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夢裏水鄉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3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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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帶你去一個地方。”淩月墜朝我調皮地眨了眨眼,快速地爬起,見我有一瞬的呆楞又笑著指著舟上的一角說,“別傻呀!快空個位置讓我坐下!”
    我隻好看著他點點頭。
    淩月墜一個輕跳,縱身躍入舟上,穩住不停搖晃的小舟。
    我撥開舟前隨風擺動的深綠荷葉,為小舟蕩開一條路,劃著槳離開,他卻突然嚴肅地製止了我,“等我把這整理好。”
    我有一些不解,轉頭卻見淩月墜將半個身子調出舟外,將那個他躺過的凹槽裏一片片嫩生生的荷葉打理整齊了,臉上一派神聖,等確定凹槽裏已經非常清爽了,才輕笑著拍手告訴我好了。
    “怎麼這麼認真?”
    他轉過頭看著我,似是沒有理解我的意思,扭著頭皺眉考慮了好一陣才咧開嘴笑著說,“哦,你說那兒啊!”
    我認真地點點頭,他卻收起剛才的玩笑表情,臉上有一絲我不確定的哀傷,似乎回憶道,“那是我媽媽最喜歡的地方。小時候,她總是和我描述她希望中的家,希望中的生活,有荷有水,有橋有小山坡,還有秋千,可是還沒等我為她實現,她就已經……”
    他沒有把話說下去,隻是低著頭,垂下眼睫,看不清表情。
    心髒忽然有一絲抽動,略略拂過心尖,此時淩月墜的聲音軟軟的,仿佛是受了委屈的小男孩,撅著個小嘴巴。我突然很想抬起他的頭,看看那雙漂亮的眼睛是此時是不是因為哀傷蓄滿了晶瑩的淚水,如同鑽石般閃著些奪目的光華。
    終究是忍住了,沒有動。手中的槳不知怎的,變得濕濡不堪,一陣帶著荷葉清香的風乍起,微微有些涼意。
    我幹笑兩聲,不在意地抓抓腦袋,“帶我去什麼地方,指路吧!”
    淩月墜抬起銀色的頭,清風吹得他頭發一晃一晃的,反射著柔和的光,“你知道嗎?其實你很像……”
    “很像你媽媽。”我笑著看他。
    淩月墜似是沒想到我會這麼直接地說出來,瑩白的皮膚上有著微紅,像是羞赧,不自在地點點頭,小聲問道,“你怎麼知道?”
    我驕傲地揚起頭,“雖說我長得比較出眾,但我還沒自負到認為同樣姿容出眾的王子殿下,約意唯一的合法繼承人會對我一見鍾情的地步。”
    “你不介意我一直……”
    “這有什麼好介意的!隻要你現在真心當我是朋友,因為什麼原由認識又有什麼關係?”我用一副老成的口吻和他說話,學著一個媽媽該有的樣子,昂首說,“就算你把我當成你媽媽,我也無所謂,隻要你開心就好!”
    瞧我這話說的,多無私啊!多奉獻啊!楞是讓淩月墜殿下感動得淚光閃閃,就差抱著我的手臂顫抖著大喊一聲,媽媽!
    等他收拾好情緒,我咳嗽一聲,也把剛才昂揚激動的心情藏好,一本正經地說,“指路吧!我劃槳!”
    淩月墜看著我的樣子,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理了理衣襟,指了個方向,大聲說,“那邊!”
    “月墜,你家屋子的裝飾,還真是……有點怪。”我說實話。
    “怪嗎?可我從小就喜歡住在森林裏的感覺,但因為很多原因,實現不了,所以自然就把房子布置成那樣了。”
    “你爸爸媽媽知道?”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口了。
    淩月墜的表情有一瞬的不愉快,望了我一眼,隨即又笑著說,“媽媽說隻要我開心就好,至於淩思遠,”他的眼睛中滿是提及他爸爸的不屑與無所謂,“誰管他怎麼想。”
    我聽到他直呼陛下的名字,有一些怔忪,但轉眼想想卻又是正常,陛下似乎對他不怎麼關心。
    “陛下他……”
    “我有一陣子沒看到他了,好象是十年,又好象是十五年,記不清了。”淩月墜思考了一陣告訴我。
    我狠狠地吃驚了一下,十年或是十五年能算是一陣嗎?這約意人的壽命還真是……長到無法估計,連帶著思維都出了問題。但在他們來說,百年不過彈指,十年還是十五年就更是連眨眼都算不上吧!
    “你……對他沒感情?”我一下一下劃著水,撥開錯亂的深淺著不同綠色的荷葉,輕聲問。
    “感情?”他嗤笑一聲,“誰會對那種白癡有感情?去他媽的混蛋。”
    這句話還真把我給震住了,張大著個嘴巴不知該如何接話。在我眼中,淩月墜雖是個有些冷漠,又有些調皮可愛的王子,成語不怎麼樣,卻時刻想著秀一秀,但還算是溫文有禮的,至少不會說髒話,起碼不會說自己爸爸的髒話。可瞧他的樣子,似乎說得很溜?經常鍛煉嗎?
    淩月墜似乎是感應到我的呆滯,抬起頭好笑地看了我一眼,“真搞不懂我媽當初看上他哪點,竟然還給他生了兩個孩子。還是我聰明,想和我上床的女人,就得必須承諾不留孩子。”
    一下子聽到太多勁爆的消息,消化不過來了……
    皇後陛下生了兩個孩子?那還有一個呢?
    淩月墜成年的這一百多年裏,和人上床從不許人留孩子?
    這都什麼跟什麼?
    仿佛是為了解釋我的囫圇狀態,他彎折著掐在手中的一頂荷,反複扭曲著它的根筋,直到擠出澀澀的汁來粘膩在手上才罷休,一邊嘲諷地低頭笑道,“我媽媽真傻,好傻好傻,隻有那樣傻的人才願意為了保護一個沒出生孩子,放棄自己存活的機會。那個孩子就有什麼好的,難道比我還重要嗎?重要到可以不顧忌我以後的孤獨無依,獨自一人昏迷兩百年?她都不知道我這兩百年是怎麼過下來的。”
    “她奮力保護的結果呢?”他輕嗤一聲,似在嘲諷她,又似在嘲諷自己,“結果就是孩子還是流產了,自己一直昏迷不醒,沒幾年淩思遠那個混蛋又再娶,卻從不準我去探望一直躺在冰窟裏沉睡的媽媽。誰還記得她?沒人記得,連我都記不清她的樣子了。兩百年的時間,她在我的映象中隻剩下一個模糊的輪廓,還有她給我留下的溫馨記憶。”
    我停止了搖槳,看著淩月墜扯起的唇角,心裏止不住的苦澀,他卻像是陷進了回憶裏,拔不出掙紮的身軀,隻得慘笑著看著自己越陷越深,終至無力拯救。
    我幾度想開口,張張嘴卻找不到說辭。
    不知他何時又掐了多開得正好的芙蕖,把玩在手中,盯著花瓣上欲滴的水珠不動,淡粉中藏著一摸乳白,深深淺淺地暈在花瓣上,像是少女嬌羞的麵龐,微赧著等待懂愛的人撫摩。
    淩月墜卻是不懂風情,瞪大著眼瞧了一陣後開始一片一片地往下撕著花瓣,飄落的花瓣就這麼無力地旋轉,最終落在生她養她的水上,隨風飄蕩,寂寞無主。
    “我才不要和她一樣,我才不會讓自己的孩子孤獨地生活兩百年,這樣的苦,我一個人嚐就夠了,不需要再找一個人陪我,不然我怕我的孩子會和我一樣,那麼恨他的父親。”
    心酸得不可抑製,仿佛是洪水般,衝了閘就一瀉而下,沒了個盡頭,徹底淹沒我們這些卑微的小人物。任你在水中怎麼浮沉,它就是裝作看不見。咆哮是大聲的嘲笑。
    想了想,還是忍不住伸出手去,將這個看似堅強孤傲,實則脆弱寂寞的靈魂擁入懷中,也不知是安慰還是心痛地拍了拍他略有些單薄的肩頭。
    “媽媽喜歡人間的文化,尤其喜歡詩詞成語,雖然說學得亂七八糟,但還是樂此不疲,淩思遠總是神經兮兮地諷刺她,說她附庸風雅,但媽媽還是很開心地學。她昏迷之後就一直沒人教我,所以到今天我也不是很會用。”
    原來這孩子的媽媽沒帶好頭……
    擁在肩頭的臉頰好象有些發燙,想必是這個孩子害羞了。隻要他不一直哀傷下去,害羞也挺好。
    我撓了撓他癢癢,淩月墜就在我懷裏悶笑著挪動,卻不願意離開。等我們笑鬧夠了,他才歎了口氣說,“霧遙,你真像我媽媽。”
    我撫了撫他銀色的及耳短發,沒有回答,他自顧自說道,“別的女人都是看上我的身份和容貌,沒有一個是真心對我,隻有你。”
    我剛才心裏小感動了一下,他卻又煞風景地說,“雖然說一開始動機不太好。”
    我狠狠地敲了他一下頭,“知足吧臭小子!”
    他敖地叫了聲,縮縮肩膀,更加緊地依偎在我懷裏。
    這動作是說不出的別扭。明明淩月墜這小子身高不知高了我多少,卻搞得像個小俏妞一樣地縮在我懷裏,還時不時地蹭蹭我。
    認識他之後,我真的發現我有母性泛濫的趨向。這是一個正直青春大好的女生該做的活嗎?
    哎~~~~
    歎氣也沒用了,淩月墜好象真的賴上我了。
    “霧遙,我們到了。”淩月墜拱拱我,示意我不要再發呆了,我這才抬起頭。
    入眼,卻是夢裏江南,十裏水鄉。
    小舟停在岸邊,水裏依舊是滿池的荷葉荷花,翠綠粉紅交替吻頸,原本是俗不可耐的搭配卻和諧到無懈可擊;岸上青草沒踝,柔軟地擦著皮膚,癢癢地,卻溫和濕潤,星碎地夾雜著些零零小花,淡粉淡紫嫩白;滿岸的夾竹桃,俯下身來親著長春的大地,明明是剛硬骨結的樹枝,卻奇異地如煙般輕觸著水麵,仿佛不堪重負地蘸著些水中夏的涼爽。
    流水繞著這方土地旋轉,一座漢白玉的小橋將兩塊分開的土地溫柔的連接起來,橋身有些高,但絲毫不妨礙它的美,橋洞很深,流水湯湯,清幽滑過,透澈見底。
    等我走進了,才發現這座橋如此建造的真正意義。
    一個由繩索吊著的秋千係在橋身上,隨著微風在橋洞中輕輕晃動,繩索上的兔絲花結結攀上,輕柔地吐著些花,緩緩地纏繞著。秋千的坐板是一塊古木,光看就可以知道上了年歲,在如此潮濕的環境下卻幹燥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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