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風雲篇 第十八章 心非明鏡台 終是惹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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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哥哥。”
“小天。”
邪天和流月正在街上逛著,甫一轉身,一個嬌小的身影就撲過來,微一側身,才躲開來人的投懷送抱。
“天哥哥,莎莎終於找到你了。”少女開心的搖著邪天的手臂,那天醒來已經不見自己喜歡人的影子,可把她急壞了,天南地北到處去找,這次五毒門應邀來豐州,她死活也要跟來,就是希望可以找到邪天。
一條手臂霸道的繞過邪天腰身,將他攬入懷中。邪天大窘,知道流月定是占有欲發作,可是這般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下,做這麼親密的動作他不害臊嗎。
流月黑沉的臉在看到愛人羞紅的耳垂時,所有陰鬱一掃而光,心裏像是有一片輕羽掃過,搔癢得厲害,直想把那柔嫩的羞紅放入口中好好含著,細細舔舐。
“喂,你……你是仇自在?”被暗勁拂開手臂的少女本欲發怒,卻在看到對方時,認出這人就是那個表裏不一的雙麵人仇自在,登時不敢發作。
流月微眯眼眸,他如今這相貌和化作仇自在時無太大相似,尤其眼睛顏色變成綠色,不想這個人類女子竟可以看出自己的偽裝。他不知道的是,伍莎莎自幼有一種奇特的第六感,可以感覺到人或動物身上的氣息。而他在變化時沒有刻意掩藏自身氣息,因而伍莎莎在再見他時才能輕易認出他來。
“小天。”酒狂喚道,他敏感的發覺有什麼已經從生命中流失,而自己再也無法挽回。
“小元子,你也來了。這豐州可真熱鬧。”想到自己貌似還欠著對方一個答複,不由尷尬的摸摸鼻子。
“嗯,不隻我,師傅和他幾個老朋友也來了。”初見的喜悅化作傷痛,而他卻還要努力支撐。“這位是?”
“他——”邪天轉頭便陷入一汪深邃的綠潭,那足以溺斃的深情讓他幾乎沉陷其中,無法自拔。定了定神,道,“他,你們都認識的,水流月,也就是仇自在,我的愛人。”
“我的愛人”四個字狠狠砸中在場三人。
流月被砸得欣喜若狂,這四字他等了那麼久,久到一日如三秋。
酒狂被砸得傷心欲絕,這四字化作利刃狠狠刺入心髒。
伍莎莎被砸得心碎難耐,這四字將懷春的心狠狠粉粹。
“莎莎——”邪天擔憂的看著傷心跑開的嬌弱身影,才回頭,映入眼簾的是另一張血色全無的麵龐。“小元子,我……”
“我明白,隻要你幸福就好。”
小天,你知道,隻要是你的選擇,我都不會反對,我不會強迫你。隻是,這一次,我是真的放手,祝你幸福。
離開的身影如此孤獨,如此寂寥……
“流月,我是不是,把他們傷的很深?”才找到自己的幸福,卻要親手掐斷別人的幸福,邪天心中不忍。
“情字最傷人,錯不在你。”
“嗯,謝謝。”邪天埋在流月懷中,這個懷抱溫暖的氣息包圍著自己,心也安定下來,煩惱似乎也全部飄散。
豐州最近十分熱鬧,走在大街上到處可見拿著兵器的江湖中人。武林二穀三宮六大派七大門,蒼澤好歹也是七大門之首,這門戶自然不小。
“丐幫幫主率幫眾到——”
“武當掌門攜弟子到——”
……
“虛邈山莊風莊主到——”
一聲高喊打斷了大廳的高談闊論,眾人紛紛望向踏著優雅步伐走進的俊男美女。
“虛邈山莊風希,見過各位武林同道。”
少年明朗的聲線穿透每個人的耳膜,人群嘩然。對於虛邈山莊眾人所知甚少,隻知新起時間不長,莊主風希,手下許多強將,底下產業無數,涉及糧行、布行、客棧、醫館等行業。
能讓一莊迅速崛起,眾人猜測這個風希應當是位魄力雄悍,手段高超的中年人,誰也沒想到竟是一個不到二十的少年。
麵如芙蓉,笑若春風,仿佛鄰家少年。這一來,眾人對虛邈山莊的神秘感一下下降許多,質疑不信者大有人在。
“小子,你不會是冒充的吧?”一個大漢嘲笑道。
一旦有人提出質疑,跟著就有人附和。一時大廳又恢複吵鬧。
“是不是還輪不到你這無名小卒質疑!這張嘴也忒臭了點,待我幫你洗洗。”話音一落,眾人隻見眼前一道影過,然後就看到最先說話的大漢被人捏著下巴灌了杯茶,影子掠過,回到風希身後,赫然是穆傑這小子。
“茶裏灑了‘上吐下瀉’”,助人清胃通腸,從胃到腸都清幹淨了,嘴巴也會少臭點。再給你個意見,趕緊去茅廁侯著,不然來不及了哦。”話才說完,大漢就覺下腹嘩啦啦的響,立馬捂著臀蹲廁去也。
“這位小哥,你與師祖是何關係?為何會師祖的移步幻影?”丐幫現任幫主馬於樞站起問道。酒丐生性喜酒,又常身無分文,於是便跑去盜酒,這馬有失蹄時,被追的次數多了,也就琢磨出一套輕功“移步幻影”。後來傳給邪天,邪天也不管是什麼師門絕技,教與親近之人。
“我?說來算是酒丐徒弟的徒弟吧。”
“這麼說是師弟了,我是你師兄馬於樞。”馬於樞是個直性爽快的中年漢子,最是崇拜師祖酒丐,一聽說穆仁是酒丐徒弟的徒弟,也不細想真偽,馬上親近起來,過來招呼眾人坐他身旁,這一來,誰還敢多言,若得罪了丐幫,這日子可得難過了。
坐下沒多久,風家四兄弟來了三人。這幾年,飛劍門發展很快,這次亦收到請帖,風炎在家照顧要分娩的妻子,故而讓二弟風宇前來豐州。最年幼的風軒纏著要跟來,家人被鬧得頭疼,隻好答應。本來幾人是與風希等人一起離開虛邈山莊,到此地後有些考量所以沒有一同前來蒼澤門。
風炎等人如今才到,所以錯過方才一幕。不過還是有人不肯善罷甘休。
“風希風莊主,你家主子來了,怎麼也不過去侍候?呦,瞧我這記性,都忘了您已經成了一莊之主了,想必是拋了舊人換新人,費盡心思才爬到現在的位置,這年頭,腿張得越開果然爬得越高呢。”脆如黃鸝的聲音卻是惡毒的言語,風希身體僵硬,麵如土灰。
“嗬嗬嗬。”輕笑聲起,卻帶著地獄陰暗的氣息,令人生寒。
這是眾人從未見過的邪天,明明易容成平凡的的臉此刻邪氣橫生,魅惑殘酷,從容的步伐優雅輕靈,每一步卻像重錘一下敲進人心深處。
“你,你做什麼?”方才的黃鸝音已經顫不成音,如黃鼠狼難聽的叫聲。那個像地獄使者的人一步步向自己走來,眼中的殘酷仿佛要把自己生生撕裂。
“小天,你,嚇著他了。”明明想問的是你過得好不好,為什麼說出的卻是另一句,黃晨翼,你是個笨蛋!
貪婪的看著眼前的人,邪天,你知道嗎,這些年我有多麼想你,日日思念夜夜輾轉,有多少思念就有多少悔恨撕裂我的心,可是卻隻能獨自承受所有的痛苦,不敢告訴任何人自己的愛,自己的悔。
邪天沒有言語,隻是如冰的眼神冷冷盯著眼前人,就是這人,用溫柔的假相欺騙自己和小希,讓自己將小希交到他的身邊,讓自己背負多年的愧疚。
初入江湖,對江湖抱有很大熱情的自己結交了黃晨翼。那時覺得此人言談風趣,且不失正直,值得一交。
黃晨翼有一個青梅竹馬楚雁,被人下了劇毒“魂滅”,恰逢怪醫經過,應請前來醫治,哪知那怪醫說魂滅無解,除非換血,而且換血之人必須百毒不侵。說來也巧,在一次偶然黃晨翼知道邪天二人百毒不侵,便蓄意接近主仆二人,隻能說這人偽裝得太好,二人都沒有看出破綻。
相識不久,黃晨翼開始追求小希。那時候,自己以為這人性格不錯,最重要對小希愛護有加,便撮合他二人。誰料,這人貪圖的竟是小希身上百毒不侵的血。記得自己找到小希時,他幾乎被放幹血,差點命喪黃泉。當時,邪天悔恨萬分,若非自己讓小希百毒不侵,若非自己輕信他人,若非自己遊玩忘了時日,一直被自己視為弟弟的小希就不會受這麼多苦。
醫治好小希後,邪天曾想報複,他向來護短,既然有人膽敢傷害自己的人,那就準備好承受自己的雷霆怒火。誰料小希再三懇求不要傷害那些人,最後邪天才放棄報複。
原來也想此事就這樣了了,可是今天那個青梅竹馬黃鼠狼居然當眾侮辱小希,不可原諒!
“翼哥,他好可怕!”楚雁黃鼠狼趁勢躲進黃晨翼懷中,瑟瑟發抖的模樣楚楚可憐。
“小天,雁他不是故意的。”黃晨翼摟著人艱難的解釋。
“小天,不要被心魔控製。”腦海中突然傳來的聲音拉回邪天的神誌,隨即,熟悉的安心氣息環繞住自己。心變得安寧,這時他才發覺自己方才被心魔侵入,竟起了殺人之意。
“他當然不是故意的,他是有意的。”邪天離開流月,撞進走過來阻止邪天的小希懷中,故意在他肩上蹭著。“希哥哥——”
一張麵皮隨之掉地,傾國傾城的臉毫無遮攔的展現在眾人麵前,一時所有的竊竊私語都停下,世界靜的可以聽到花開的聲音。
“哼,希哥哥,這人真壞,上次勾引你不成,這次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反口汙蔑你,小天咽不下這口氣。”因為生氣而嫣紅的雙頰如誘人的水蜜桃,令人食指大動,直想撲過去狠狠親咬。
“胡鬧,難道狗咬你一口,你也要咬狗一口嗎?”風希板著臉訓斥道。“黃兄,今日你的男寵出言侮辱在下,暫且作罷,若以後造謠汙蔑,休怪我虛邈山莊不留情麵。”
“沒錯,別蛤蟆想吃天鵝肉!哼!”十笑的這一句倒更像在提醒一些癡心妄想之徒。
晚風帶著秋天的涼意,清爽幹淨。星空下,山莊幾人和風家幾人飲酒為樂,笑談著白天發生的事。
“我現在知道什麼叫扭轉乾坤,那隻雁的表情,嘖嘖,可真叫一絕。青紅白黑灰,五色輪流轉。而且,我告訴你們,走出大廳後,那隻雁竟然學小女兒態,就是這樣——哼一聲,然後咬著衣袖,腳一跺,我扭扭扭扭扭。”
十笑邊說邊做動作,女態十足,惹得眾人哈哈大笑。
“唉,你們說那黃家公子什麼眼神,怎麼挑了一隻黃鼠狼?”十笑問道。
“聽說兩人一起長大,青梅竹馬,大概是日久生情吧。”風宇淡淡道,眼角注意著旁邊默默喝酒的一人。
“希管家,你和那黃鼠狼有什麼私怨,他竟然當眾侮辱你?”十笑體內八卦因子在蠢蠢欲動。
“我有些累,先去睡了。”
“哎,怎麼就走了?你們別這麼看著我,我不知道問了他會不高興。”十笑縮了縮脖子,想躲開眾人的目光。
“十笑,要知道有些話不該問。”邪天敲他一記,隨後跟上前麵的身影。
“小希,一起去吹吹風醒醒酒。”拉上他,二人往安靜的花園走去。吵鬧聲逐漸遠了。
“他們隻是無聊,沒別的意思。”邪天解釋,他知道小希明白話裏的含義,大家也隻是氣憤楚雁的侮辱,所以見他吃癟,才特別高興。
“我明白。”
“小希,當年的事,真的很抱歉,如果我早發覺不妥,也不會害你受那麼重的傷。”這件事一直是邪天心中的包袱,他過於重情重意,寧願別人負他,不願他負別人,這也成為他後來修煉的屏障。
二人站在石橋上,邪天等著小希的回答,這件事過了那麼多年,然而小希從未說過原諒的話,這一直都是邪天最大的心病。因為他心中認為假如小希放下了,那他也不必執著,可惜小希似乎一直耿耿於懷,他便也隻能壓著心病過日。
“少爺,”良久,小希幽幽道,“有件事我一直想問,當年,你為什麼要為我們牽紅線?”
“我……”邪天變了變臉色。
“因為我喜歡你!因為你知道我喜歡你!”小希聲音漸漸拔高,眼中瘋狂如陰雲積聚,其中有多深癡心的愛,就有多濃癲狂的恨。“可是你不稀罕我的喜歡,所以把我推給別人,是不是?是不是啊?!”
“小希……”
“我恨你,有多愛,就有多恨,所以我不會原諒你,永遠都不會。”我要你心中永遠愧疚,這樣你就會永遠記得我!
“夠了!”流月的身影突然出現,他以為一切說開,邪天心魔會除,如此修煉才少些危險,卻不料此人是如此心思,真是該死!
看著愛人失去血色的臉龐,流月心中恨恨,又不能除去這些讓邪天心煩之人,這讓他極度不爽。一個瞬移,來到房中。
“他以前不是這樣,總是很乖巧很體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邪天悶悶地伏在流月肩頭,心中黯然。
“小天,有些事並不是你的錯,不要把所有事都扛在自己身上。而且你是人,不是神,就算是神,也不可能麵麵俱到。”
“我隻是希望大家都能開開心心。百年後,你我離開,才不致留有遺憾。”
話說前文提到,這個空間靈力極少,因而不適合修真。邪天與流月在一起後,有想過讓身邊的人修真,隻是流月說在這個空間根本沒法修成大道,必須離開這個空間,可是凡人之軀根本沒法承受穿越時空縫隙的壓力,流月無法帶他們離開這個空間,至於邪天,是因為流月的妖丹分與邪天,改造了邪天體質,二人從此同生共死。
“人心善變難測,而且每個人的幸福靠的是自己爭取,別人無法施舍。再者人心如無底洞,想要的太多,你又能給多少。”
“嗯。”邪天點頭,有些道理我們明明知道,但心裏總還是會有矛盾。“說來,我一直都沒有好好了解流月的需要,流月,你想要什麼?”
“我?我很貪心的,我想要小天每天開開心心,我想要每天陪小天的時間多一些,我想要小天每天多愛我一點。”我是個霸道的人,我為你賠進整顆心,也希望得到你所有的愛,隻是你心中裝了太多人,所以請每天多愛我一些,否則我怕忍不住,忍不住揮劍斬斷你飛翔的羽翼,忍不住用鐵鏈鎖住你雙手雙腳,將你永遠禁錮身邊,成為隻屬於我一人的禁臠。
綠眸中滿滿的情意和占有仿佛要溢出,邪天心中卻是一痛,痛得說不出話,痛得眼中的液體要燙傷眼。這個愛人啊,明明如此驕傲,卻甘心站在自己身後默默的守護,明明如此霸道,卻情願收斂霸氣釋放柔情,明明如此殘忍,卻因自己不喜嗜殺而再三忍耐不對冒犯自己的人出手。
是多麼深沉的愛才讓他心甘情願陪伴自己,在紅塵中沉沉浮浮。
是多麼深沉的愛才讓他心甘情願扮演另一個角色,明明冷酷狠絕,卻要自己相信世間的美好,為了自己微笑卻忘記了累不累。
風邪天,你何其有幸,得此愛人!
風邪天,你如何忍心,負此心意!
流月,是我愛的不夠深,一直以來都是我自私的享受你的寵愛,卻忘了你的感受。
以後,再也不會了。
我會同你一起,努力經營我們的愛情,關心你的一切,愛護你的所有,和你一起笑,和你一起哭,和你一起走到世界的盡頭。
執子之手,與子天涯海角;
執子之手,與子天荒地老;
執子之手,與你生死同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