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七話。又是一個兩年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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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話。
“笑公子英俊瀟灑,小女自前年一見,便是從此不能忘懷。
若是不嫌棄,還請收下我手製的香囊吧。”
演武台安靜了一刹那,而後此起彼伏的起哄著:”收下它!收下它”的聲音,漸漸趨於一致,口號似的被眾人異口同聲的喊出來,他們圍著台中央的一對男女起著哄。
台中央的女子含羞帶怯將手裏的香囊遞出去。
洞禪機的弟子們喊得格外起勁,這可是他們整個門派唯一的女孩子,不僅是他們洞禪機的掌上明珠,更是他們洞禪機的門麵。
麵前的少年又比去年高大了許多,隻看背影,因他紮著那一頭卷發,開始還以為是個虎背熊腰的插秧農婦,哪曾想他回過身後,麵容會俊朗得讓人一見鍾情。
但,這女孩也不是唯一一個看上了笑長空的人。
這不,台上另一方又爬起來一個人,大聲地:“喂!”了一聲。
台上再次歸於沉寂,隻見那個人爬上演武台後,衝著那洞禪機的女子說:
“長空公子早已經收下我的香囊了!你就不要再來獻醜了!”
性子彪悍的紅衣女子一把奪過洞禪機小師妹的香囊,拿來左右翻看,不屑地回了一句:
“嘖。我當是什麼好東西呢,這繡的是什麼?”那女子原想打壓她的氣焰,並不曾想,她繡功還真是不錯。
乍得一看花裏胡哨看不清所以,可仔細一看,才發現是因為繡的場麵過於浩大,她繡的正是第一次邀請了外人參與的閬風岑演武大會,那場麵中,一位少女正憧憬地看著台上的奪魁的少年。
那彪悍的女子一看,當即落淚,這不正是她初見笑長空時的樣子嗎?
憧憬之心溢滿胸膛,她從未知道還有膚色黑的人,能好看成他那副模樣。
洞禪機的姑娘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她為何落淚,便被紅衣的女子握住了手。她隻覺得綿軟的手裏多了個東西。
她抽回手後連忙攤開一看,一顆鋥光瓦亮的大金元寶躺在上邊,她很是驚訝的望著那女子。
紅衣女子非常感同身受地同她說:“姑娘繡工非常,這一小小的香囊繡盡姑娘家一見傾心的情思。金元寶一顆,我買下了。“
洞禪機的姑娘愣在那:“可是這是……”
紅衣女子卻強行拉著她回憶:“還記得那一年演武大會上,我方知有人能剛正不阿到如此境地,他才是眾仙門該學的榜樣,對善惡是非分得明明白白,絕不摻和半點私心。”
“這樣的人,當真適合占為己有嗎?”
紅衣女子如此一問,倒叫那洞禪機的小姑娘怔在原地。她抓住袖子,低眸思考,眼波流轉到對麵的笑長空身上。
他目光流轉之間,沒有絲毫波瀾,他就像一本律法,按照律法上的一字一句,作為他的行動準則。
這樣的人,怎麼能被平凡的她收入囊中呢?他應該有著的,是遠大的抱負,是帶領所有仙門潛心修煉,走在光明正道上!
洞禪機的女子點頭認同道:“言之有理。”
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笑長空見那兩人似乎心意相通了,終於有機會說上一句了,便上前詢問那洞禪機的姑娘:
“我們這武還比嗎?”
那姑娘義正言辭道:“不了,笑道長。”抱拳同他說,“方才對道長心存齷齪心思,是小女的過錯,小女要回洞禪機閉門思過抄書百遍,從此一心向道。多謝道長指點!”
“?”笑長空一臉疑惑的抱拳回禮,恭敬道:“我什麼都沒做,是姑娘覺悟深。”
洞禪機弟子們對閬風岑的怨恨,更上一層。從一開始遇見狼妖結下梁子,到今日,唯一的女弟子”被”笑長空勸得幾乎出家。新仇舊恨,貿首之讎!
莫名其妙不戰而勝的笑長空直接下了場,同門的小師妹一起圍了上前。
“師兄~吃個果子吧!”
“笑師兄~這是我前些天在秘境裏取的雪蓮露水!喝一些吧~”
“師兄師兄!這是我親手做的蜜餞,要不要來一些?”
笑長空麵無表情的臉上條件反射一樣,擠出一個有些失落的笑:
“不必了,師妹們的心意師兄收到了。不如分給其他師兄吧,他們比武也累了。”
說罷笑長空打發了所有人,孤身一人走到師父所在的演武場上。
碧青州功力恢複了不說,還漲了許多,如今枕著無忌在演武台上空悲憫的垂目看台下的人在他結的結界裏相互丟藥包。
笑長空抬頭看著自家師父,已經全然失去了六年前,第一次騰空看著初階弟子們比武的樂趣了,興致不高地打著哈欠。
不過是閬風岑的門麵在例行公事的出來招攬同盟和吸引未來的弟子罷了。
今日已經過去一半,笑長空已經進了頭四名,但怎麼也高興不起來,甚至有些沒意思。
心裏總是空蕩蕩地,像是缺了一大塊漏洞,冷颼颼地直灌風。
蒼梧涯在人群中看見笑長空,便上前去:
“又贏了,恭喜。”
笑長空扯臉皮應付了一下,蒼梧涯也不生氣,看著台上的千善,看他藥倒對方不過片刻,還在蒼梧涯的結界中給自己調配了解藥。
“今年對上千善,還是小心些。”蒼梧涯提醒道,“去年你也不過險勝於他。若是他再撐一秒,你們便算平手。”
“……”笑長空看著台上的千善,他正拂袖起身,那身道服是反光長老親自命人給他做的,他那身道服的雙袖寬大異常。
他和頭幾年相比,收斂了許多,成了反光長老最得意的一位弟子,本來就細長的眼睛,卻有著他非常獨特的美感,近幾年來,有許多門派子弟都來說過姻親。
不過他似乎對此並不上心,隻說:“全聽師父的安排。”
但反光長老卻不急著把他嫁出去,隻說:“讓千善自己決定,他若說要娶,就是天王老子那也行。”
此時師父的結界撤開了,一陣冰涼的清風拂過,在場幾位寒山門弟子幾乎都叫了出聲:
“碧師叔威武!碧師叔出世無雙!”
聽得蒼梧涯臉都綠了。
笑長空見碧青州近千善想舉起他的手,卻沒有摸到,便隨意的抓住他寬敞的袖子舉起來,如同一隻展翅的蝴蝶,宣布道:
“勝者——荀千善!”
台上的千善原先還欣喜的笑著,直到他在人群中對上了笑長空那雙空洞的眼,立刻冷了下來。
“千善師兄不去變戲法真是可惜了啊,可惜了他那變臉的拿手絕活,簡直出神入化。”
笑長空如是說著,可一點不落的進了台上少年的耳朵裏。
“啊,這不是笑師弟麼,”千善方才才贏了比賽,萬眾矚目的他立馬提了笑長空的名字,又往他那走,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哎,師弟不去山下擺個攤,賣點狼心狗肺真是太遺憾了。”
他一步步走到笑長空麵前,手從袖子裏伸了出來,食指抵著笑長空的胸膛道:
“畢竟你一直帶著也不太好吧,怪累的。”
笑長空還高他許多,微微低頭去看他,兩人都覺得對方,腦子有病,得治。
碧青州不想再看這一幕,歎了口氣,走進人群視線的中央,卻不是拉住笑長空,而是拍住了千善的肩膀:“嗯?千善不是同我說,早改了陰陽怪氣說話的毛病嗎?”
“小師叔。”千善如是喚了答應了一聲,再次看了一眼笑長空,在師姐們的勸阻下,轉身離開了。
“師父。”笑長空同他行禮,碧青州看著他,眼裏的情緒幾度流轉,最終,被他一眨眼全都收下了,他答應了一句,算是回應:
“嗯。”
沒有多餘的話,碧青州便轉身離開了,隻留下還行著師徒之禮的笑長空。
蒼梧涯無言歎息,隻拍了拍笑長空的肩膀:
“青州走遠了,你不必行禮了。”
“……師父似乎,對那件事耿耿於懷。”
笑長空如是說,看著蒼梧涯道:
“師伯,你雖不覺我做錯了,卻也不覺得我做對了。是嗎?”
蒼梧涯愣在那,良久之後才說:
“除惡揚善,人間正道。”
笑長空問:
“是嗎。”
笑長空看著人群中發愣的碧青州,正出神地盯著路旁一棵開著花的小梨樹發愣。
當夜,笑長空一連對上兩個師兄。
先是從外邊趕回來的姚師兄,仙門有任務派了他出去,他急急忙忙趕了出去,原以為他趕不回來了,沒想到當日便禦劍歸來。
姚秉初本是丹藥房的弟子,他又不像千善那樣,神武在手如魚得水,最擅長的也就隻有下藥了,用劍也隻會禦劍飛行。
可在結界中,他卻使劍對著笑長空又是劈又是砍,毫無章法,看得台下弟子們皆愣神。
”你在做什麼!?姚秉初!下藥啊!“斑禿長老在看台上忍不住叫著,可他的徒弟充耳不聞,紅著眼,對著冷靜負劍的笑長空道:
“你把她逼成了什麼樣!?”
笑長空抽劍,手起一刹,叮的清脆一聲,擊落姚秉初手中的劍。
“自作孽。”
笑笑如是回答,讓姚秉初的眼神由瞠目結舌地盯著笑長空,後來變為搖著頭,咬著唇良久無言,笑長空不知怎麼,看出了失望二字。
姚秉初終是被門中采藥的師姐上前來,扶了下去。
直到又遇上了荀千善。
千善腰間總有一柄神武彎刀,笑長空一直想看他使出來,畢竟他的近身戰術得了反光長老的真傳。
可千善卻不用神武,隻使著那兩個蝴蝶翅膀似的大袖子,跟笑長空打著圈圈。
既不一下子打倒長空,也不下藥放倒他。畢竟長空對草藥一點不像他師父那樣了解,靠著半妖的體製,才能抗一些草藥,他隻有術法強悍劍招淩厲。
千善卻像是入睡前在耳邊飛翔的蚊子,這裏同他說一句:
“她待你如何?”
在笑長空揮劍劈下去時,千善用袖子繞著長劍閃躲到他的另一側,又
說一句
“朝夕相處。”
“……”
笑長空被問得想要發火,卻怎麼也劈不到他。而千善的聲音則在他周圍不停的響起:
“噓寒問暖。”
“……”
“體貼入微。”
“……”
“關懷備至。”
“……別說了。”
“赤誠相待。”
“閉嘴……”
“她待你,仁至義盡。”
“……快閉嘴……”
“而你,又待她如何?”
千善見他焦躁不安起來,從兩年前起毫無波瀾,毫無愧疚之心的人,而今總算是有點表情了。
千善眯起眼睛,笑得開心,他費盡心機,便是要讓笑長空,良心不安。
笑長空惱火焦急,為何他們都這樣,師父這樣,其他采藥師姐也這樣,千善師兄更是咄咄逼人,為何?
他們要用一種看著罪人的眼神看我!?
撕拉——
一聲布錦被刀劍破開的聲音,令笑長空頓住,更是讓在場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長空!”
碧青州的叫聲有些淒涼,卻和那日很相似。
“同樣的演武台,同樣的姿勢。”
千善笑了,忽然扯開染了血的閬風岑的道服,露出裏衣外的軟甲。
“今日我還特地穿了軟甲。”
“笑長空,那日你一劍刺穿心時可曾想過。”
“她眉卯氷待你如何,而你,
又待她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