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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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間,濮存來到夏國已經整整八年了。
八年的時間足夠然一個精雕細琢的幼齡稚子成長為偏偏美少年——比如濮存,也足夠讓一個毛躁單純的少年變成瀟灑穩重的大人——比如雲。
當然,這所謂的瀟灑穩重是相對而言的,在奶娘等人的麵前,雲還尚可表現出他的優雅不凡,但這份穩重要是到了濮存的麵前便是一分也剩不下了。
“存存!?”寵溺中帶著討好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正埋頭苦讀的少年充耳不聞。
“存存——”鍥而不舍的再喚,雲已經習慣了這種不厭其煩的招呼方式。
他知道,濮存在這種情況下是堅持不了太久的,果然,在他第四次開口後,對方便懊惱得放下了手中的書卷,“你到底‘又’有什麼事啊?”語氣不大好,甚至有點凶惡,可他卻隻覺得可愛到了極點。
雲陶醉地看著濮存臉上生動的表情,獻寶一樣將手中之物展示出來,“你看,我剛向皇上要的。”
幾粒小巧圓潤的乳白色珠子在陽光的照射下泛著淺藍色光澤,隱約間還散發出陣陣沁人的幽香。
“這是……”物件雖小,但出生皇家的濮存又怎會認不出那真個就是無價之寶。
“皇上說這是北溟深海中鮫人的眼淚,是難得的寶貝,隻要戴在身上養著就可以起到祛病辟邪寧心續命的效果——世上總共就隻有十來顆呢。”雲獻寶似的說著。
“那又關我什麼事?”不喜歡雲炫耀的神情,濮存冷哼,並不承認自己是在嫉妒。可是畢竟還是小孩子,看到喜歡的東西還是忍不住想多看幾眼。
察覺到他偷瞥過來的視線,雲竊笑。
嘻嘻,存存這般模樣真是好可愛哦!
“你笑什麼?!”惱羞成怒的一跺腳,濮存狠狠地瞪了雲一眼。
看他生氣了,雲也不再故意掉他胃口,掰開他的手將珠子塞了過去,“呐,給你!”
“我不稀罕!”氣惱自己為什麼在這個人麵前總是沉不住氣,於是硬生生的忍住想要的欲望,把那幾粒鮫淚又塞了回去。
“可是這是我特地向皇上討來給你的耶!”
“我有請你那樣做嗎?”濮存冷笑著說。他可以對任何人裝可愛裝可憐,示弱的消減對方的防備心,但是卻容不得雲對他有一絲絲的憐憫或同情——無關其他,隻是單純的不願意被這人給看扁了去。
“我又不是乞丐,不需要別人的施舍。你當我到了這裏就真的那麼落魄了嗎?”
一番含槍夾棍的話出口,立馬賞了雲滿頭灰。
這般趾高氣揚的話要是讓其他人聽見,隻怕他這個被困異國他鄉的質子就要有大麻煩了,但是雲卻像是已經習慣了他這樣的說話,絲毫不以為忤。還一臉帶笑的向他道歉,脾氣真的是十足十的好。
“不要生氣嘛!我隻是單純的想送你東西而已,沒別的意思。”
“哼,不需要!”
“這鮫淚是我‘請’你收下的好不好?你就拿著嘛,不要辜負我的一片心意啊!”
“我不要……”
“我可是真心的,別不領情啊!”
“……不……”
“存存~~收下吧收下吧收下吧!”送東西都能送得如此委曲求全的也隻有可憐的雲!
使出水磨工夫,軟磨硬泡,就是要濮存收下才罷休。
一方麵實在受不了雲粘人的工夫,另一方麵也確實很喜歡那幾粒鮫淚,所以最後濮存也就‘勉為其難’的收下了。
見他接過了手中之物,雲笑得開懷。
哎呀呀,他的存存就是這麼可愛,明明就很喜歡的偏偏要和他鬧別扭,看吧!最後還不是敗在他的纏功之下!
濮存看著眼前人笑得沒心沒肺的樣子心中不禁再次升起感歎——這人真的已經二十一歲了嗎?為什麼他反倒覺得自己這個年方十五的人還比他來得成熟許多呢?但是也不能不承認他真的是對自己很好啊!
近些年來,隨著年紀的增長一直有個想法讓濮存覺得困擾:這離宮中的奶娘和那些宮人是故意將雲教養成這樣一個不解時事,天真得近乎愚蠢的人。
這其中有著怎樣的目的呢?
會和雲的身世有關嗎?
雲的真正身份是濮存來到這裏整整八年都沒有弄清楚的一個秘密。也不知夏國皇帝是怎麼辦到的,不論是宮廷內幃還是市野鄉間,不論是傳言還是秘莘,雲派遣的北鑰奸細想盡了辦法卻還是摸不清這個身藏離宮的人的身世。
想他一個男兒身卻在成年之後依然住在深宮大內,有著專門的宮人伺候著,住的雖然是離宮,但舉凡衣食住行都是頂級的,從小亦是過著鍾鳴鼎食的生活的濮存可以肯定雲所受到的待遇遠遠超出的一般的王侯貴胄。
而光善王和皇後對雲的態度就讓更讓人好奇了,就拿這幾顆鮫淚來說吧——這樣的寶貝就是他父皇也不一定會給他,而這夏國國王卻給了雲,還一給就這麼多顆,可以想見雲在這位皇帝眼中的地位絕對是非不尋常的。
但若要以此來推斷皇上就是對雲好,似乎又有所偏頗。
若果真是對雲好的話又怎麼會將他關在這離宮中不見天日,形同軟禁?這豈不矛盾?
隻有名字沒有姓氏,身份不明卻又處境曖昧的雲到底是何方神聖?
至小就在宮廷中打滾的濮存有著比常人更加敏銳的直覺,這一次他的直覺告訴他:雲的身份一定隱藏著天大的內幕,也許……知道了這個內幕,雲就會成為自己手上的一柄利器也說不一定。
依循著這樣的認知,濮存開始更加緊鑼密鼓的查詢雲的身世。
動用了北鑰安插在夏國的所有自己能動用的所有力量去追查,還是沒有找到答案,離宮中的宮人都是經過精挑細選的口風嚴實的人,套話時又不能做得太過明顯,所以自然也問不出什麼名堂來……至於雲——
說到這人濮存就有生不完的氣——世界上真的會有這樣的人嗎?
對自己的身世一問三不知,而且不知道也不會好奇地問一下別人,真懷疑他是不是有毛病。真的是現實生活中的人嗎?
總覺得那人也活得太不負責任了,簡直就是莫名其妙,渾渾噩噩,在數著日子過活。
濮存總是在想,要真有一天讓雲完全脫離了這個離宮,隻怕是活不下來的——當然前提是他還會想離開這裏又或者他還能離開這裏。
“你就一點都不好奇自己到底是誰?”
雖然早已對雲不抱什麼希望了,濮存卻還是忍不住又問上了一句。當然,一起生活了這麼久,他早已經對雲的回答做好了準備。
雲果然不負所望,“我是誰?我是你雲哥哥啊!存存的問題好奇怪啊。”
什麼叫我奇怪,我看是你缺心眼兒才對。
“。。。。。。你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嗎?”
“知道啊!”雲理點點頭說道,仿佛對方問了一個天下第一傻的問題,“沒有人會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吧!”
他知道?!濮存眼睛一亮,“是誰啊?”
“就是生我的人唄!”雲理所當然的回答。
“還有呢?”
“還有什麼?沒啦!”
“沒了——!???那他們姓什麼?叫什麼?何方人氏?現在何處?你都不知道麼?”
“不知道。”
“那你還說你知道他們是誰??”濮存覺得自己被眼前這個一臉無辜的白癡給耍了。“不知道就不要信口開河!”
“什麼信口開河?難道我父母不是生我的人嗎?”雲振振有詞的反駁道。
“……”
這次濮存啞口無言了,雲說得沒錯,他的父母的確實生他的人,但是。。。。。。但是……話不應該是這樣說的吧!這樣的答案,知道和不知道又有什麼區別?
唉——也隻有雲才能回答出如此之絕的話來了!
“你難道就沒想過要問一問自己的父母姓什名誰嗎?”
“問誰去?”
“奶娘啊!”這都需要人教,這認真的是笨蛋啊!
“奶娘……”經濮存這麼一提,雲像突然想到一樣,說:“我有問過的。”
“那她怎麼回答你的?”已經不敢抱太大的希望,濮存卻還是忍不住追問下去,不光是因為先前的猜測,也是因為自己的好奇心。
“回答啊——”雲蹙眉想了片刻:“怎麼好像從來都沒有回答過我一樣呢?!”他說這話時感覺還特驚訝,似乎到了現在才察覺到。
“……每次我問了過後奶娘都會給我塞很多好吃的點心,結果最後我總是忘了!”說到這裏,雲開始回味起那些點心的美味可口,口水直流~~~~~
好無辜的語氣,好無辜的神情,濮存被他氣得吐血三升猶不解恨。
什麼叫對牛彈琴?什麼叫自找苦吃?看他現在的情況就知道了。明知道這人是這般模樣,偏還巴望著能從他嘴裏套出些什麼有用的東西來……真正白癡的是他也說不定。
沒有文處想要的東西來,反倒把自己氣得半死,之後濮存就放棄了從雲口中問出個所以然來了。
然,他可以肯定雲之所以會一無所知必定是奶娘特意的隱瞞,這樣的欲蓋彌彰反而更加引人疑竇了。
常言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太子的冊封儀式隆重而莊嚴,舉國相慶,外邦來朝。這樣正式的典禮上身為北玥國質子的濮存自然是不可能缺席的,所以他看見了那個人——那個讓他在一瞬間莫名驚詫,也在一瞬間恍悟了雲的真實身份的人——夏國的皇太子,這次典禮上的主角——燕以藏。
身著明黃太子服,文雅中透著軒昂,謙恭中帶著傲氣——渾然天成的貴胄讓人折服,儼然可見未來國君的泱泱氣度。
完全不同的氣質,但是那眉眼卻分明就是和自己生活了整整八個春秋,離宮中有名沒姓,被養育得無知天真的雲。
哈哈哈,真是天大的收獲啊!
讓人心煩不已的大麻煩很有可能就是將來扳倒夏國燕氏王朝的巨大助力——這樣的認知怎不讓濮存大喜過望?!
待到筵席結束,他滿懷興奮的回到離宮已經是夜半時分。
僻靜的離宮與別處不同,在漆黑的夜色籠罩下多更顯蕭條淒涼。嗚嗚的風聲響起,陰森恐怖。濮存在這裏生活了許久,自然不怎麼在意,但是護送他回來的幾名太監卻生生打了幾個寒戰。
“……這見鬼的是什麼地方啊,竟然也有人住……”見濮存年紀尚輕,身為異國質子,脾氣又甚為溫和可欺,這些個太監的膽子也就大了些,用尖細的聲音小小的抱怨著。
濮存在心裏冷笑,什麼地方?要是讓他們知道這個鬼地方裏麵住的除了自己外,還有一個與他們的太子張得別無二樣的青年,不知他們會作何反應呢?
在深宮中,那些不為人知的秘密往往就是某些人的死穴所在,但不知這雲會是何人的死穴呢?光善王嗎?
常言道:天無二日,國無二君。
雲和燕以藏一般無二的外貌,同樣的年齡,再加上光善皇帝的態度……雲的真實身份已經昭然若揭。
抱著寧可錯,也不可錯過的想法,他決定明日出宮一趟,找父皇安插在夏國接應的人好好商議一番。
嗬嗬,想那光善王竟然讓他這個太子弄來做質子位的不外乎就是要把他扶植成傀儡用來控製北鑰……可是事情會像他所想得那麼簡單嗎?不,當然不!因為前來當質子的人是他濮存,他絕對不會讓那老東西如願以償的。不管是北鑰還是夏國都將是他的——這是他七歲背井離鄉是對自己發下的誓言,他一定會做到的!
還帶著稚氣的可愛小臉上不著痕跡的閃過了陰狠的笑容,夜色掩蓋下的眼眸中有熊熊的野心之火在燃燒。
此時,在觥籌交錯間用愛憐的眼神看著英姿勃發的太子心中卻想著另一個注定要活在牢籠中的孩子的光善王並不知道他竟然將一隻噬人的猛獸當成小白兔,把自己的致命弱點毫不掩飾的擺在了猛獸的身邊。
離宮的大門就在眼前,幾名太監興許是得了指示,又或者是害怕了這偏僻地方的陰森,行了個禮就紛紛退下了,留濮存一人站在離宮門外。
深深庭院的冷風呼嘯而過,吹散了筵席上的幾份淡薄酒意,也吹散了方才發現雲的秘密時的興奮。寂寥的夜色為著年方十五卻有著沉重的擔子的少年平添了幾分憂鬱無奈,隻是這樣的表情對他來說就像是示弱一樣,不允許被別人看見,就連流露出來都是他所不允許的。
他是誰?他是北鑰的太子,就算現在身在異國他鄉,每天要戰戰兢兢,戴著假麵具度日,他身為王儲的自尊也絕對不允許自己低頭。
想當初自己雖然在北鑰的皇宮中也是生活在勾心鬥角之中,不時要提防著身後的暗算,但是那畢竟是自己的家園,是自己生長的地方——可就是因為光善王的一紙盟約,他被迫離開了那片熟悉的天空。
來到這裏,沒有熟識的人,沒有熟悉的語言,就連生活習慣都要重新習慣——他到了這裏是真的孤苦伶仃了。
是,不得不承認雲雖然很笨卻真的對他很好,有好吃的點心先給他吃;有好玩的東西給他留著;剛到時他不習慣這裏的天氣生了病,他會握著他的手守著他;見他嫌藥苦了,會拿糖給他去苦味兒……
他總是變著方兒的逗他開心,對他幾乎是有求必應,就連在以前的皇宮裏都不見得有人對他像他這麼好。
隻是這些還不夠!這些遠遠比不得他被強迫帶到這裏的怨恨來得刻骨。
而且……他不喜歡太笨的人,就像雲。被隱瞞了身世這許多年竟然一無所覺,若非他今日見了那燕以藏,隻怕這人就算將來老死在這不為人知的深深宮牆之中也不會明白自己到底是什麼人罷!
果真是笨得可以了!
同時又不禁感歎在深宮大院之中竟然也育得出這樣簡單的人來也是大不易了。
可是這樣的大不易在這皇宮中確實絕對的錯誤,別的姑且不論,單說等到光善帝百年以後……雲又能何以為繼呢?新皇是不會讓一個和自己長的一模一樣的人繼續留在世上的,到時候隻怕……
忽而,濮存忍不住冷笑了兩聲。
怎麼這會兒的心思反像是在替那笨蛋打算一樣?莫不是太好笑了!?
從不久前父皇傳來的消息來看,那光善王能否活到壽終還是個問題呢。
而雲將來能不能活下來又與他有何關係?這世道本來就是弱肉強食,像他那種對人不設防的家夥進不了皇室的殺戮圈,最終就隻能做了皇座的殉葬品——這對身在皇家的人而言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剛才的那些擔憂反而是太反常了!
然而……精致的眉峰再度蹙起,為什麼在想到雲染血的樣子時心裏會異常的不舒服呢?
一心算計的濮存畢竟還是個年幼的孩子,就算心機在如何的深沉對感情卻還是懵懂未明,加之身在複雜的生活環境裏,情欲倒是知曉的,但真情卻是從來沒有人教導過他,所以他錯過了理清自己的感情的機會。
就連打開離宮大門後見到為他等門的雲時的感動也被他誤認為是雲即將揭曉的身份會對自己的計劃大有幫助,所以才會很高興在這種時候看到他。
“你可回來了,怎麼這麼晚啊——”一身白衣的坐在樹下的青石凳子上,被月光下斑駁的樹影襯得清清落落的,可是一轉頭對著濮存說話時臉上卻帶上了濃烈的笑容。
很耀眼,就像天上的明月,刹那間讓人覺得連夜色都被照亮了。
很刺目,為什麼一個被人隱瞞身世,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的可憐蟲可以有如此燦爛的笑容?
濮存心中百味橫陳,最終化為了絲絲莫可名狀的喜悅。
他想:雲對自己如此重視,那將來要是證實了他就如猜測中一樣的身份,對他來說當是一大不可缺少的助力吧!
也許、也許因該對他好一點,然後再慢慢離間他和夏國這些人的關係。
“我有點困了……”
輕聲的撒嬌,任雲將自己冰冷的雙手握在手心裏暖著,他第一次靜下心來細細打量長大後的雲。
細致的眉眼,溫潤的五官,明明已經年滿二十了,眼睛卻還是如稚子般的清澈,一頭未曾挽起烏羽青絲流瀉如泉,在夜風的吹拂下輕輕起伏,平平讓眼前的人多出了幾分謫仙似的飄逸脫俗。
洗盡繁華當前事,羽化仙緣去不回!
心中一緊,濮存忍不住握緊了雙手,指甲就這樣陷入雲的手心。
“唔!痛痛痛……”
見血了,雲痛得悶聲輕哼驚醒了濮存,就像魔法被破解了一樣。
瞧那張臉皺得跟包子似的,什麼謫仙的氣息,飄逸的風采都像是夜色中的幻彩不足以采信。再說,這會流血的還會是仙人麼?
濮存為自己剛才產生的幻覺感到慚愧不已,再看一眼那張皺得像包子似的臉卻又感到莫名的安心。
雲不是神仙,他隻是一個笨蛋,所以他不會羽化,他會一直留在自己的身邊。
“不要皺著那張臉,醜死了!”
“哦……”雲愣愣的搔頭,不明白濮存剛才是怎麼了?想不通,然後就馬上被其他的事情勾去了注意力,“今天奶娘拿了幾個果子給我,說是少有的貢品,我一直留著等你回來呢!”
想著那幾個看起來就很香甜的果子,雲的口水都要流出來了,要不是為了等濮存回來一起分享隻怕他早就將它們解決掉了,這會兒自然是迫不及待了。
看他那一臉饞樣兒,剛猜出了他的身份的濮存不禁為夏國感到丟臉,堂堂一個皇子竟然被教育成這個樣子,“不就是幾個果子,值得讓你這樣?早吃了不就得了!”他不以為然的輕哼。
這人不過的了幾顆果子就高興成這樣,外麵那個和他用著同一張臉的燕以藏即將得到的可是大夏的整個江山啊!
濮存忽然有些同情起來。
雲不知道他的這許多心思,隻興衝衝的回道:“可是我想留著和你一起吃啊!”附贈一個大大的笑臉。
“……”濮存愣了一下,臉色柔了下來,然後又別扭的哼了一聲,將臉轉向一邊。
這人,這個人真是……怎麼會是這樣的一個人呢?
傻子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