兩層是教師辦公室和學生會的辦公所在地；七樓本來一直閑置著，現在開辟成了新校董淩脂若的專屬辦公區域；再來是八樓，有個小型的會議室，除了每周文學院的例會，鮮少有人出入。
    昱嘉的安全管理非常到位，除了個人寢室需用鑰匙開門，其餘所有的公共場所，都需要劃卡才能進入。上至院長，下至學生，每人都有一張詳細存儲身份記錄的磁卡；學生有學生卡，教工有教工卡。因此，每幢樓裏並不需要額外的更夫看護便可確保不會發生偷盜事件。
    劃卡開了門，直奔了八樓，電梯門才開，已有兩道人影候在門旁。
    其一是陽心蕊。另一個，意料之外，卻在情理之中的宣穎姿。
    麵對陽心蕊的聒噪是一碼事，麵對宣穎姿？
    冷笑。
    我不確定我會平心靜氣。
    “外來人員不得在學校內逗留。陽同學，你不記得校規了嗎？”淡淡的，我道。
    似乎早料到我會有此一說，選美皇後得意的拿出昱嘉學子獨有的銀色學生卡，“外來人員？說誰？我嗎？不好意思了。我現在是音樂係的走讀進修生。”
    不理宣穎姿囂張的臉，我向陽心蕊道。“你說有事要講，什麼事？”
    “什麼事？你當真不知道是什麼事？”宣穎姿搶白道。“這麼清高的葉蓂子居然也會惦記別人的男人，還真是小瞧了你！”
    冷笑。她的嘴臉可笑到極點。
    而她的語言攻擊還在自顧自的繼續。“終於意識到自己的確是個可憐蟲，不再發白日夢了？可你也不打聽清楚了那是誰的男人再發騷！”
    冷哼。我說，“那個應該是你的專利吧。”
    看著她眉眼間閃過惱羞成怒，我冷笑著，“誰的男人無所謂。難道隻有你一人可以占盡全天下的男人嗎？那你可真要小心了，應該不會隻是得不得病那麼簡單吧？”
    臉色微變，選美皇後氣勢卻是半點不輸。“少裝出一付清高相！保不準咱們之中誰更下賤呢。就是得病也得有病的資本才行。有些人，”冷哼著斜了我一眼，“連想得病的機會都沒有！”
    冷哼，半眯著眼看她——這女人，打蛇打七寸，逮到我一個弱點便是狂追猛打，絕不手軟。
    看著她，我隻是意味不明的笑著，既不搭腔，也不反駁。
    “你笑什麼？”被我笑得有些發毛，攏攏如雲的卷發，宣穎姿回歸正題，“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的底細我也清楚，總之一句話，不管你跟淩柯發展到什麼程度，到此為止。別強霸著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嗤笑出聲，我的臉上漸漸現出邪魅的神情。“不巧。這正是我要跟二位說的話，別霸著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免得到最後麵上都不好看！”
    “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宣穎姿怒道。“你還要臉不要！”
    一記耳光隨之而來，抬手，抓住她的手腕用力甩開。我說，“別以為你的髒手可以碰到我。”
    冷哼。她的神情變得不耐，向旁邊的陽心蕊遞了個顏色，“葉大小姐軟硬不吃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我怎麼忘了！醜話說在前麵，不是我不講情麵——這是你自找的！”
    話音未落，一盆鮮紅的液體迎頭潑了下來。
    血？
    滿手的鮮紅讓我忍不住跌坐在地上，捂著嘴巴拚命幹嘔了起來。
    血——這麼多的血！
    到處都是血紅——
    宣穎姿如同惡魔般貼近審視著我的狼狽，而我根本已無還手的力氣。我隻看得到血紅的自己——血紅的雙手，血紅的臉——越來越暈，思維越來越不清楚。
    “你不是暈血嗎！今天就讓你暈個夠！”無限惡毒的，她說著。
    接著我被拖著拽向電梯間的方向。
    電梯門開，兩個女人用力一推，我便狠狠跌進去，另一盆鮮紅的液體跟著揚了下來。
    宣陽二姝如高高在上的女王般冷笑著看我伏到在狹小的電梯間裏。
    “好好在這裏麵壁思過吧！記住這個教訓，今後安分守己的過日子！”
    透過血紅的眼睛看她，我咬牙道，“你不怕被我爸知道你這麼對我？”
    “喜歡的話你去說啊？你不是有很多話應該跟你爸好好說嗎？”刻意加重“好好說”三字，她現出今夜最清爽的笑。“明天見！”按下關閉電梯的按鈕，她說，“做個好夢！”
    “你們在幹什麼？”
    就在電梯門即將合上的瞬間，一個嚴厲的聲音毫無預警的響起——
    在這尋常又暗藏殺機的夜裏，在這個幾乎沒什麼人出入的辦公樓頂樓上，文學院最高掌權者的淩脂若女士，緩緩自樓梯間裏氣喘籲籲的走出來。
    “我說電梯怎麼幹等不到！你們在幹什麼？”她道。語氣裏帶著嚴厲的詰問。
    疾步走到我旁邊，淩脂若俯下身，關切的問，“沒事麼？需不需要報警？”
    不止是我覺得詫異，連宣穎姿和陽心蕊都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
    勉勵對抗著血暈帶來的眩暈，微微搖頭，我道，“我沒事。讓他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