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與狼共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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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序入春,一片桃花嫣紅,鳥語花香,落英繽紛。
剛給康熙補完課我正準備下班回家。
“貝弟。”一個溫潤的聲音將我粘在保和殿不遠處。
一聲尖銳的抽氣聲,我按了按太陽穴,還沒轉身已經開了口。“小人給八阿哥,九阿哥和十四阿哥請安。”
“私底下貝弟何需見外。”老八抬手,唇邊帶笑,意味深長。
“應該的,應該的。”我頭皮發麻,隻希望速戰速決。
“哼,來掃院還是幫忙貼聯?”十四拿白眼球瞧我,語言尖酸刻薄。
妖精九則在一邊揚唇不語,隻有一雙鳳眼緊緊鎖著我,看得我心底直發怵。
“小人有幸陪皇上小聊了一番。”
“如此甚好,有貝弟陪著皇阿瑪,此番前去蒙古我等也能安心些。”老八溫言細語卻正著我心坎。
“你們要去蒙古?!”
“貝兒想同行?”妖精終於開口,而且一針見血,打蛇打七寸。
我點頭如吃豆。掐指一算,小黑離開了將近個把月,原本以為小別生新婚,時間久了也許會好些,不至於那麼想他,哪知心中的思念與不安鈍而持久,愈發激烈。家裏知道我擔心所以很少提起他,就算提及也隻是寬慰幾句然後急於搪塞過去,每當如此,我的心就徒增一份恐慌,我了然,自以為的瀟灑是不存在的,想他,因為喜歡,害怕,還是因為喜歡,能否回去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隻希望他能平安。
沒想到我剛做出反應,就被十四驀地瞪回來。“不可能!”他答的斬釘截鐵。
明擺著公報私仇,我甩開頭,屏蔽掉他。“八阿哥。”擒賊先擒王,我把有限的馬屁集中火力拍到老八一個人的屁股上。“您雄才大略,英氣逼人,襟懷恢廓,形象光輝,我一土鱉,就盼著哪天能出去見識見識,我就這末點愛好,您就滿足我吧。”
老八垂眸,輕笑。“能得此番讚揚在下榮幸,不過此行路途遙遠,險阻重重,恐怕……”
“我不怕!”
“但……”
“發誓絕對不拖累你們!”
一旁十四繼續冷哼,嗤之以鼻。
老八沉默片刻,淡淡道:“如此,在下難再拒絕,明日寅時在城門口恭候。”
“太好了八阿哥,您真是位奇男子啊!”
老八嘴角抽搐了幾下,險些無端端毀了那張溫和的麵具。“貝弟言重。”
“那明天見!”
“八哥!那小子……”
“行了十四弟,別拿孩子撒氣,既然八哥都同意了就這麼辦。”
“九哥!”
“十四弟。”妖精攀上十四的肩,媚眼如絲。“拿來路上解悶也不錯,不是嗎?”
十四一窒,皺了皺眉終於消音。
我則一陣抽風,深諳世界上不合理的好處是拿不到的,要去蒙古就必須與狼共伍。
…………
我一夜未眠,生怕第二天睡過頭錯過了免費班車,天還未亮我早早起身,把寫好的辭行信放在樂兒床頭,簡單的整理了些衣物就出發了。
經曆了才知道,這趟路程對我來說的確路途遙遠,險阻重重……
一日:
“羅貝,去前麵打探離下個驛站還有多少路程。”十四命令。
“好的。”
“晚上光線昏暗別騎馬了,以免傷人。”
“好的。”
但等我打聽完回去一瞧,他們三個人連同四匹馬居然一並消失,害我一晚蹲在人家門口風餐露食,第二天一醒來身邊還有數個銅板來羞辱我。就在我準備掛三尺白淩了結殘生的時候,一個莫名的路人甲跑來告訴我三個公子托口信,他們已經入住附近的酒樓。於是乎,我二話沒說就把路人掛了上去。
又一日:
“羅貝,把馬拉去馬槽,我們先進客棧。”十四又命令。
“好的。”
結果幾匹馬折騰掉我半條命,等我到餐桌前,三個人渣正剔著牙,留給我的就那麼幾根黃中泛青的野菜條兒。
於是那天,我度過了我第九頓菜湯泡飯。
還有一日:
“貝兒,我有些要事,你去門口守著。”妖精好整以暇地靠到軟塌上,一副懶散地表情。
大白天信口雌黃就不怕天打雷劈?“九公子辦要事又何需在怡紅樓。”我生平第一次近距離目擊活生生的妓女,心兒悖悖寒。
隻見一左一右兩個僅以輕紗裹體的豔麗女子為他扇著扇子,蜷在他懷裏的女子巧笑倩兮的送上剝好的冰鎮葡萄,他張嘴含住,有意輕咬住女子蔥玉般的指尖,女子麵頰霎時緋紅,急忙抽出手來嬌柔做作的敲打他的前胸。
我一翻幹嘔。“九公子是出來購藥材的,所以希望……”
“晚上很容易把貝兒當作女兒家呢。”他眯起妖嬈魅惑的鳳眼,意味深長。
我嘎然,恭敬的一鞠躬。“小人在外麵恭候,望公子盡興。”
然後裏麵翻雲覆雨,爭城奪地打得火熱,可憐我孤苦伶仃一個人在外麵值班幹通宵,一邊要躲閃那些喜歡動手動腳的女人,一邊還要念佛經來過濾不斷傳入耳中的驚天動地,此起彼伏。
就在第N次上眼撞擊下皮時,妖精才理著衣襟人模人樣的走出來,道貌岸然道。“蛤蚧真是越來越稀少了,走了這麼多藥鋪都買不到。”
我頂著熊貓眼,耷拉著臉。“是啊,夜行百裏九公子依然花香四溢,光彩照人,這精力小人好生佩服。”
妖精一開扇子,播散濃豔的香氣,笑得蕩氣回腸。
再有一日:
“可否勞駕貝弟去附近的布莊買幾身衣物。”客棧裏,老八眸起桃花眼,波光粼粼,誘惑撩人。
“當然。”
“切莫貪玩,天亮前記得回來。”他雙唇輕沾杯沿,欲遮笑意。
“放心,我去去就來。”我咧嘴,真就這麼傻裏傻氣跑去了。
呈他吉言,我的確天亮前趕回來了,在我蓬頭垢麵,抱著用生命換來的四套衣服重新踏入客棧的那一刻,日月正交輝。為什麼?不是我貪玩,而是在我問了十八個人,走過一萬裏,翻過兩座山,越過一座林,渡過一條河後才找到老八口中所謂的附近的布莊。
……以下省略三十六個辛酸小例……
…………
到達察哈爾已入三月中旬,莽莽的草原遠望似無邊綠毯,萬綠叢中點點綴紅,空氣中散發著清香、潮濕的泥土氣息。
下馬後,來迎接的是兩個身材高大的男子,一式翻領束腰的短袍和高及膝蓋的筒靴。站在左邊的兄台虎氣生生,劍眉星目,厚厚緊閉的嘴唇像是用石頭刻出來的,可是他的態度似乎卻並不怎麼熱情甚至可以稱得上冷淡,倒是旁邊的卷發帥哥始終掛著不倒笑顏,他接過我們手中的韁繩交給酷男,然後領著我們前去他們的氈帳。
他說他叫布賽必勒格,是部落的軍師,酷男叫博爾濟克蘇赫巴魯是他們的第一勇士,而首領拜察布日固德正巧不在,他三天前與幾個英國人和一個中原人去了科爾沁,最快也要一個月後才能回來,我想他口中的中原人十之八九就是小黑。
必勒格撩開門布,迎麵而來的是一位女子,豔若桃李,朱唇玉麵,如煙如黛,賽霜壓雪的肌膚,火紅的無領對襟坎肩,在寬大的腰帶勒束下愈顯腰如約素。
“其木格給各位阿哥請安。”柔媚的笑顏越顯得她唇紅齒白,無限風情。我非常慶幸此時此刻自己是女扮男裝,否則在這裏一站根本沒法看,連作綠葉都不上眼。
“郡主不必多禮。”老八凜手,淡笑如鬆,把桃花眼的優勢發揮到了極至。
看來今天的麵具他是下了血本。
帳內置有精致的小香爐,淡淡的檀香縈繞整個氈帳。就在厚厚的地氈上其木格擺柳轉袖,舞姿婀娜典雅,翩若驚鴻,纖塵不染,舉手投足盡綻她的絕色風華。火紅的舞裙如怒放的花瓣,向四周驕傲的張開,近距離看,那細致的肌膚吹彈可破,實在美得驚人。
所謂人生苦短,此時一雙狐狸眼和一雙桃花眼一分一秒都不願錯過及時行樂的機會。倒是十四,噴香的天鵝肉放眼前瞧都不瞧,幾次看到他都是眼神迷離的看著我這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一旁的必勒格大概早已見怪不怪,比起其木格似乎更關注從頭到尾一直灌著悶酒的蘇赫巴魯。
好不容易等到能出帳,天色已經暗下來。
鑽進自己的穹廬躺了好久,卻發現依舊睡意全無,於是我幹脆起身穿上衣服出去了。
夜色襲人,行走在蒼茫中,天逾高,心逾寬,廣袤深邃的原野沉穆而神秘,一切都默默躺在半明半暗裏,颯颯的晚風拂過身邊,空氣中飄逸著一種細微又醉人的芳香。
很久,我意外望見遠處躺著一片渺茫的湖水,慢慢走近,直到盈盈的湖水蕩漾到鞋尖。
一輪皓月倒映在湖中,手指撩撥湖麵,漣漪飄動,如此勝景,我一庸脂俗粉又豈能不做些實際的事情,我那兩天未曾清理的身軀已經蠢蠢欲動。
四處張望確定“無狼”後,我摘下帽子,利索的撥掉身上所有的衣服,對準水中的映月,猛地跳了下去。
清風徐來,水波不興,我做夢也沒想到有一天能身處這般美不勝收的畫卷中。
遊至湖中央,剛要稍做休息,不遠處的湖麵突然冒出一串水泡,我立即僵化,唐突的盯著,不久,離我更近的水麵又冒出幾個,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我本能的劃動手臂,卻不想被水底突然伸來的一隻手拉住了腳踝,還來不及開口叫,我就被一同拉下了水。我在水底胡亂掙紮,雖辨不得身份,但憑著觸感能肯定是個男人,我更加絕望,邊喝水邊連蹬帶踹拚命與他搏殺,他雙手緊錮我,無論我如何狠毒,都毫不退縮,不久我又被迫與他一起浮上水麵。
誰知剛接觸到空氣的瞬間,一雙手無情的鎖上我的喉嚨,下一秒呼吸又變成了最奢侈的事。
“誰?!”聲音冰冷,不帶一絲情感。
我痛苦的拍打水麵,甚至咳不出聲。
“女的?”他伸過手,突然頓住。
我吃了虧卻也不吭氣,趁機一把推開他,就要往岸上遊。
“你到底是誰。”男人捏住我肩,毫不避嫌的把我往回拉。
我不敵蠻力,為了不曝光,隻能盡量往水裏沉。
“誰派你來的。”他聲音低沉。
見我還是不出聲,他幹脆揪過我,他背著月光,看不清他的臉,隻能依稀看到修長的輪廓,似曾相識。
“你……”半晌,沙啞的聲音隱隱透著錯愕,他猶豫片刻還是伸過手來。
我要避開,卻被腰際的手猛然攬了回去,他撥開粘在我臉上的一鬏鬏濕發,沉默了好久,不確定的開口。“羅貝?”
聲音很輕卻足以讓我萬箭穿心,挫敗得支離破碎,千瘡百孔,日月無光。
我突然全身癱軟,要不是他有意托著,差點又要沉回湖底去。我寧願麵前的是哪個蒙古人,月黑風高,大不了大家尷尬完拍拍屁股走人,天亮後誰也不認得誰,但是不可能,待了不滿一天,我還未向任何當地人透露過名字,另外小黑去了科爾沁,老八通常叫我貝弟,妖精也一慣隻叫我貝兒,此時此刻會在這裏叫我羅貝的隻有——十四。
“你,你是女的?”
“你手摸哪裏!”
“你是女的。”
我不理他,往回遊。
“你是女的!”他毫無征兆的怒吼著又一把我拖回原地。
“是!我就是女的!滿意了?”慌亂燥熱下,我一急,一掌壓下水麵,頓時水花四濺。
“怎,怎麼會……”
“你手摸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