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黎側過身看著他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映出一道陰影，不知不覺也跟著一起睡了過去。
    這一覺顧黎睡得很沉，甚至在夢中見到了自己記憶中的父母。
    興許是點滴起了作用，第二天顧黎就退了燒，人也有了神采，一雙狹長的眼眸晶瑩透亮，如同黑夜中的星辰熠熠生輝。
    二人坐在餐桌前吃著飯，厲慕寒感覺如果忽略外麵那個混亂的世界，現在可以算得上是一個美好的清晨。
    “外麵幾乎沒有幸存者在街道上，大多喪屍或許因為饑餓從周邊的大樓裏跑出來，在大街小巷遊蕩，”厲慕寒說著他在外麵看見的情景，事無巨細，畢竟在每個細節裏都有生存的可能，“數量很多，沒辦法依靠個人的力量去清除他們。”
    顧黎沒說話，很認真地聽著，他與厲慕寒都不是會忽略細節的人。
    “之前的轟炸，看來效果並不是很好，我覺得事情已經失控，我們現在的這個小區在城市的邊緣，道路四通八達，好處就是萬一這個地方呆不下去了，我們有的選擇，壞處也是同樣，四通八達就意味著其他地方的喪屍興許會聚集到這個地區。”
    厲慕寒很認真的與顧黎分析二人的處境，已經過去一周時間，這期間甚至沒有一個幸存者找上門來，就說明幸存者真的所剩無幾，這個城市的人口或許已經全軍覆沒也說不定。
    見顧黎沒有插話，厲慕寒有些忐忑，不為別的，他想知道顧黎的想法。
    “那個。。。”厲慕寒很緊張，想了想還是說道。“你是想和我一起走，還是。。。另謀出路？”厲慕寒意識到自己一直在給顧黎設定路線，從來沒問過顧黎意見。
    聽見厲慕寒問自己，顧黎有些恍惚，大腦有些無法運作，仿佛心裏有個聲音一直在提醒自己，終於心中所想脫口而出，“你的名字？”
    突如其來地詢問弄的厲慕寒有些摸不到頭腦，明顯愣了一下。
    顧黎見他沒回答自己，再次問道，“你的名字？”
    “厲慕寒…第一天我就告訴你了。”
    “之前沒必要，現在。。。記住了。”顧黎的視線瞥向其他地方。
    “所以，顧黎，接下來你準備去哪裏？”想了想，不等他回答接著說道，“現在去哪裏都不安全，不如。。。就暫時住在這裏吧。”
    回過頭仔細打量厲慕寒，這人外表看上去人畜無害，英俊陽光，渾身散發成熟的氣息，隨時隨地把腰板挺得筆直，即使這樣顧黎仍然沒辦法說服自己完全信任他，雖然這個人似乎比以往遇見的所有人都更可靠。
    “你真的不認識我嗎？”顧黎的眼神裏帶著審視，“你說的，我會信，但如果我發現你騙我，那你隻能死。”
    對上顧黎充滿疑惑的目光，厲慕寒換上一副嚴肅認真的麵孔，很真誠地說道，“我發誓，我不認識你，我救你，是因為…你好看…”
    厲慕寒猜不透顧黎的心思，這人好像天生就是一幅雲淡風輕的樣子，仿佛什麼事都無法撼動他的神經。不過越是如此，厲慕寒越是想看到他真實的情感流露。
    顧黎果然用一種看白癡的眼神看著他，同時快速思考，“看樣子他真的不認識自己，暫時也沒表現出有其他目的樣子，基地的人不會這麼輕易善罷甘休，與其循規蹈矩按自己以往的思維躲避，不妨跳出固定思維跟著這個人走。”
    吃飯的間隙發現顧黎在看自己，於是饒有興趣的與他對視。豈料不曉得這人想什麼事想地入了神，完全沒意識到自己正在看他。
    厲慕寒發現顧黎在發呆的時候居然有些呆萌，很想過去揉亂他的頭發，可惜這人突然從呆愣狀態回了神。
    “顧黎，你多大了？”
    “24。”想也沒想就回答到。
    厲慕寒以為他頂多18，心下一陣驚愕，“你吃防腐劑了？還是現在隻是你的易容裝扮？”
    顧黎遞給他一個白眼。
    “好吧，我開玩笑的，我想說的是如果你沒什麼地方可以去，可以暫時跟我在一起，等你什麼時候想走了。。。”
    “嗯。”
    聲音很輕，像一根羽毛撩動著厲慕寒的心弦，厲慕寒忽然很開心，沒有緣由。他感覺顧黎似乎並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樣冷漠，反而讓你看見的那些，更像一種保護自己的偽裝色。
    顧黎用勺子扒拉碗中的米粥，他本就吃的很少，每天像鴨子一樣被厲慕寒填食，“昨天，你沒回來之前，門外的緩步台上有一個瘦高的年輕男子，渾身血跡斑斑，手中還抓著一顆人頭，在這邊走來走去，走了好長時間什麼也沒做又轉身往樓上去了，你一推門進來我以為是他又回來了，才出了手。”
    顧黎邊吃飯邊對厲慕寒提起看見的人，他一直很在意那個年輕人，憑借敏銳的直覺他斷定那個年輕人絕對會成為自己的一個大麻煩。
    顧黎的一番描述，厲慕寒覺得應該是之前在頂樓開門的那個年輕人。不過他想不明白那個年輕人在樓裏怎麼會變成喪屍，明明樓道裏的喪屍已經被自己清理幹淨，就算難保其餘緊閉的房間裏還有自己沒發現的漏網之魚，不過那也要喪屍自己會開門才行。
    “我要去樓上看看。”
    為了以防萬一，厲慕寒覺得還是應該趁著天亮去樓上看看才能安心，否則這件事就猶如一顆□□，你永遠不知道它什麼時候會響還是一顆啞炮讓自己虛驚一場，而且這一次他可以有方向的去尋找一些可以用得上的物資。
    “我跟你一起去。”顧黎起身去收拾背包趁機放下飯碗，他清楚這個時候浪費糧食是一件多麼奢侈的事情，但他真的吃不下了。
    顧黎的身手厲慕寒見識過，如果是全盛時期兩人以命相搏，厲慕寒自認為打不過他，隻是現在…
    “你的傷…”厲慕寒提醒到。
    “沒事。”死不了。。。三個字被顧黎咽了回去，免得厲慕寒嘮叨自己。
    見顧黎執意一起去，厲慕寒也不好再說什麼，二人還沒熟到可以互相替對方做決定的地步。
    出門之後，二人先是下到一層，厲慕寒發動車子用車身擋住樓宇門，唯獨留下一個車門對著樓道，這樣出現突發事情兩個人也好快速上車逃離。
    車上的玻璃除了前後擋風玻璃其他的已經碎的七七八八，抵擋活人或許差強人意，抵擋那些沒什麼智慧隻有本能的喪屍還是錯錯有餘。
    做好這些，兩個人才朝著頂樓爬去，樓道裏遍布血跡，唯獨沒有活人的痕跡。厲慕寒覺得樓道似乎比之前第一次搜索的時候更陰森恐怖。
    緊閉的房門有幾家已經被打開，屋子裏的人反而不見蹤影，隨處可見的血跡以及丟的四處都是的生活用品比比皆是。
    厲慕寒準備讓顧黎跟在自己身後，畢竟傷還沒好。顧黎瀟灑地快步上前獨留給厲慕寒一道背影。
    兩個人一前一後警惕地注視著每個角落，一口氣走到頂樓。
    厲慕寒發現青年男子家的緊閉的房門此時大開著，露出黑洞洞的入口。對顧黎比劃了一個你留守我進去的手勢，將刀橫在胸前，挪動步伐進了屋子。
    之所以讓顧黎留下，是為了避免二人被甕中捉鱉，眼下情況不明，這樣的決定相較最為穩妥。
    屋子裏很暗，一些角落裏的物品僅僅能看見輪廓，厲慕寒每一步都走的很小心謹慎，在看過廚房衛生間等地方之後，厲慕寒將目光轉向臥室。
    還沒到臥室，空氣中便散發出若有似無的腥氣，一路飄進厲慕寒的鼻腔。臥室的門被一把推開，厲慕寒撲麵而來的腥臭氣味令他當場嘔吐出來。
    房間的窗戶已經被釘死，屋內光線昏暗看不清全貌，隱約有什麼東西在前麵的半空中晃動。不得已厲慕寒打開了手電，一照之下，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震驚於眼前所見。
    在這個不大不小的房間裏，頂棚垂下無數的絲線，絲線的末端無不掛著一件人體器官。有風幹成黑褐色的，有鮮紅滴著血的，密密麻麻懸吊在半空中，有一些甚至可以看見蛆蟲在上麵進進出出。
    臥室的四麵牆壁被鮮血塗滿，有的地方氧化顏色很深有的還鮮紅，都說明這並不是一次弄成的。厲慕寒無法想象曾經有某個人或者某些人，在這個房間裏不停地在上麵塗上一層又一層的血漿，又用絲線係住內髒掛向頭頂。
    “厲慕寒？”見厲慕寒進去後久久沒有回應，顧黎在大門口小聲的叫了他一聲。
    “我在，你別進來。”厲慕寒不想顧黎看見這麼惡心的場麵。
    厲慕寒從房間退出來，關上房門，然後是大門。
    “不在嗎？”顧黎問到。
    “恩，走吧。”厲慕寒麵色凝重，心有餘悸，在自家樓上居然有一個修羅場，自己完全不知情。
    二人從頂樓向下搜索，帶上一切用得著的物資。一路上厲慕寒沉默不語，這讓顧黎無所適從，記憶裏他很少這般安靜，總是逗弄自己讓自己多說話。找遍一整棟樓也沒見到青年的身影，不知道是不是在二人去找他之前就跑掉了。
    顧黎將事情從頭想了一遍，下樓停車、上樓找青年的過程都是正常的，直到進了那個屋子…厲慕寒出來的時候臉色有些不對，問題就應該是那裏了。
    “厲慕寒，那屋子裏有什麼？”顧黎狀似無意地問道。
    “人性的醜惡和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