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三章 消失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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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覺得自己這麼可笑,這麼無力。
就在昨天,我還對他笑得燦爛,大聲地告訴他,我信你!
結果第二天就發現,這個我用盡全心去對待的人在騙我,費盡心思的騙我!
甩開他又能做些什麼呢?逃避?不讓他看到我有多狼狽?
人間的夜市才剛剛開始不久,熱鬧的人群裏誰又看見誰的苦惱?一張張滿足的笑臉會不會也同我一樣,有傷心事時一人躲在熱鬧的角落孤獨?
想哭都哭不出來,全身心隻剩下涼,徹骨的涼意,像是踽踽獨行在寒冷的冬季,不著寸褸,寒氣仿佛要生生透進靈魂裏,刻上永久的印記。
泊雁是我,霧遙。
泊雁嫁給了那個銀發銀瞳的男人,他們初見在百年前的那個酒吧。
金發的英挺男子愛著泊雁,相識許久,卻說不出口的深深愛戀,卻隻能懷隻怒氣將自己深愛的人送到他人身旁。
泓澈為他們主婚,卻與新娘相愛,還有了孩子。
泓澈的靈力比那兩個相鬥的人都要高上許多,金發的英挺男子甚至都看不到他。泓澈看著他們相鬥,妄圖他們兩敗俱傷,自己坐收漁人之利。
失算。泊雁在最後時刻以身想擋,昏迷。金發男子徇情。泓澈隻是笑了笑便離開。
心痛苦得想就此昏迷不醒,腦子卻比任何時候都清醒。轉轉眼睛便可將事情全部想清楚,卻憎恨自己如此冷靜。
該悔恨嗎?百年前便是一見鍾情,百年後相見仍是脫不了這命運。
寒香待我不好嗎?為什麼我總是無法全身心去愛他?
泓澈待我有什麼好?為什麼我一顆心總是在他身上?
有人說,若是不相愛的兩個人還牽強的在一起,必是因為他們有了孩子。如今,我們沒了孩子,又還有什麼理由彼此牽強的在一起?
曾經說了的,要不為一棵草死,曾經說了的。
我蹲在一個炸著魷魚的大叔的小吃攤子旁,用著早上澈送我的一塊玉換了一大把魷魚。玉通體碧綠,細看下還泛著瑩瑩的寒光,冷冽卻又溫暖,就像他的主人。
大叔怎麼都不肯收,還好心的問我,“小夥子,是不是遇到感情問題了?”
我硬是將那塊玉塞到大叔手裏,扯扯嘴角,難看地笑,“沒,我哪能出什麼問題啊?這玉是我揀到的,又不好意思留著,換了魷魚吃,我心裏實在。”
大叔看了我兩眼,歎了口氣收下了,又抓了一大把現炸好的,說了聲,“小夥子,吃吧!”
我嘿嘿傻笑,“大叔,你真是好人!”學著千秋的樣子吸吸鼻子,歪歪嘴,咬了一大口魷魚說,“告訴你吧,我剛才準備在這裏最好的酒吧裏獵豔,結果什麼豔都沒獵著,卻把心都給獵疼了。”
大叔奇怪地看了我一眼,皺了皺眉,終是什麼都沒說。
我自顧自加上一句,“因為結帳時我發現我的錢用盡了,嘿嘿。”
現在生意很好,大叔很忙,他熟練地一手翻著魷魚,一手看著不遠處酒吧裏的曖昧燈光,搖了搖頭,對蹲在他腳下邊吃邊說的小夥子說,“錢不夠就再去找啊,沒什麼失了是不能再來的,身外物,何必看太重,隻要開心就好,別一副死了娘的樣子。”
我哈哈笑出聲來,指著自己的鼻子半真半假地說,“你看我像是死了娘的樣子嗎?頂多也隻能算是死了兒子。”
“身外物我還真沒看太重,要不怎麼能這麼好運氣的揀到這塊玉來你這換魷魚吃啊!”
大叔也嘿嘿笑了笑。
“大叔,你這魷魚還真不是蓋的!你知道我有多久沒吃到了嗎?”我抹抹嘴,蹲在下麵看著他說。
“能有多久,你小子看上去也就這麼大,難不成你沒生的時候,你老娘帶你來吃的,嘿嘿。”
我傻眼了,隨即又嗬嗬笑開,“其實我自己也不知道多久。”卻在心裏暗暗加上一句,說不準我第一次來吃魷魚時你奶奶還沒出生呢。
自己想想挺好笑的,又嘿嘿傻笑。
“泊雁。”一雙樣式簡單卻不乏精致之感的皮靴出現在我眼前。
我順著這雙腳向上搜尋著人物。修長漂亮的腿,精瘦的腰,性感的胸膛,金發,英挺的模樣,笑得燦爛。
我麵無表情,站起來轉身就走。
“泊雁!”他卻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強迫我對上他的眼。
我不說話,隻是掙脫他的手。
“我是哥哥!”他朝我大吼一聲。
我呆住了。
“哥哥等了你兩百零二年換來的就是這個無情的轉身嗎?!”他不顧大叔糊塗的表情,搖著我的手臂狠狠地瞪著我說。
“我沒讓你等。”
他呼吸一滯,“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當然知道。
“你恨我?”他眼中似有一絲痛苦,“我拚盡全力保住了自己的靈力,隻因發現你魂魄並沒消散,將你被封的三段記憶留在這,隻要你一出現便可找到你。如此的費盡心思你竟不理解?恨我?”
我望進他的漂亮的淡金眼睛,不曉得怎麼回答。
他卻將我扣入懷中,在我耳邊哀傷地歎了口氣,“跟哥哥回家,好嗎?別再恨哥哥,我隻是……隻是太愛你。”
我木木地點頭。
他驚喜地推開我,許是不相信我會這麼簡單地答應,想要看清楚是不是自己領會錯了般,一臉的興奮,難以置信。
我抿著嘴笑了笑,“哥哥,我又無家可歸了。”我自己都不清楚為什麼會加上個又字。
“好!”簡單的一個字,他認真地看著我,卻滿含熱情。
魷魚大叔楞楞地看著我倆,像是看兩個瘋子。
我朝他笑笑,勒過金發哥哥的脖子豪爽地說,“大叔,魷魚不錯,改明再來吃!我哥付錢!”
金發哥哥望著我笑得溫柔,大叔卻傻了般地點頭。
“這玉……”大叔掏出褲袋裏被他焐得溫熱的玉說。
金發哥哥的瞳孔驀然收縮,驚訝地看了我一眼,接到我疑惑的表情又若無其事地笑笑。
“都說了,這玉是揀到的,換魷魚吃了,怎麼還好要回來?”我無所謂地擺擺手。
哥哥住在這個城市最好的觀景樓裏,頂層,夜市一收眼底,各色的人,各樣的生活,或忙碌,或悠閑,卻沒有像我這樣茫然的。
沒有方向,沒有願望。頓失熱情。
落地窗很漂亮,像是最上等的水晶,反射夜的光華,折射自身的光輝。霓紅閃爍,紙醉金迷。一切都倒映在這麵透明的巨大玻璃上,毫無阻隔。
站在高處,俯視的是所有人的身影,俯視的是所有人的狀態,卻也俯視著所有人的悲哀。整顆心仿佛收縮在這層樓這麼高的針尖上,刺痛到讓人心慌。
而約意那麼高,那麼高,高得世人皆不知它的存在,高得藏不住屬於人間的靈魂。
黑色真皮沙發,比我家裏的還要舒服,軟軟地陷在裏麵,一動都不想動,似乎一動就會牽動哪裏,眉頭都會跟著皺起。靜靜地貼著杯口,卻始終沒有飲一口,眼神沒有焦距,散著光。
我知道,他一直在注視我,帶著複雜的感情。信任他,就像我一眼就信任泓澈一樣,絲毫沒有理由,同樣也絲毫沒有懷疑他對我說的每一句話。
封印的記憶中人出現,是我的哥哥。
金發,英挺,溫柔,多情。曾經的約意上等貴族。
他說隻要是約意的上等貴族便都有死後靈魂不散的特點,隻是要重新歸入人間。
他說他拚盡所有的力氣才保住了靈力,得到了映射在人間的軀體,重新活過。
“哥哥,你想回約意嗎?”我一眨不眨地看著窗外的黑色,輕幽的問。
他隻是輕笑了下,“想啊!很想。”
我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他接著說,“隻是我沒有了出生寶石,永遠無法回歸約意,就像你。”
我低下了頭。
永遠無法回約意,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概念?
永遠無法見到蕭鼓闌,這個揀我回家,處處和我作對實際卻無比關心我的哥哥;無法見到寒香,這個溫潤得像水一樣的男子,為我拋棄了那麼多,隻是因為深深愛戀我的人;無法見到淩月墜,那個總是把我當成媽媽的外冷內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