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天幹物燥野火生  第5章 折子戲(改後)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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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毀壞的沙雕如何重來,有裂痕的愛怎麼重蓋
    ——from《珊瑚海》周傑倫(《十一月的蕭邦》)
    不知道是不是所謂的近鄉情怯,總之,我的心情,很複雜。
    以前動輒就是幾個月也見不著一回,然而今次……無意識的摸著鼻子,掩飾似的輕笑起來。說實話,我是真的有些緊張。
    被我突然的舉動弄得有些莫名其妙,杜睿添透過後視鏡看我的眼睛裏帶著探究的疑問——
    我們之間的氣氛沉默中帶著淡淡的生疏。仿佛兩個最陌生的舊識,明明心裏積著很多話,最終說出口的,卻是最無關緊要的一句“你好嗎?”
    車子在關公像前停穩,我開口叫住他,“哥哥。”
    深吸氣,我說,“我們都把那件事忘了吧!我不會跟爸爸說的。”
    隻一瞬間,我似乎看到他握著方向盤的手微微發著抖。半晌,他悶悶的道,“是我犯的錯我無話可說,也一定會認。我也並不奢求被諒解。隻是,蓂子,有些事情不該被逃避的忘記!你不能以一句‘忘了吧’就從此將我擋在門外。”
    聲音裏透著微微的顫抖,他說,“為什麼在你的世界裏永遠都隻有是與不是兩種選擇?人生不是是非題,這個世界也不是隻有黑和白兩種顏色,為什麼不能多個選擇?”
    笑笑,故作沒有聽懂的反問,“不是還有灰色嗎!對吧,哥哥?”
    四目相對,他眼中的關心和擔憂一如往昔。
    率先移開眼,不自在的笑笑,邊打開車門,我說,“哥哥,你是最了解我的。對我來說,不是左,便是右,我從來都不會,也不想要走中間。”
    說完,便下了車。抬頭仰望藍天,我對自己說:葉蓂子,要微笑!記得,要微笑!從今以後,哥哥,還是哥哥;哥哥,也隻是哥哥。年少一直做的夢,該醒了。
    終於等到唇上再度揚起笑,回過頭,眼角掃到一抹嫩黃——這時才看到一輛最新款的黃色甲殼蟲敞篷跑車停在院子的一側。
    這麼張揚賣弄的車型,誰的?
    微微蹙著眉,垂下眼,不聲不響掩下所有的情緒。
    一直到用晚餐時父親才露麵。
    餐桌前坐了四個人:父親,祥叔,杜睿添和我。
    食物很豐盛,看的出是花了一番心思的。但菜色卻多以清淡為主。
    父親偏愛野味,這些年來除了初一十五固定食素,其餘日子裏幾乎餐餐都有野味,尤其是鹵製的。
    今天卻連影子都不見。
    再者,初夏本就燥熱,父親跟前居然擺了碗人參雞湯。
    頗為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兩個月未見,父親比以前清瘦了許多。不知怎麼,他看起來極為疲憊,臉上也透著倦意。唯有神色,仍是一貫的莫測高深。
    杜睿添在父親麵前也是慣常的冷淡麵孔,默默吃著飯,並無多餘的言辭。
    隻有祥叔,微微笑著,時不時給我碗裏添些菜,並問我出院後身體恢複的怎樣。
    低聲答著,一麵偷偷觀察父親的反應。我們父女間的相處模式,從來都是父親不說,我便不能問。
    “為什麼”三個字在我們父女之間是絕對禁止的。發問的隻能是老子,做女兒的隻能聽。父親說什麼,隻要點頭說是,然後照做就好。
    埋頭吃完飯,擺好碗筷,端端正正的坐好。
    在我們家,父親沒吃完之前,任何人斷是不能離席的。任你有天大的事情,這個規矩,也是要守的。
    出乎意料的,見我放下餐具,父親竟也停下來。從衣袋裏掏出一樣物事,沿著桌麵推過來。他道,“下周你生日,門口那輛車是給你的。年紀也不小了,你也該學著開車了。”
    微微怔住,那輛車,是送我的——生日禮物?
    唇角微微抽動,刹那湧起的喜悅漸漸便被另一種情緒所覆蓋——我的老子,永遠當我是商店櫥窗裏擺放的芭比娃娃,隻要錦衣玉食供養著,根本不必在意娃娃自己是否喜歡這樣。
    付出金錢,遠比付出感情容易的多!
    笑笑。
    將鑰匙環套在手指上,旋轉。就著那絢麗的弧線,我說,“我不要。”
    頗有些意外的看著我,父親微微蹙眉,“不喜歡?”
    點頭,毫不猶豫的。無視祥叔遞過來的眼神,我說,“我不要!送禮物不是講究要送別人真正想要的東西嗎?您還是送給更想要的人吧。這個,我不需要!”
    將鑰匙放在桌子上,起身,向父親行個禮,我說,“對不起。爸爸,我累了。先上去了。”
    頓一頓,轉向祥叔和杜睿添,“祥叔,哥哥,晚安。”
    本以為父親會大發雷霆,不想他卻隻是擺擺手。不及細想,隻得一步步邁上樓。
    甩甩頭,努力平複心中湧起的種種執念——
    其實,我多麼希望他可以叫住我。
    哪怕隻有一句話——身體好了嗎?
    隻要一句……
    深呼吸,為自己不切實際的想法想笑。
    我在奢望什麼?這麼多年,難道我還不肯死心?
    連宣穎姿那樣一個局外人都說了——你真可憐!
    我還有什麼好掙紮的!
    其實,爸爸,我多想做你的好女兒。
    ……
    第二天才吃過早飯,杜睿添便已在書房裏等著了。
    可能這些日子積壓的事情太多,才一個小時光景,陸續又有人來。
    父親不喜歡我與逐日的人有任何接觸,於是自動收拾了東西。跟他告了辭,打算動身回公寓。
    走到門口,那抹明黃闖進眼裏,下意識的多看了兩眼。終於挪動腳步走了過去,待看到車牌上的號碼,我腳下一滯——
    MZ0622。
    MZ蓂子。0622,我的生日。
    撫著車牌,眼眶微熱。心裏像被塞了團棉花,久久無法自由呼吸。
    “這個牌子,鴻哥花了不少錢才從原先的主人手裏買下來。”
    是祥叔。不知何時,他竟來到我身後。
    嘴角帶著難言的苦澀,我說,“祥叔,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東西不是花錢就可以買到的。比如說缺失的親情。”
    日子在憂鬱中緩慢前行,不知不覺到了6月18日。
    每年的文化節,都會在這天達到高潮。原因很簡單,這天是院長生日,也是校慶日。
    到了18日淩晨,校內的電子鍾便會連續響起18次。以迎接校慶日的到來。
    全校性的表彰大會在9點鍾準時召開:由院長做年度工作總結,並親自獎勵上一年度在工作中表現突出的教職員工,以及先進的學生代表。
    然後是新一年的工作展望,比如老師們新的福利待遇,學校本年度的大計劃,等等。
    表彰大會結束後,由院長宣布校慶慶典正式開始;與此同時,本年度校慶風雲人物的評選單會派發到學生手中。一切在計劃中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然而從今天一早,我的右眼便沒來由的亂跳著。
    唐糖說,“左眼跳財,右眼跳災——你今天要小心!”
    笑笑。我說,“那好,今天我不出門了。你自己去看李大鍾的表演。”
    垮下臉,她蹭過來,“不要!大不了陪你一起倒黴就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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