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夜半夢醒人不知  第20章 擱淺(改後)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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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恨你就能不忘記你,所有的麵目我都不抗拒
    ——from《殘酷月光》林宥嘉(《神秘嘉賓》)
    盡管之前已經給唐糖打過電話,她和李大鍾對於我的歸來仍表現出空前熱烈的歡迎。
    今天是星期二,全校教職工開例會的日子,下午照例沒課。
    李大鍾與我們雖分屬不同學院不同係,但因著唐糖的關係,除了白日裏上專業課,夜裏回寢睡覺,三個人幾乎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整日廝混在一起。縱使我再討厭拉幫結夥,呼朋喚友,到底也敵不過天長日久的習慣。
    外麵日頭正好,一行三人吃過了午飯就窩在校園咖啡廳的一角飲著濃香的泡沫紅茶。
    唐糖忽然無比八卦的湊近過來,眼睛直直向我身後看去,“我隻道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果然——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終於還是玩不過人家吧。她啊——”鼻孔朝天,下巴指著陽心蕊的方向,唐糖道,“被淩柯甩了。這會兒正鬧得滿城風雨呢!自己是公共汽車也就罷了,非要搞得人盡皆知,還真是不嫌丟人!”
    李大鍾被唐糖粗俗的言詞弄得滿臉通紅,喏喏的道,“別那麼說,畢竟是他們兩個的私事。而且,好女孩說話,要斯文些……”
    唐糖飛來白眼一記,李大鍾隻得把剩餘的話淹沒在喉嚨裏。無辜的眨著眼睛,看看唐糖,又看看我。
    我本就沒興趣聽八卦,現在更覺無趣,便放下杯子靠在沙發上假寐。才閉上眼,唐糖又大呼小叫起來。“怪怪!你什麼時候又打了耳洞?”
    摸摸有些腫脹的左耳,不以為意的道,“剛才。回來之前。”
    “怎麼隻打了一個!還是在同一隻耳朵上!”她抱怨,好像耳洞是打在她身上。
    笑笑。撫著左耳距離甚近,但相隔了十年歲月的兩個耳洞。除了笑笑,我隻能笑笑。
    第一隻耳洞,是姑姑出事後打上去的。而這一隻——
    輕輕歎氣。
    一隻耳洞,鎖住的不過是一個心結,打在哪裏,都無所謂。
    拉回逐漸飄遠的心緒,努力將全副注意力都放在喋喋不休的唐糖身上。她又回到之前的話題,言辭激烈的道,“一對奸夫淫婦,誰甩了誰都是活該!”
    不由地笑笑。我猜她一定是想到了那天在酒吧撞到的香豔場景。
    在咖啡館裏枯坐了一個下午,總算捱到唐糖打哈氣,說,累了,回去吧。我與李大鍾雙雙長出口氣,各自一付如釋重負的表情。
    告別了李大鍾。上三樓。扭開門,屋內的情形讓我們二人統統為之一愣——
    床上,地上,桌上,但凡目光所及,全都堆滿了嬌豔欲滴的火百合。一捧捧,一束束。除卻完整的花朵,床上更是灑滿了片片花瓣,像是剛下了一場花瓣雨,滿室裏俱是香氣撲鼻。
    唐糖與我麵麵相覷,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小心翼翼的繞過去,桌子正中,一盆盆栽的水仙萬紅從中一點白的孤世獨立著。白色的水仙花上夾著張卡片,上麵隻有一句話——
    獨角獸小姐,歡迎回來!
    沒有署名,也不必署名。
    墨黑的字跡張揚,帶點玩世不恭。倒是和他本人相似。
    說了聲無聊,反手將卡片扣倒在桌上。唐糖隨手拾起來,咕噥著,“獨角獸小姐?叫得真親切!”她笑得奸詐,我將卡片搶過來扔在一邊。
    她不依不饒。“誰送的?這麼大手筆!也真夠惡俗的!”
    說罷,兩人相視一笑,有默契的將滿室的鮮花歸置到一起。唐糖找來了超大的塑料袋,足足裝了三大袋,看都沒看第二眼,直接送到樓梯口的垃圾存放處。
    輪到那盆水仙,我心裏一動,說,“這個,留著吧。”
    唐糖沒說什麼,隻是笑的曖昧。
    到了半夜,手機突然響起來。翻出來看,又是短信。
    ——火百合,熱烈的愛。歡迎你回來。淩柯。
    第二天一早,唐糖抱怨昨夜突兀響起的手機鈴聲,說是擾了她和周傑倫的夢中相會。
    我笑笑,說,一神經病發的騷擾短信,不用理會。
    她也不細問,轉身繼續對鏡描眉刷睫毛膏。
    桌上水仙開的正豔,微微帶著清香。現在應該不是水仙的花季,它卻開得比誰都嬌豔。指尖輕輕滑過嬌嫩的花瓣,怎麼也猜不透淩柯送水仙花的用意。
    孤芳自賞?還是清高傲慢?
    不管是哪一樣,他的用心都和這盆水仙一樣,讓人覺得——受到了挑釁。
    毫不留情的以指甲彈過花心,看著淡黃的花粉四散飄落,忍不住在心裏冷笑起來。
    待唐糖梳妝完畢,兩人拿了書本準備出門,才邁步就差點被腳下一個二尺見方,係著紅絲帶的盒子絆倒。問了幾個路過的,也都說不知道是誰放在那兒的。
    打開。裏麵方方正正擺滿了各式的點心,蛋糕,慕斯,蛋撻……舉凡在蛋糕店裏見到過,叫得出叫不出名字的,每個都包裝的精巧至極,讓人愛不釋手。
    盒蓋內側以膠帶粘著一支新鮮的向日葵,花莖上用黃色細線係著一張卡片——依舊是昨日見過的張揚到不行的筆體:
    不知你喜歡哪種口味,索性每樣都買來了。祝用餐愉快。
    唐糖也看到了,狂甩著卡片大叫。“蛋糕哦!居然有這麼多蛋糕!究竟是哪個神經病這麼有閑情逸致?哎!我都有點嫉妒你了!”
    聳聳肩,無視她的調侃。
    唐糖從來就是嗜蛋糕如命,如今這整盒的蛋糕正如了她的意。見我毫無反應也隻伸出手在我肩上一戳,便又埋首於各色糕點中。
    正在靜默間,短信鈴音響了起來——
    向日葵,愛慕。
    點心收到了麼?應該會有喜歡的口味在裏麵吧?淩柯。
    曖昧的探過頭,唐糖道,“還是那個‘神經病’麼?”她笑得邪惡,“替我跟他說謝謝。再轉告他,下次多買些黑森林。”
    扯起一邊嘴角笑笑,不動聲色的以食指輕揉太陽穴。
    他究竟想做什麼?
    新的遊戲麼?
    簡直無聊透了。
    其實,除了抹茶口味的蛋糕,我隻喜歡餅幹和中式的點心。
    以前在公寓獨居,冰箱裏抹茶味的蛋糕從來不少於三塊。吃完了,杜睿添自然會補滿,連同我每晚睡前必喝的酸奶,從來沒有間斷過。
    我喜歡吃的點心,喜歡喝果汁酸奶,喜歡用的洗發露沐浴露牌子,喜歡的床單顏色,甚至隻用棉質的衛生棉的習慣,事無巨細,他統統都記得,並且從來都沒有出過差錯。
    嗬!
    居然又想起了杜睿添。
    我無所不在,無所不能的萬能超人。
    隻是,無論如何,再也回不去了。
    那人,已經被我鎖死在左耳新增的耳洞中,離我越來越遠了。
    撫著仍舊發痛的左耳,滿桌的甜點之於我,突然苦的,像誤入口的黃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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