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三章昏迷的泊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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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我就不太清楚了。”
“那你如何知道他是因為家族的緣故,被淩思遠抓了起來?”我退回到船形的沙發上,悄悄脫開月墜一直纏繞在我手臂上的手。
原本一直帶著笑容凝視我的月墜立刻把臉拉了下來,不滿地瞥了我一眼,賭氣地說,“我哪知道?!”
“月墜……”我無奈地叫了這個犯脾氣的大孩子一聲。
“霧遙,我都叫你霧遙了,你還不滿意嗎?”月墜用力拍拍床單,如煙似霧的漂亮眉頭緊皺著,“為什麼還要想著那個寒香?有我不就好了嗎?”
“這不同,我的小青蛙。”我彎腰過去摸摸他的臉,輕笑一聲,“吃醋啦?”
“誰在吃醋?!”月墜紅了臉,別過頭去氣惱地不理我。
“寒香一直以來為我受了不少苦,如今他出了事,我怎麼好意思不管不顧,更何況,媽媽挺喜歡他的。”我老實交代。
月墜忽地回過頭,驚訝地看了我一眼,又忽地猛鑽到被子裏去,用被子蒙住腦袋,像個蟲繭一樣縮在床上。
我失笑,拉開他的被子防止他悶著,月墜卻忽然拉住我放在他被上的手,睜著個無辜的鳳眼,水汪汪地看著我,到像他小時候養的那條咪咪小狗,“如果我幫你救出寒香,你不要再喜歡他了好不好?”
這完全孩子氣,卻非常無禮的請求叫我怎麼回答?
回答不了的就不回答。我繼續為他理著被子,選擇無視。
月墜見我什麼都不說,急了,搖著我的手,眼睛濕得更厲害了,“那我幫你救出寒香,你隻要有一點點~~~不喜歡他了,好不好?”他特意拈著拇指和食指放在眼前,細眯起眼睛在“一點點”三個字上加了很強很強的重音。
我看著這副該屬於女孩子的楚楚可憐模樣,咯咯笑了出來,摸了摸他光潔的額頭,點點頭,“好,就依你。”
約意的上等貴族有一個好處,今天我算是看著了,那就是驚人的恢複力。
昨天我剛來月墜這時,他被淩思遠打得遍體鱗傷,慘不忍睹,又是新傷又是舊傷,一層蓋一層。可當我剛這住了一天,月墜的傷竟然奇跡般地全部好了,甚至沒有留下一點痕跡,冰肌玉骨,風騷依舊。當然這其中也有他之前不肯治療的緣故。
昨晚他堅持挪到隔壁,為我騰出那間空置了兩百年的江南水鄉小屋裏。明明動一下都冷汗直流,卻還笑嗬嗬告訴我,這間屋子終於等來了他的主人,他別提多高興了。
等我今早起床,再進他隔壁布滿了奇怪生物標本的房間時,月墜已經吹著口哨站在鏡子前打扮得開心了。
我笑著坐到床邊看他的動作。
“霧遙,我還打算去親自叫醒你呢,嚐嚐這件我曾經極度想做的事情到底是什麼滋味。”月墜從鏡子裏看著我,搖頭晃腦地摸著水緞般的銀色長發。
我忽然想起了他第一次到蕭鼓闌府上時,要說帶我回家的那段話。
“我特別喜歡越俎代庖,對別人的妹妹好。”當時他說這話時,蕭鼓闌差點沒被他的無賴樣給氣死。
“隻是單純地想每天睡眼朦朧地叫你起床,和你笑著一起吃飯,在天氣好的時候一起郊遊,窩在沙發裏說說有趣的事情,養養小寵物,不論我多少歲,不論我們會不會分開。”他是用什麼樣的心情說這話的?估計以為這是他這輩子都沒法實現的奢侈願望吧,所以才會想找一個和媽媽相象的人來代替。
我心酸地想著。
他穿著一件真絲的黑色短禮服,鬆鬆地敞著領口,藍黑色的褲子,閃著些暗色的光,最愛的的短靴快速套上,嘀嘀答答地踩上兩腳,這才滿意地抬起頭,拉起我的手,腦袋一歪,貴氣一笑,“走吧!”
我隨他的動作晃到門口,他卻突然驚呼一聲。我以為又出什麼事了,哪知道他隻是跑到鏡子前,將掛在上麵的一大把寶石墜子挑了一條出來,煞有介事地套在脖子上,又不放心地左照照,右照照。
我忍不住笑出聲來,“哪有男孩子這麼愛臭美的?”
月墜邁著他獨家的貓步向我走來,邪氣一笑,“這不是臭美,霧遙,這是氣質!”
我指著他那張臉很不給麵子地哈哈狂笑,“拜托月墜,下次別用那種笑看著我,醜得詭異。”
月墜的臉立刻就變成了青綠色,摸著臉有點結巴,明顯的底氣不足,“可、那些女人都、都說我這樣帥氣……”
“那你就把那套用到你老媽身上,勾引我?”我指指自己的鼻子,笑得不正經。
月墜不好意思了,別過臉去小聲嘟囔,“連寒香那麼漂亮的人你隻是有點喜歡,我就更談不上了……”
一直不好使的耳朵今天特靈,我捏過他的嘴巴就說,“叫你胡說!”
他就抱著嘴巴猛跺腳大喊饒命。
這種感覺非常好,如果不用去那個沒有人氣的墓地的話就更好了。
“這些守衛沒關係嗎?”我指著門外的侍衛說。
月墜和昨天的澈一樣,在我肩頭輕輕一點,無所謂地笑道,“這種白癡擺的界,我十歲就會破了。”
我頓時為他嚴重的偏科感到無奈。
他抱住我的腰,不知默念了什麼,場景便瞬間轉換。
入眼是滿世界的白,仿佛建築在雪的世界。一座如同凝聚了人類文明裏所有精華的宮殿出現在眼前,像是最優雅,最富浪漫情懷的女人,懶散地臥在這片土地上。
看著它頓時有種不想呼吸的衝動,就怕吐出的濁氣汙了這片聖潔的土地,但除了它,周圍沒有任何東西。
簡單的幾何形卻有著綿延的曲線,渾圓的屋頂在陽光下閃著柔而溫暖的光。
高大的牆壁一律采用整塊的水晶,就像是水鏡後的那幢,隻是要更加通透明澈,仿佛諸神降臨般。
我如是和月墜說,一直嘻嘻哈哈的月墜此時卻嚴肅地看著我,告訴我,“不是諸神降臨,住在裏麵的,是全約意人心中真正的愛之女神。”
我別扭地扯嘴笑笑,有種他在描述別人的錯覺。
月墜想說什麼,張張嘴卻終是什麼都沒說,隻是拉起我的手就往前走。
果然,淩思遠還是怕月墜那個即位以來最好的禮物的,一路上我們沒有遇到任何阻礙。隻是我有點奇怪,淩思遠那個花心而殘酷的男人,究竟是基於什麼原因,懷著什麼心情,造了這個仿佛發了瘋的宮殿。
一邁進這座宮殿的內部,冷氣立刻撲麵而來,凍得人隻想打個縫鑽到牆裏去。
地麵是冰築的,輕幽地冒著白霧,繚繞盤旋著上升,明明亮堂卻給人種戰栗地感覺。
難怪就算不要身體,魂都要跑出去的呢,果然是我的風格。我盡量笑笑。
“這是我第一次踏進這座宮殿的內部。”月墜緊了緊我的手,生怕我會逃掉,變得哀傷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我,“以前淩思遠最多隻允許我在外麵看。我有快兩百年沒看到媽媽了。”
內室漸漸靠近,我們相視一陣,同時調轉頭去,看著這個奢侈到極至的內廳。
階梯狀的穹頂,由一層一層不斷縮小的圓拱組成,蓮葉形的水晶燈罩套著一個迷蒙著淡黃色薄霧的吊燈,照亮了層層疊疊的包金貝殼裝飾的圓頂,吊燈一直垂到半空,飛龍形的架子支撐著垂穗的絲綢幕布,廳中央擺著一駕管風琴,琴聲悠揚回蕩在廳中,無人自動。
廳的正中央,擺放著一個巨大的人形貝殼,殼身通體透明,閃著瑩瑩白光,隻是一眼,我便記起了泊舟同我說起的漂浮海,還有海裏漂浮的透明貝殼。
驚歎無法形容。
而當我真正走到貝殼前,我才知道原來人生真的可以震撼到這種程度。
巨大的人形貝殼展開著,一塊平整的冰放在貝殼裏,縫合得一絲不差,仿佛原本就是因蚌而生。而這塊冰上正靜靜地躺著一個人。麵色瑩白,較之於她身下這塊寒冰,更顯聖潔。杏仁型的眼睛緊閉,卻遮不住眼內的萬千風華,鼻梁高挺,秀氣,櫻紅的嘴唇緊抿著,堇色的秀發如水直下,絲絲縷縷纏繞著真絲的華服,曼妙身姿隱約可見,玉足微微翹著,小巧而可愛。
呼吸在看到她的那刹就停了。明明是一模一樣的人,為什麼卻有完全不同的感覺?看著安然躺著的自己,忽然腦中就跳進一個詞,那是精致。完全的精致,極至的精致。
就這麼毫無防備的躺著,一動不動,隻是嘴邊的苦笑卻一絲沒有滲漏出去,整整糾結了兩百年。
心驀地就開始痛起來。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以這樣的方式見到另一個自己,不是替身,而是真實的自己。這兩副身子,所有的差別隻在肩頭的一塊寶石。
撥開密密的秀發,裸露的肩頭上一塊紅色的寶石熠熠生輝,依舊燦爛奪目。
我不自覺地就做了和躺著的自己同一個動作,苦笑。
伸手觸摸額上巧奪天工的水晶皇冠,感受它兩百年前的觸覺。心跟著手緩緩走了一遍。
“泊雁媽媽……”月墜忽然出聲。我以為他在叫我,可回頭卻看見他深深凝視著躺著的女人,沒由來地就覺得苦悶。
“泊雁媽媽……”他又微微出聲,我不悅地抬頭看他,“你的皇冠上有字……”
什麼?!我睜大眼睛仔細分辨,卻驚見隱隱地,那圈皇冠上刻著一排小字,纖秀卻美麗。
“泊雁,你知道,生命和青春,愛情和榮耀,都會隨光陰流逝,隻有你身下這顆同你一樣燦爛美麗的珍珠,會在神秘的漂浮海裏流淌,光彩奪目,永遠,永遠,而你也將最終重歸她的懷抱……”我跟著手的移動,輕輕念出一行字,心跳一下比一下猛烈。當讀到最後時,心已經跳到不可抑製,甚至來不及撫額就猛的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