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六章澈大祭司與楊爵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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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有心酸到想落淚的感覺,甜蜜又痛苦。擁在懷中的澈竟然讓我有種孱弱的感覺,仿佛是一隻瘦小的幼獸,不安地抖動著身子,極度需要保護。散落在身側的亮金長發隨著他回抱我的動作一股腦地纏繞在我身上,卻讓我體會到前所未有的溫暖。
一個孩子的爸爸,一個接近神的永遠大祭司,誰會想到他會哭得像個孩子?
我跪坐在地上,抱著他聳動的肩頭含著淚,咧著嘴笑,失而複得感覺那麼強烈。
“雁,我們還會有孩子嗎,還會有嗎……”澈靠在我耳側小聲呢喃著,帶著濃濃的鼻音,一下一下打著淚嗝。
我小心地捧起他被淚水淹沒的絕色臉蛋,順著他清秀的眉毛慢慢撫摩,看著他不自覺地閉上的,總是盛滿情意的漂亮金色眼眸,溫柔地說,“有,當然會有,隻要你想要,我們就會有。”
他吸吸哭得有些發紅的小巧鼻子,樣子似乎是想笑,快速伸出勒得緊緊的拳頭,毫不憐惜地在眼睛上蹭了蹭,稍稍放開些縮成一團的身子。
我不禁為他難得流露的孩子氣而會心微笑,剛準備將他從地上拉起,他卻突然又賴著不動了,撅著嘴嘟囔著,哀怨地說,“可你怎麼可以把我送你的玉去換魷魚吃?!”
我乍舌。目瞪口呆地看著他,不知該做何反應。
他那麼大的事情都可以原諒我,為什麼要一直計較魷魚的問題……
“怎麼不說了?!”他沒輕沒重地推了我一下,我沒注意,便一下子倒向後麵的牆壁。澈也楞住了,像是沒想到會這樣,竟然呆楞地站著不知道拉我一把。
就在我以為我原本就不太靈光的腦袋會用力撞上牆時,竟然被人從後托住了。
“哥哥?”我回頭就看到那個托著我有著一張著急的臉的英俊男人。
“怎麼這麼不小心。”他蹙眉斥責了我一句,我隻得吐吐舌頭。
泊舟抬頭看向在我對麵倔強站著的澈時,澈卻先說話了。
剛才的孩子氣和軟溽聲音完全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嚴肅和端莊,“楊泊舟?”
一聽他的聲音就知道,他很不喜歡泊舟。
果不其然,澈一向微笑著的臉竟然毫無表情,皺著眉看著泊舟托著我沒有放開的手,眼神銳利。
泊舟卻好象完全沒注意到澈的表情一般,笑得依舊得體大方,絲毫沒有剛才在他公寓中的狼狽,朝朝微微鞠躬,朗朗地叫了聲,“您好,尊敬的大祭司澈。”
澈隻是輕輕地點頭回禮。
月光照不進這條幽長狹窄的巷子,黑暗中對視著的兩人顯得異常詭異。同樣是金色的頭發,卻給人完全不同的感覺。
澈是溫和而優雅,絲毫不給人攻擊感,就像是銀色月光下那片藍色森林裏的一潭波瀾不驚的湖水,閃著幽光;而泊舟卻是一把鋒利的寶劍,已然出鞘,銳利的刀鋒寒氣逼人,即使是微微笑著,也帶著俯視眾生的貴族氣質。
相比之下,泊舟甚至比澈更像一個大祭司。
澈滿臉的淚痕似乎是被風幹了,消失得幹淨。我悄悄地掙脫了泊舟的手,一步一步挪向澈,眼睛一下一下眨著。
澈抿著嘴對我偷偷地笑。
“泊雁。”泊舟冷不丁地出聲,到是澈被他喊住了,而我則由於還沒習慣這個名字,躡手躡腳地朝澈前進,歪著嘴巴做鬼臉。
“泊雁!”
“哈?”我定住了,尷尬地回頭,泊舟正一臉怒氣地看著我,見我一臉白癡的樣子,又惱怒道,“你怎麼時候能長點腦子啊?!”
既然我不長腦子那你幹嘛還喜歡我啊!我在心中小聲念叨。
澈一把將我拉過,忍著臉紅,假裝正經地麵對著滿臉怒容的泊舟。
我在心裏捂著嘴偷笑,竊喜澈到人間變得乖巧討人喜愛了,剛想伸手捏捏他手感極佳的臉蛋,泊舟又吼了我一聲。
雖然我剛才說你是我唯一的親人,但你也不帶這麼吼我不是。
“幹嘛?!”我沒好氣地吼了他一聲,眼睛卻不離澈黑暗中的嫩嫩臉蛋。
澈暗暗地搖了搖我的手,我這才不情願地調過臉去。
泊舟臉色青得難看。
“你們準備這樣偷情多久?”
我剛剛漂浮在空中的好心情全因他這一句話摔到了地上,變成了一包垃圾,腦袋周圍暈乎暈乎地轉著小星星。
“不勞楊爵爺你費心了,我們自有打算。”澈也冷下臉,握著我的手異常的堅定。
“爵爺?”我看了泊舟一眼。沒看出來。
“那你們打算將泊雁的那位置於何地?他可不是好惹的角色,何況,你給他戴了兩百多年的綠帽。”泊舟笑得一臉無害。
“說了,不勞您費心。”澈也笑得溫文,語氣卻是不容置疑,“到是你,該想想到哪裏去找你的兒子。”
“他兒子在哪兒?”我激動地看了澈一眼,可澈卻對我視而不見,有點悻悻。
“如果你實在找不到的話,我可以考慮告訴你。”澈撥了撥散落在肩上的金色頭發,清雅一笑,風情無限。
泊舟這次不笑了,撇過臉去,漫不經心地說,“都兩百年了,過得好早好了,過得不好,我也沒辦法。”
澈滿含興味地哦了一聲,聲音怪異到可怕,“那你猜猜,他到底是好的,還是不好?”
我這才反應過來,麵對泊舟時的澈是那個曾經要坐看兩虎相鬥的澈,淩厲而不留情麵。心不自覺地有點泛冷,下意識地不想回憶那段陌生的澈。
泊舟不開口,我卻坐不住了,晃著澈的手臂問,“澈你賣什麼關子?”
澈卻是但笑不語,一臉的高深莫測。
照泊舟之前對我說的話,其實他對澈的評價應該是挺高的,但不懂為什麼見了麵反而如此的針鋒相對。
“澈?”我又喊了他聲。
澈轉過臉來,溫柔地笑著,吐著殘酷的話,“你侄兒的爸爸甚至不關心他的生死,你著什麼急?”
“我!”
“泓澈!”泊舟終於忍受不住了,衝上來就提起澈鬆散的外衣,咬著牙怒目瞪著他。
“難道我有哪一句說錯了嗎?”澈依舊笑得優雅,一如既往地是個真正的貴族。
我沒說話,隻是靜靜看著這兩個人的動作。
泊舟謔地放開他,右手用力地蹭了蹭下唇,短短的金發隨著他的動作帥氣的晃動。
“泊舟,我和你不同。我沒什麼牽掛,所以我一心一意地尋找泊雁,可你不是,你還有自己的孩子,你竟然忍心將他一人丟下,放棄自己作為約意貴族的靈魂,浪跡於人間找尋妹妹,真不知該說你什麼好。”澈慘淡地笑了笑,“如果我和泊雁的孩子能活著,或許我會選擇好好照顧孩子,畢竟這更實際不是嗎?”
我突然覺得心涼了半截,很想冷笑一聲,卻不懂如果我真的冷笑一聲的話,該笑什麼。
泊舟抬起頭,認真地看了他一眼,又瞥到了低著頭不說話的我,最終還是什麼話都沒說,雙手掏進口袋,摸出一盒煙,一把打火機,側著臉點燃了,閉上眼深一口,緩緩地吐了煙圈,低著頭一人走出了巷子,不知在想什麼。
我看看泊舟落魄的背影,才意識到泊舟作為我的哥哥,到底放棄了什麼。
如果沒有那三段封印在酒吧中的記憶,我甚至永遠不記不起這個同胞的哥哥。一根碧玉釵,一個貴族,一段生命,一顆高貴的約意靈魂,還有一個孩子。
兩百年。
如果澈是我的哥哥,我會像泊舟這麼做嗎?用一根通體瑩碧的簪子結束生命,隻為去人間尋找追隨一個可能永遠也不會屬於自己的靈魂嗎?
恐怕不會。一個害怕被傷害的人,總是不會在感情上做虧本生意,有時賺得盆滿缽滿卻還是舍不得送出一個子。
愛上我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我看著澈沉靜的側臉,很想問出這句話。
其實說到底,我和澈都是冷靜得過分的人,不知道我們怎麼能走到一起的。如果有一天,真的需要我們放棄彼此時,他是否還會像剛才一樣,緊緊地握著我的手?
“在想什麼,雁?”澈微涼的手貼上我的麵頰,精致的臉上帶著暖暖的笑容。
被他泛著涼意的手一碰立刻就清醒了,伸出手搭上他撫摩著我臉頰的手,抿嘴笑了,有點蒼涼,這種話怎麼問出口。
澈卻忽然紅了臉,我有點莫名其妙,睜大眼睛看著他,奇怪地問他,“澈,你怎麼了?”
他低下頭去,昏暗中我隻能看到他眼下更濃黑的睫毛剪影和輪廓分明的側臉。他握著我的手也不自覺地握緊,小聲地說了句什麼。
我皺起了眉,卻仍是聽不真切,隻得讓他重新說上一遍。
澈卻突然氣憤得瞪了我一眼,皮靴踩得達達的,甩甩長發,頭也不回地走了,獨留我一個人站在小巷裏。
又是一個背影。
我長長地歎了口氣,想著自己這副作為人類的身體,不知道還能看幾次這樣的背影,又有沒有可能再給我一個兩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