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斜風細雨  第二十章 恨未生就男兒身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6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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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於走得比較慢,我們晚上住在離上京隻有五十裏路的鎮上,我和李元印都不急著趕路,所以對這種近似於龜行的速度也不是很在意。陳書鐸和陸辰旭送了我們五裏路就回轉上京了,陸辰旭一直保持著那張木然的臉,直到離開也沒有露出一絲笑容。
    下午我們就已經到了小鎮,到了小鎮之上我才發現,我們的隊伍實在是太壯觀了,整個小鎮幾乎被我們填滿了,我當下決定將隊伍精減到最小,把事情交給安景康去做,交代他隻留二十人的護衛隊就可以了。我親筆修書一封給陸天奕,一方麵告訴他我的情況,一方麵解釋一下為什麼把那麼多人都打發回上京,並且告訴他完全不必擔心我的安全。
    整頓下來,隊伍看起來順眼多了,雖然安景康處理事情的手法還很稚嫩,不過好在他的學習能力超強,如同一張空白的紙,隻等著被完全畫滿。
    安頓下來之後,我沒有帶紅灩,獨自一個人在這個小鎮上漫步,鎮子雖小,畢竟臨著上京,和普通的小村小鎮還是有所不同。我來上京的時候,一路急馳,沒在這個小鎮停留,此刻看著這裏與上京城的廣廈豪宅截然不同的草屋,卻更能體會到這裏的平安祥和。
    在村外,我駐足於樹林之中,清新的樹木香味浮在空氣之中。
    我輕靠在一棵杉木之上,唇角上翹,輕聲說:“出來吧,跟了我這麼久也不知道快走幾步跟過來,你啊,在刑部白呆了這麼些日子。”
    白雪鬆從我身後轉了出來,臉上帶著淡淡的紅暈,曲身下拜,不好意思的說:“給娘娘請安,原來娘娘早就知道我在您身後。”
    我扶住他的手臂,攔住他的動作,“現在沒有外人,也不是在宮裏,不要動不動就跪。”
    他不自然的收回手臂,我的手停在了半空,我輕輕一笑,這個小心謹慎的白雪鬆啊,“這一路上你都沒怎麼說話,和安景康比起來,他的話太多,而你的話太少。”
    “最近和安公子接觸得比較多,感覺很舒服,雖然他做事有點太隨意,但是卻不失為一個好人。”白雪鬆端正的站在我的麵前,一絲不苟的回答我的話。
    我大笑,“如果這話被安景康聽到,一定會笑死他的,他啊,嚴格的說,不能算是一個好人,充其量隻能算是有七分俠氣的混混。”
    “我從他的身上學到了很多東西,他身上有很多我不具備的優點。”
    我很同意他的說法,點點頭說:“是這樣的,不過你身上也有很多他沒有的優點,現在才發現,你們兩個在一起還很搭調。”
    “我是很希望能有他那樣的性格脾氣。”
    人就是這樣,在別人身上看到自己不具備的優點時,就會希望自己也具備這樣的優點,我看著他的臉,“跟了我這麼久,有事情告訴我嗎?”
    白雪鬆正了正麵色,點點頭,“在刑部這些日子,安大人給了我很大的方便,我已經翻遍了當年留在刑部檔案庫裏的關於我爹的卷宗,沒有任何異常情況。”
    “這一點都不奇怪,審案的那三個人可都是豐啟頗有口碑的人,是不會尋私枉法的。我見過榮王爺,那麼開朗豁達的人,是不會做出違心之事的。”
    “嗯,如果沒什麼意外的話,當然是這樣的。”
    白雪鬆的這句話明明話裏有話,而且語氣裏有不掩飾的憤恨,我抬起頭,對上他的眼,他的眼裏寫著不甘心。我搖頭笑了笑,“是什麼意外,足以使這三個人變節?”
    “看卷宗的時候,我發現,開始審案的時候,並沒有隻字片語提到過我爹,從我爹的名字出現之後,案子曾經停審過十天之久。”
    “需要確定情況的真實性,十天並不是很久。”我不覺得這有什麼可以懷疑的。
    白雪鬆輕輕的吸了口氣,“我知道安景康交友廣闊,所以托他去打探過了,結果讓我很驚訝,也很不解。”
    安景康?他還能做這樣的事嗎,我還是小看他了,“說來聽聽。”
    “在這十天之中,三個主審官幾乎都留在皇上的禦書房裏,他們基本上都是秘密的出府,偷偷的進宮,禦書房裏,隻有三人及皇上,連貼身太監都沒有,誰也不知道四個人在研究什麼,宮裏的人都以為皇上獨自一個人留在禦書房,朝中的人都認為皇上是不想聽有人為我爹求情,所以什麼人都不見。”白雪鬆越說越激動,“十天過後,三位主審回到堂上,草草的審了,就定了案,當然了,沒有人會懷疑他們三人的公正。”
    這事的確是不單純,三個人不去查案,跑到禦書房做什麼呢。
    “你心裏的想法是什麼?”其實這話不問也罷,從他的表情裏我已經看出他的想法了。
    “這件事,很有可能是皇上授意的,放眼天下,能左右這三位大人枉法的,隻有皇上。”
    “雪鬆,這話隻能在我麵前說說,而且你現在這個表情很不對,讓人一下子就看得出你對皇上的恨意,要學會掩飾自己的情緒,不然,會為你招來殺身之禍的。”我嚴厲的說。
    “我知道了。”白雪鬆回答。
    “當時你姑姑很受寵愛,皇上應該是不會在那種時候害你爹的。”我很肯定事實不可能象白雪鬆想的那樣。後宮一點都不比朝堂上簡單,想劉貴妃的外戚政權兵權財權全都在手,能與她一拚的,隻有清妃和靜妃,清妃的脾氣先不說,她隻是太後的外甥女,外戚文人居多。兵權上隻有靜妃的這位兄長還可製約一二,皇上怎麼會授意除掉白崇先。
    “正因為他喜歡姑姑,所以才會想害我爹,他不想讓外戚太強。”
    這種想法太過片麵,不過也不能怪他,這事與他關係太深,難免角度有所偏差,“別那麼武斷的下定論,劉貴妃的外戚有多強你應該知道吧,他們不也都好好的。”
    白雪鬆一愣,“那我回去再想想,再找找線索。”
    我點點頭,還好,我的話他還能聽得進去。我轉念一笑,“這事如此私秘,安景康是怎麼探聽到的?”
    “我沒有細問,他總有他的辦法,三教九流的人他認識得不少。那個人啊,老學究麵前能驚世駭俗的口出狂言,也能當街與乞丐稱兄道弟。”
    我揚聲大笑,他的評語還真精辟,把安景康的個性說得淋漓盡致,“沒問?你就這麼相信他?他給你的消息就一定是正確的嗎?”
    “他是個無賴,不是個騙子。”白雪鬆簡單明了的說。
    我笑得更響了,聽得出來,白雪鬆已經把安景康當成兄弟了,真是奇怪的緣份,“不知道這話讓安影康聽到,他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還能是什麼表情,放聲狂笑是唯一的可能。”
    想像著安景康放聲大笑,而白雪鬆一臉正經八百的站在旁邊的情景,真是特異的風景,“你們男人真好,意氣相投了,相擁大笑,對飲八百;意見相左了,詞鋒相抗,揮劍定勝,可以痛快淋漓的做事。”
    “娘娘這是恨未生為男兒身。”
    “沒錯!”我爽快的承認。
    “娘娘不是一直對世俗之禮嗤之以鼻的嗎?我一直以為,沒什麼東西能夠羈絆住娘娘的心,反而是所有的一切都在圍著娘娘的想法轉。”
    “如果真能這樣就好了,我想要逍遙自在的獨自走走都不可能,還能幹什麼別的事情嗎?”我向他示意,讓他看看身後,在樹林的外邊,一小隊侍衛已經匆匆而來。
    白雪鬆看了一眼,“娘娘,那我走了,還是別讓他們看到我比較好。”
    我點頭,他轉身消失在樹林的另一頭。他的性格決定了他一生都要受事事非非的糾纏,偏他又不是一個通達之人,日後這苦頭是少不了的。我淺淺的一笑,好在他認識了安景康,和那個人相處久了,總能學會一點。
    回頭看那越來越近的侍衛,我長長的歎了口氣,我是逃不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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