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呆地坐在床上，忽然覺得即使是屋外的櫻花怕是也比我快活自在。要是有下輩子，就讓我做一朵花吧，別再做人了。時候到了便開，時候到了便敗，沒有心，也就不會感到痛。
    陽光那麼好，那麼燦爛，怎麼就不肯照一點到我身上呢？我好象有點冷。
    小時候每當傷心的時候哥哥便會抱著我坐在樹上看花玩鳥，或是劃著船戲水采蓮，不消片刻就能恢複，如今月墜大了，他傷心了，我卻沒了力氣去抱他看花玩鳥，戲水采蓮，我生氣了他也沒心思陪我看花玩鳥，戲水采蓮。
    哦，對了，他是男孩子，一定不會喜歡這些的，可是他後山不是挺美的嗎？有花有鳥，有水有蓮。
    約意貴族都有法術，我應該也有吧，我還是紅寶石呢，不知能不能把我變成一朵花，就插在那盆空了的蘭花盆裏，這樣等月墜發現自己剛才說的話實在過分，找媽媽道歉時發現我不在，著急地四處找我，樣子一定挺有趣的。
    我忽然想喝一口紅酒，然後坐到聞暮的天邊看日出，然後在那搭個帳篷，睡到天明，再然後穿上最漂亮的裙子，去遮芳穹找個英俊的男人跳上一曲，再喝口紅酒。
    想著想著就笑了出來，怎麼老是要喝紅酒呀！
    手上的魚骨頭突然跳了起來，一陣青煙接著就冒了出來，淩思遠欠揍的聲音就跟著跳啊跳的，“寶貝，想你老公沒？”
    我抿嘴一笑，“我第一發現我這麼想你。”
    “嘖嘖，口不對心。”魚的頭骨就搖了起來，“我最近實在是忙，分不出空來看你，等過兩天我一定一定來！”他特地在一定上加了重音，不過聽起來有點滑稽。
    我微微一笑，“好，不過來的時候帶一瓶紅酒，我忽然十分十分想喝。”我學著他的口氣，在十分上加了重音。
    “這算什麼，你要多少我給你多少，即使是喝我血也沒什麼問題！”他豪放地在那頭哈哈大笑，依舊是淩式笑法，啊哈，啊哈哈，啊哈哈！然後再來個對稱式結束。
    “留給你自己喝吧，我怕傷胃。”
    “這麼見外啊……”淩思遠似乎是在摸脖子，魚鰭努力夠魚頭樣子似乎夠得很辛苦。
    “月墜這死小子有沒有來找你？”他忽然問。
    我一晃神，點了點頭，忘記他看不見，隨即又說，“剛走了，似乎比較忙，說是抽空來的。”
    “抽空？別搞笑了你們娘倆。”淩思遠忽地笑道，“這小子最近又換妞了，也不知道嫌不嫌煩，我都沒他厲害，你別說，他果然是繼承了你，這樣貌確實沒話說，怪不得三天兩頭換。”
    淩思遠似乎挺驕傲，我卻聽了隻想笑。
    “思遠。”我歎息著叫他。
    淩思遠大驚一聲，“泊雁你嚇我呀！受寵若驚啊！”
    “說正經的呢。”我一斥，“月墜他……最近似乎有點怪，你要注意著他點，別讓他做出格的事。”
    “你是他媽都管不住，我哪有這能耐。”
    “有沒有這能耐以後都要靠你了。”我說，意識到不對，又趕緊說，“畢竟你以前什麼都沒做過。”
    淩思遠一楞，隨即豪爽地應了下來，魚骨頭喀噠一聲耷拉下腦袋，隨即便沒了聲息。
    我望著這魚骨頭，忽然覺得淩思遠這人真的挺有趣的，怎麼剛結婚那會兒就沒發現呢，不然也不會有這麼多錯誤，這麼多讓人無法承受的後果。
    “霧遙你要出去嗎？”寒香依偎在門框上，淡金色的長發披散著，隨意地搭在肩頭，溫雅清淡，書卷氣十足。我愛極了這股子風味。
    我一個響指，爽朗極了，“是啊！今天說好去見見泓澈，想和他聊聊，然後再去山上看看夕陽，挺不錯的安排吧！”我朝他一眨眼，粲然一笑。
    看著鏡子裏的自己，一反常態地穿上了黑色男裝，剪裁合身，一排淡乳白的寶石墜在肩頭，一直掛到腰間，尊貴而優雅，手執著一跟手杖，頂端鑲嵌了顆拳頭大小的寶石，鮮豔的紅色，耀眼奪目，就如往常的蕭霧遙。堇色的發絲稍顯女性，便被緊緊地紮起束在腦後，平時的慵懶氣便一掃而空，活力了許多。
    滿意地看著自己，卻又忽然覺得十分地留戀當初的那個自在瀟灑遊戲人間的蕭霧遙，比之於楊泊雁，她是那麼真實。而如今換了身打扮，是不是能將這兩個留戀與不留戀的身份都拋開，真正做一回肆意的人，像花兒一樣不羈地綻放？
    寒香隻是靜靜看著我笑了笑，明明是脆弱得不堪一擊，卻硬是要挺直了肩膀，“早點回來，我想和你一起出去吃飯。”見我疑惑，又加了句，“在遮芳穹外麵的那家烤肉店，我和老板說好了，他給我打折。”
    我猛一頓悟，拍手叫好，“寒香真是懂我的心，最好再來些什麼。”我衝他眨眨眼。
    “一杯上好的紅酒。”他笑著接下去。
    這下沒什麼人認識我了吧！我在心裏暗笑，愉快地用杖點著地，滴答滴答的聲音十分清脆，煞是好聽。
    一家一家的店形狀奇怪地排布著，饒是我每次經過都看一下也沒弄清楚這麼個陣勢到底是什麼形，索性就站著打量了起來。
    “可否借個火？”
    肩膀被人一拍，我回頭，瞧見一個相貌俊朗的年輕人站我身後，微笑著拿了根煙。
    “借火不好，尤其是跟我借火。”我笑著對他說。
    他看著我手中的手杖，忽地就笑得更燦爛了，一拍手中的煙鬥，挑了挑眉，“我是剛來約意的，是個兔子。”
    驚訝於這個人的直接和對他自己的調侃，卻還是優雅地笑了笑，“我想做兔子都做不成，兄台，跟個像男人的女人借火，你認為借出的幾率有多大？”
    “你竟是……”他想說什麼我立刻就知道了，隨即打斷了他，“不是。”
    “我以為你是男人，所以就上前借火了。”他抱歉地笑笑。
    我心情特好，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說，“如果你早來我就把你介紹給我哥哥了，不過你晚來了步，借不著火了。”
    “你哥哥是？”他疑惑地問。
    “蕭將軍。”我眯眼一笑，“提醒你一下，以後別隨便找人借火，走火就不好了。”隨即點點杖根，歪歪腦袋，大步走了出去。
    還真是隨處都有豔遇。
    我站在宮殿巨大的鏡子前，望著前不久還通過它返回人間的鏡子無所謂地笑了笑。原來看穿一切還真的有好處，比如說可以和以前一樣笑嘻嘻地和陌生人聊天，等著被搭訕，即使這鏡子裏依舊是照不出任何關於我的東西也無所謂了。當初泓澈說什麼來著，照不出代表什麼的，我又給忘了。
    忘了就忘了吧，有什麼關係。我上前摸了摸鏡子上水文般的波痕，竟然還有觸感，真是神奇。雖然纏繞在鏡子上的花紋著實詭異了點，但中和起來，也不是那麼難接受。
    我咧著嘴對著鏡子做了鬼臉，毫不意外地看到了鏡子裏一片空白，什麼都沒有。要是換在以前，我一定會寒毛直豎，嚇得拔腿就跑，但現在一切似乎都無所謂了。
    隨便抓了個路過的人，對她一笑，指著鏡子說，“美人兒，你在人間過得挺瀟灑嘛！”
    美人剛才還衝著我的臉發呆，可一回頭瞧見鏡子裏隻有她在人間的映射一個人在指點江山，頓時就傻了，什麼都沒說，白了臉就跑，光速。
    我撲哧一笑，心想我還沒跑她到嚇跑了，隻得哼著小曲兒，晃悠著往泓澈那棟世外桃源般的小竹樓走。
    快中午了，日頭有點高，穿著黑色的衣服一個勁地吸熱，樣子看起來有點傻，索性脫了外衣往那蕩。
    遠遠一瞧那原本該是海藍色的林子便傻眼了，想想又覺得自己可笑。林子是什麼樣子關我什麼事，難不成還要求別人演過戲後不擦臉，塗脂抹粉地陪自己繼續糊塗下去？其實黃色也挺好看的，起碼更真實。
    泓澈坐在一根係在兩棵樹幹上的細繩上悠閑擺動，微微蜷曲著一條腿，腿形優美，弧度真好，靴子也漂亮，人更美。
    我揚起手中的手杖，衝他擺了擺，望著他那張美得不似人類的臉笑道，“你知道嗎，我看男人的第一眼是看腿，腿不好看，其他就不用再看了。”
    泓澈微攏手中的長發，神情懶懶地將它們撥到腦後，樣子有點誘人，微微讓出一個位置，指著身邊示意我坐下，“我還能不知道你。”
    我腳一點地便輕鬆地躍了上去，衝他燦爛一笑，“美人澈是我第一個看上的人，你這雙腿可真是沒得話說，夠漂亮，就像你的臉蛋。”
    他白了我一眼，隨即又笑笑，“你又恢複以前的作風了，不過我喜歡。”
    我一挑眉，奪過他手中的酒，揚手咕嚕喝了一大口，歪歪嘴，“我也喜歡，不過我不喜歡你這酒，你懂的，它難喝到我印象深刻。”
    泓澈得意一笑，露出少有的表情，“我要的就是你印象深刻！”
    我一抬腳，皮靴毫不留情地踹上他白色的外袍，印著個大腳印，我哈哈大笑，“滾你的！你給我留下的印象，哪一個不深刻！”
    泓澈忽地不說話了，轉過臉就抱住我，金色的長發散落在我腿上，不知怎麼的，我就想到了聞暮天邊的那個飛流直下的瀑布。
    “別把你的髒嘴放在我臉上，有那股酒的臭味，我聞了就想吐。”我狠狠撥開他的臉，笑罵道。
    “最好現在就吐出來，我就去跟淩思遠說你又有我的孩子了，讓他放手了趕緊滾。”泓澈淡淡地看著我，說了他這輩子最大逆不道的話，不過看樣子說得聽溜，估計練了不少次了。
    ps：(最近估計是我心理有問題，越寫越變態……別介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