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之緣 27 綁 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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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澄對閑悠的反應似乎早有所料,一轉身從容道:“跟上來吧。”
前麵賀伯正對雲澄彙報著什麼事項,跟在後頭的閑悠身邊多出來一個人影,正是方才躲她老遠的書生。
“了不起啊。”書生歎息似的低語:“他竟答應讓你跟。”
“少來了。”閑悠盯著前方神色自若道:“從我拖你下車開始,你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吧。”
他們買的是糧食、衣物、藥品,鹽以及其他日用品,如他一般賊精的人,怎能看不出閑悠的打算?從他努力地配合,盡全力獲取更大價值的物質,就能夠看出他與自己同一陣線。
“我不是指這個,我說的是二少爺工作時,從不見他身邊帶著不相幹的人……”
“哦~~”閑悠瞬間了悟:“難怪一路上你的眼神閃爍別有深意,原來在想這個呐。”
“說實話,我有些好奇,你怎麼猜得出我們的安排,甚至提前預備的呢?”書生變得多話了。
閑悠笑了,該怎麼說呢?雲澄竟能因為雲涓的一句話,就同意出門,甚至還陪她們一道出來……如果雲澄是一般的哥哥疼愛妹妹,忍受不了妹妹的淚水也就罷了,可惜他不是那種大哥。馬車上,帶了個年輕出色的賬房副總管,再想一想最近鎮上發生的事情,閑悠心中就有了底。
可惡哇,他明明是出來工作的,順帶捎上妹妹。卻守在後門一副施恩的嘴臉,讓小雲涓感動得不得了,以為哥哥有多麼疼愛她,順道還將了閑悠一軍,如意算盤打得“嘩嘩”直響。
閑悠歎口氣,懶懶道:“大概,我多少了解一點你們二少爺的脾性吧。”
身邊的書生突然停下來,萬分景仰地對閑悠打了個千兒。“失敬失敬,若是姑娘對少爺忠心耿耿,他日哪怕不能成為二少爺之心腹,‘蔚雲莊’裏炙手可熱的人物哇!”
“這也扯得太遠了吧。”
“不,”書生一臉認真道:“以我在‘蔚雲莊’多年的資曆看來,二少爺對你的重視程度不一般。”書生眯起眼,眼神裏又出現了那種若有所思的表情。
“二少爺把所有的情緒都隱藏在笑容裏,除了管家誰敢說能摸清少爺的脾性?”書生睜眼,精光乍現。
“你莫要負了我們二少爺!”
聽聽,這叫什麼世道?!忠仆,還要拖著所有的人一起,都對自己的主人發誓效忠。閑悠是局外人,並不打算摻和到他們中間去。
旁觀者清,當局者迷……興許旁觀者不執著於某一物,才能更加灑脫,才能將事態分辨得更加清明吧……隻是,說了他們會了解麼?恐怕難以做到吧。
“喂,你家二少爺喚你了。”閑悠推了推書生。
“不,”他衝閑悠一笑道:“二少爺是在喚我們!”
書生說對了。雲澄喚他過去是為了商量事情,喚閑悠過去,則是讓她把剛剛買來的物品分發給災民們。這何止是個體力活啊,身心都會受到一定程度的考驗!
向她衝來的情緒不穩的人;哭喊著“行行好吧,菩薩保佑你”向你磕頭的母親;臉色發青眼神呆滯的孩童;疼得嗷嗷叫裹在破襖裏骨瘦如柴的病人……閑悠嚇住了,一迭步地後退。雖然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麵對他們仍舊不能很快地適應。要是自己不是被“蔚雲莊”收留,自己會不會也是他們其中的一個?
閑悠一咬牙,很快做出反應,將物品分發給最適合它們去的地方。
這樣不行,這樣根本救不了他們!回到雲澄身旁的閑悠,一直低著頭默默不語,隻是握緊了拳頭。
“怎麼,東西都分清楚了?”雲澄溫和地詢問裏,是不是含有一絲諷刺?
閑悠下定決心抬起頭,直視雲澄道:“二少爺,你究竟是用什麼樣的心態來應對這些災民?”
雲澄頓了一會,幽幽道:“此事回去再說。”
是啊,事情沒有那麼簡單,當然不能在這裏提及。“蔚雲莊”居然動用力量,在城外選了塊背山的草地,搭了簡易的草棚來安頓這些災民。據剛剛一位大嬸所說,他們還會來每日施粥一次……這些,身在“蔚雲莊”裏的閑悠根本一無所知,仍過著她的逍遙日子。
雲澄,他究竟抱著什麼樣的心態,來做這些事情的呢?單單為了救苦救難,還是怕他們暴動搶掠,怕有一日會波及“蔚雲莊”?或者以災民為幌子,在中間有著自己的謀劃,比如傳遞消息之類的?
閑悠突然不想介入得太深……若是知道得太多,這樣無知糊塗的快樂日子恐怕就到頭了。
“二哥,閑姐姐!”遠遠地,就見雲涓穿著一身男裝,拚命向這邊搖手打招呼。
閑悠搖搖頭,連忙過去接應。但她們似乎離雲澄遠了些,兩人並沒有發覺這樣意味著什麼……雖然身邊有兩個小哥保護,但仍是太過大意了!
等人群一陣喧鬧的時候,幾個災民模樣的大漢離閑悠他們越靠越近……剛好,有輛馬車駛過。閑悠拉著雲涓退開幾步,事情就在這種情況下發生!
一個大漢推了閑悠一把,驟防不及地襲向了嬌小的雲涓,擄了人就跑。閑悠目之所及,兩個小哥正被幾個災民給纏住——不好,他們是有計劃的!
閑悠大喊一聲,也不知自己的聲音會不會淹沒在那片耍猴人的鑼聲中,圍觀人群的掌聲裏。大步流星地追過去,不是朝著擄人的壯漢,而是朝著雲涓使出全力推過去。該死,早知道身上就該帶著武器的!一次、兩次,硬是將雲涓推出壯漢的鉗製,撞倒在地上。閑悠沒有任何時間的耽擱,用力揮掌,卻被對方拿住了。用力踹腿,居然被撞開……
閑悠急紅了眼,不顧一切地纏著他不讓他對雲涓出手,卻沒有考慮到對方不止是一個人。
當雲涓被另一個抱起,閑悠也已被製住時,閑悠急中生智大喊:“不許對我的下人出手,我是‘蔚雲莊’的小姐,我哥是不會放過你們的!”
這聲叫喊顯然讓對方有所猶豫……身後很快傳來“站住,快放開小姐!”的呼喊。
雲涓被當作棄物一樣地拋開。閑悠腹部挨上了一拳,疼地就像骨頭斷裂似的。
“走,老實點,不然老子一刀捅了你!”
他是認真的,因為他毫不猶豫地用匕首在閑悠身上劃了一刀。不顧一切地掙紮著回頭,想看一眼雲涓的閑悠,被人死死捏緊了傷口,頓時疼得腦中一片空白。
閑悠被人擄走了。
看著他們用破布給她塞了嘴,又給她帶上個紗笠。左一轉彎,右穿過店鋪的廚房,再從幾個胡同裏竄出……甚至在一間民房後頭調換了綁票的人手。閑悠心裏越來越涼,看樣子,自己人是沒多少希望,追蹤得上他們的了。
他們,是行家裏手!
血還在流……閑悠努力地保護清醒,想記清楚路徑,卻被人從後頸一掌給拍暈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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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抓錯了?二當家,她說她是小姐的……”
“啪、啪”兩巴掌,二當家道:“你就是頭蠢驢,她說什麼你就信什麼。要她說是你親娘,你他娘的還就真信了?!”
“起來!”閑悠被用力扇了兩巴掌,硬生生地疼醒了。
“唔……”睜眼搖搖不太清醒的腦袋,閑悠發覺自己在一間還算是幹淨的房舍裏。隻是,四周站了幾個麵露凶光的漢子。
知道麵對著窮凶極惡、殺人如麻的爆匪是什麼感覺麼?閑悠感覺就像被扔進山穀裏,周圍都是餓壞了嗷嗷叫的豺狼,隨時都可能將她撕碎,和著鮮血生吞到肚子裏去!
“說,你是‘蔚雲莊’二小姐麼?”閑悠的前襟被人狠狠揪住。
“………………”不是不開口,是根本不能開口。牙關咬得死緊,根本無法開口成言。
“奶奶的,你活膩了啊,老子他娘的活剝了你!”
“慢著!”這個聲音及時地救了閑悠性命。
“二當家,現在留她還有什麼用?她不是三小姐,還怎麼拿她去換贖金?!”
“說你是頭蠢驢還真是抬舉了你,跟我混了這麼久都是白混的?……放開她,我說放開你聽到沒有!”
二當家走過來,閑悠下意思地想後退。無奈繩子綁得太結實,根本令她無法動彈。
“你在‘蔚雲莊’裏是做什麼的?”
閑悠吞了吞口水,張了張嘴,試著發出一些聲音。
“我們當家叫你回話!”身後劈過來一掌,閑悠一個站不穩,“噗”一聲吐出猩紅粘稠的液體。
滿嘴都是鐵鏽的腥味,但閑悠吐出一口濁氣,終於能夠開口講話了。
“小、小的隻是個下、下人。”
……………………無論二當家問了什麼,閑悠都老實回答。
“你知道主人的銀庫在什麼地方麼?”
現在閑悠終於懂了,他們這次的目標是,直接盯上了“蔚雲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