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少年篇 第二章 相逢靈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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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山書院,坐落在仙陵城北郊的一片山林間。用雲墨染的話說,這書院聽起來就是一個仙氣飄飄的好地方,適合養心凝神自修。
但養心凝神自修這幾個字不管如何組合,都是和雲寫意八字犯衝的。而且仙氣繚繞,換句話說就是偏僻,極其偏僻,荒蕪,特別荒蕪。沒有金誠的靈山書院對初來乍到的雲寫意來說,門匾上寫著明顯就是“人間煉獄”四個字。但是,雲寫意還不敢哭喪著臉,他害怕雲墨染一把就將自己提溜回去,不讓上學了。那樣,金誠肯定會很失望的。所以,雖然寶寶心裏苦,但雲寫意小朋友還是強裝一身輕鬆自在地踏進了靈山書院的山門。
走過一片竹林小徑,眼前是一大片柔嫩的花叢,細瘦的花莖上輕盈的花朵迎風飄搖。“雲姨,這是什麼花呀?怎麼從來沒看過?”到底是少年心性,雲寫意一下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了注意。“這是藏地的格桑,你沒看過很正常。難得這書院的夫子還挺有閑情逸致的,弄了這麼一大片。”雲墨染輕搖著手中的小團扇,雖然被她屢次吐槽效用欠佳,但這柄素麵團扇還是頗受雲墨染重視的。用她自己的話說,是造型佳品,很能凸顯自己低調的氣質。而之前圓臉小哥送給寫意的竹笛上的那顆晶瑩剔透的小老虎掛墜,此刻正掛在團扇柄上。這墜子前兩日被雲墨染大小姐以不適合寫意氣質為由,征為己用了。
兩個白衣身影還在格桑花前品鑒愣神的時候,遠處走來了一位青衣少年,熱情上前詢問寫意是不是今年的新生,是不是找不到書院寢房的路了。兩人當然果斷否認,一邊反複強調隻是在賞花,一邊隨著已幫寫意拎起最重的行李的青衣少年走向遠處一片小樓。“真是熱心的小夥子啊。”雲墨染還讚歎了一句。
靈山書院學生們的寢房大部分是三人一間的,除了一些特別優秀的學生能在單人間裏享受清淨的學習生活環境。雲寫意當然不可能是特別優秀的那類,即使是苦哈哈的折騰了半年,再加上金誠的筆記幫助,他也隻算是個中不溜丟的貨色,毫不起眼的那種。
當雲寫意和雲墨染推門進到位於角落的一間寢房的時候,發現另外的兩張床鋪已經整理妥當。寢房內兩位少年正坐在房間一角的書桌上默默的看著書。青衣少年將雲寫意的行李放在了靠窗的床鋪邊,然後就和幾位告別,離開了。
雲墨染巡視了一下寢房環境,再看了一眼兩個規規矩矩和自己打了招呼以後就開始伏案苦讀的少年,還挺滿意。她拍了怕寫意肩頭,就準備撤退了。據說是今天還約了人去新開的一家茶樓嚐嚐最近在姑娘們間很火爆的鴛鴦桃花糕,美其名曰汲取靈感去。
雲寫意的心在滴血,但也隻能陪著笑臉送走步履輕盈的雲墨染。看著雲姨漸漸遠去的瀟灑身影,雲寫意已經深刻懷疑,她之前對自己要來書院的種種不情願的表現都是偽裝,真真是狡猾腹黑得很。
“喂,偷看夠了麼,書都要掉在地上了。”送走了雲墨染,雲寫意也不急著整理床鋪,把行囊往床上一丟,就這麼斜靠著躺了上去,翹起腳,斜眼看著書桌前的兩人。一個人黑黑的,正眯著眼睛看著自己,感覺有一股子憨勁。還有一個人白白淨淨的,卻是很瘦弱的身子骨,一副病嬌好寶寶的樣子。真是奇奇怪怪的組合,雲寫意不禁感歎。
“我叫丁一一,這是李沐澤。”黑黑的小個子上了介紹了一下,旁邊的人睜著無辜的大眼睛,看著雲寫意還有點怯生生的感覺。雲寫意倒是不想接話了,準備倒在床上補個眠,畢竟已經離開了家裏的棍棒教育。但才閉上眼睛,金誠笑著跟自己說會有很多朋友的畫麵就冒了出來,哎,真是的,可以不需要朋友的,雲寫意才不需要其他朋友呢。雖然心裏是這麼想的,但是對於金誠小哥哥的殷切期盼,雲寫意可是從來不會辜負的。
“雲寫意。”見本來虎著臉的雲寫意一陣蹙眉之後,居然開口和自己搭話了,丁一一明顯很高興,立馬從懷裏掏出幾個黑乎乎的小球狀物體“這是我家裏的特產紅香芋,快來嚐嚐。可是我娘新鮮煮的,我一路小心翼翼帶來書院的。”
“真是不見生。”雲寫意心裏嘟囔了一下,但是秉承著在雲墨染教導下養成的對食物的極大熱情,他還是湊了過去。拿起來聞了兩下,還真是挺香的。丁一一見雲寫意起了興趣,便趕緊把紅香芋的皮剝了一個,展示給寫意。
這紅香芋既不像雲墨染給自己吃過的那種帶著細碎的莖絡的大塊芋頭,也不像金誠給自己吃過的白嫩嫩的不見一絲雜色的小團芋。紅香芋初一看就有一種粉嫩嫩的感覺,撕開的時候,表麵還有一層像蜜一樣黏黏的汁水,仔細觀察,那粉嘟嘟的色澤,來自於白色芋頭裏淡粉色的小顆粒,怪不得叫紅香芋呢。
雲寫意接過芋頭,準備找點蜜糖沾沾吃,這才想起來已經不在湖邊小築了“你是在找蜜糖麼?”寫意抬頭看了一眼邊上怯生生開口的李沐澤,他正抖抖索索的從懷裏抽出一個小瓷瓶,準備遞過來。剛想伸手接,蜜糖立刻就被一雙小黑手攔下了。“哪有男人吃芋頭沾糖的,娘裏娘氣的。我告訴你,就這麼啃,可好吃了,沾了那玩意,香味都被蓋住了。”被這麼一說,李沐澤拿著小瓷瓶的手抖了抖,收了回去。寫意撇了下嘴,咬了一口芋頭,嗯,品味一下,還真是很綿密呢,紅香芋特殊的香甜氣息立刻縈繞在唇齒之間。
這邊李澤沐還沒來得及失落,一個芋頭就塞進了嘴裏。“你也吃啊,別整天皺著個眉頭,嘿嘿嘿嘿嘿”丁一一倒是挺樂嗬的,開始給兩位新室友一邊剝芋頭,一邊大談起自己的家鄉來。“這芋頭啊,可是我們上清山的特產……”
“你從上清山來?”雲寫意這會倒是起了興趣,“那不是有名的洞天福地麼?”金誠可是跟自己說過,上清山四季常青,山林滴翠,草木芬芳,蔥蘢一片,物華天寶。主峰山高入雲,常有仙鶴穿行其間,峰頂建有九霄萬福宮,氣勢恢宏。好像還是某個煉丹修行宗門的祖庭所在,反正是特別神秘的地方,自己每次都很好奇的要纏著金誠多講講呢。
“是啊,但是我可不是山上的人。”丁一一見雲寫意來了興致,說的更起勁了。“我們家啊,是上清山下挺遠的一個小村子,叫仙姑村。大部分的村民不要說上山,連山上的那些個弟子都是很少見得的呢。隻是有些時候村上的人生了大病或者遇到了大麻煩的時候,村長會帶著人去上清山上尋求幫助。哎,我這麼大可是還沒上去過呢。平時村長可是都不許大家往那山裏去,說是怕打擾高人們清修。”丁一一也是很遺憾呢,哪個小孩子對這種又神秘又厲害的地方沒有好奇心啊。
“我還以為上清山的弟子像書院一樣都是公開考試招募的呢。”雲寫意失望的撇撇嘴。“瞎想啥呢,人家追求的是機緣。不光我們,連周圍的其他村子都很多年沒遇到過山上下來招收門徒呢。大家都說能去那的可都是大機緣。哎,不說了,不說了,那就不是我們這些凡夫俗子想的事情,虛無縹緲的。我娘可是說了,能來這靈山書院讀書,才是腳踏實地的大喜事,可是光耀鄉裏呢。”丁一一激動的挺起胸膛,看上去就是好好學習的好少年。雲寫意看著,忍不住撇了撇嘴。
“你難道不是這麼想的麼?”李沐澤輕聲詢問雲寫意,看著不聲不響的,還挺會察言觀色的。“我啊,”雲寫意吃完了手上的紅香芋,發現眼前的兩人都緊緊盯著自己,仿佛深怕自己說出一個不來。“不想學,來幹嘛。”所謂拉近距離,不就是說些別人想聽的話麼。
夏末的午後,三個十來歲的半大少年,在靈山的書院一角,迎來了屬於他們的書院生活。
作者閑話:
每天進步一點點,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