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二章最後的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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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香握住我的手,淡金色的眼眸十分漂亮,卻溢滿了哀傷,笑得很勉強,低下頭弱弱地說了句,“隻有我一個人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安慰嗎?似乎不合適,明明我是更需要安慰的人;可是不安慰嗎,他是在為我痛心。
“楊泊舟現在在哪裏?”我佯裝不記得寒香的秘密,問十指交握著的鼓闌和實修。
鼓闌一楞,隨即反應過來,抿了抿唇,“在他自己家裏。”
“沒和大祭司聯係嗎?”
“據說他最近一直很安靜,有時一天都不說話,隻是拿著一張紙發呆,也不知在想什麼。”鼓闌輕蔑一笑,“終於就要送走這尊瘟神了。”
寒香輕微地皺了皺眉,我心裏一堵,說不出的難受。
實修掐了下還在徑自說些什麼的鼓闌,給他一個警告的眼神,鼓闌這才反應過來,尷尬地看了眼我和寒香,眼神飄忽,左右瞧著。
我笑笑,隻是不懂楊泊舟拿著的那張紙上有些什麼。
兄妹之間走到這步,確實悲哀,但彼此卻是看著關係一步一步惡化,終至無可就藥,無人出手阻攔。不知道一個好哥哥的標準是什麼,也不知道我究竟是不是個好妹妹,隻是依稀記得夢中會憶起模糊的童年,每每不自覺地笑出聲來。
我喜愛漫天飛舞的夾竹桃花瓣,喜歡在夾竹桃花瓣飛舞的時節在樹下蕩著秋千,喜歡抱著纏繞著兔絲花的秋千繩縵上午睡,陷入淡粉色的季節裏。記憶中那個英挺的金發少年總是含笑在一旁看著,聽我說著,平時冷靜肅穆的臉上也融了情。
可什麼時候一切變了呢?少年不再對我展顏,不再對我親昵,即使是相隔兩百年的見麵也不是顯得非常激動。
曾經懷疑過,是不是一切都是假象,哥哥心裏還是藏著我的,隻是迫於什麼,不得不對我殘酷,但現在他就要走了,怕是一輩子都不會再見,可現在知曉了,又有如何?一切是否還有意義?
曾經坐在晃悠著的秋千上的堇發女孩已然這麼大了,世事殘酷,磨去了她很多棱角,歲月刻上了很多傷痕,沒有可以相信的人,沒有可以依靠的人。
教訓果然是個好東西,它可以好不費勁地讓你對愛情、親情卻步,猙獰著張臉衝你笑。
“我想在他走之前再去瞧瞧他。”我對寒香說,“你願意陪我去嗎?”
寒香一楞,低頭想了想,隨即點點頭。
“怎麼,你不是要去大祭司那兒?”鼓闌呆呆地看著我和寒香。
“去他那做什麼?”我拉起寒香,越過呆滯的鼓闌,“先走一步,你拜托我的事情我會盡力的,隻是不是現在。”
“可是……”
鼓闌還想再說什麼,卻被我直接打斷,“沒什麼可是的,我知道該在什麼時候做什麼事,你們先回去等消息吧,不會太久。”
鼓闌低頭幽幽一笑,“果然是皇後了啊,語氣都和以前不一樣……”
“鼓闌……”我頓住了,有些為難的開口,“我沒變,隻是這……”
隻是這世界太殘酷,不得不收好心,隻要一個不小心,便可能被人偷走了,狠狠、狠狠地傷。
“我懂,我說笑呢。”鼓闌拉起實修的手便走,一回眸道,“等你消息哦,別忘了。”
我楞楞地看著他,不知道該什麼和他說再見,他們便消失在視野。
寒香輕輕一推我胳膊,“走吧,蕭將軍不會在意的。”
我點點頭。
多少年沒來過楊泊舟的地方了,曾經,這裏也是我的家。
嫁給淩思遠之前我便和楊泊舟住在這,那時他還是我哥哥,我要什麼他都會給我找來。
普通的房子,民間的富人住宅,十六進古屋,真正像是一個古人般,傭役成群,穿著典雅,笑鬧著度過每一天。我知道,這便是相依為命。
隻是這相依為命有一天似乎轉化成了愛情,讓人措手不及。所以從此沒了哥哥。
扣響了深紅色的門,小廝來應門,兩百年不來,突然覺得像是拍電視劇一般,心裏竟有點雀躍,一絲一絲漸漸淹沒了愁緒。
那小廝一見我先是一楞,再是一驚,隨即高興地跳了起來,拉住我的手大聲笑道,“小姐!小姐回來了!”
寒香奇怪地看了我一眼,隨即了然,也衝那小廝溫和地笑笑。
“阿林,你還是和以前一樣活潑。”
阿林不好意思地撓撓後腦,“小姐,你就別取笑我了。”他指了指寒香,大眼睛瞪得溜圓,“這位是小姐的朋友嗎?要一起回來住嗎?”
我楞住了,“我沒有打算回來住……”
寒香也不是……
“沒有打算回來住?”阿林呆了呆,撅著嘴,“我還以為小姐知道少爺不舒服,特地回來看他的呢。”
他不舒服嗎?
“阿林怎麼是你來開門,家裏人呢?”我疑惑地掃了掃周圍,偌大的院子空蕩蕩的,絲毫沒有生氣。
阿林一撇嘴,似是要哭,“少爺這次回來就一直不大和我說話,後來陛下要將他調到仁河那種鬼地方,少爺就更不說話了,還把所有人都趕走了,整天一個人悶在屋裏,現在生病了也不出來……”
寒香一皺眉,“為什麼不叫醫生?”
“這位是……”阿林一楞,眼淚憋了回去,又瞧了瞧我。
我一咬牙,“這位是小小少爺。”
阿林呼吸猛得一滯,難以置信地看著寒香,半天才回過神來,拉住寒香就是一陣鼻涕眼淚。
“阿林你快別哭了,我還要去看看哥哥。”說出來才發現,這聲哥哥叫得還是這麼順口。
阿林一點頭,帶著我們向前走,隻是說什麼都不肯放下這個小時候他超級喜歡的小小少爺,但也適情地不問我為什麼會和小小少爺在一起。
阿林指著一間屋子小聲說,“小姐你去看看少爺,少爺一定立刻病就好了!”
我心裏苦澀,卻還是點了點頭,阿林想都沒想就將寒香拉走了。
楊泊舟就住在以前我曾住的臥室裏,雕花的窗格隱隱透著夾竹桃的香氣,一陣一陣的沁鼻,帶著歲月的氣息,沉醉而迷蒙,讓人恍惚了今昔何昔。
門掩著,輕輕一推便開了去。
我放輕腳步走了過去,還沒接近那個側身躺在床上的人,他便說話了。
聲音沙啞,麵容憔悴,右手還緊緊護著胸口,“阿林,出去。”
我腳步頓了頓,沒出聲,也沒走。
“再說一次,出去。”語氣已經不善,緊閉著的眉頭皺得更緊,放在心口的手也不自覺地捏緊。
薄薄的嘴唇上失了血色,僅餘幾絲淡紅,一直高大的身影不知在什麼時候已經變得渺小而脆弱。
我吸了吸鼻子,咬咬唇,不確定地叫了聲,“哥哥……”
緊閉著的雙眸立刻就如受驚般睜開,金色的錯愕以及驚喜不容忽視,隻是轉瞬便消失了蹤影,他冷冷地開口,“你來做什麼?”
盡量忽視心底的傷感,我略略一笑,“來看你怎麼生病了。”
“我生不生病與你何幹?”他生硬地問我,人已端坐起來,凜著憔悴的臉怒視著我。
如果厭惡可以裝出來,那我現在可不可以認為他在假裝?
我環視周圍,一切還是那麼熟悉,什麼都沒變,甚至是燃的薰香,濃濃的夾竹桃味,隻是人……
“出去,我不想看到你。”他指著門外,冷下聲來,金色的眼眸中閃著一種不友好的光。
我對他笑笑,“哥哥,我做了一個夢,就在前幾天。”低下頭摸了摸心口,跳動的感覺,“所以我來看看你。”
他輕蔑一笑,“夢裏有人指示你來看哥哥我嗎?”
我摸了摸肩頭,垂下眼睫,清幽一笑,“我來見哥哥最後一麵。”
他忽地大笑出聲,隻是摸著胸口的右手一直沒放開,“是!是!是最後一麵!”
我抬起臉來,順了順飄下的發絲,將它們撥向耳後,“既然是最後一麵,那哥哥,能讓我瞧瞧你一直護著的紙嗎?”
我指著他的胸口,忽然覺得笑是這麼吃力的一件事。
他呆住了。
(做到了啊……)
PS:浴凰劫全麵大修,希望可以去看看,也可以等我修完了去看,別失望啊,我盡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