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
    漫無目標地在街上行走。連下雨了，也沒有發覺。
    僅僅隻有一天的時間，隻有一天的時間，怎麼什麼都變了呢？隻不過是要去到個謝，居然會演變成這樣。不過，我唯一慶幸的是：失去貞操的人，是我，而不是姐姐。如果沒有我想出要換裝的法子，被下春藥的人豈不是變成姐姐了嗎？真該慶幸啊。我寧可自己這樣，也不要姐姐遇上那種事情……
    姐姐……對，姐姐呢？她應該在西域休息的很好吧。
    雨水滴落在雪白的衣衫上，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哭，臉上的水漬我也分不清是雨還是淚。莫名的，從心底湧上一股悲哀。
    忽然腦海裏浮現一句話：“不是你的，永遠就不會屬於你。是你的，躲也躲不掉。”
    這難道說就是我的宿命嗎？
    還是，這是我的報應？報應我的種種作為，以及那冷血無情的心？
    不知不覺走到了湖邊，雨點落在湖麵上，泛起了好看的波紋。我蹲下，就著湖麵看著自己的模樣。很漂亮，是真的漂亮，但是眉目間的成熟與憂鬱，卻是敗筆。不禁想到姐姐的神情，即使是一樣的容貌，但她的神情都是溫婉純潔，如百合花一般惹人喜愛。而我呢？是黑色鬱金香吧？隻有那種陰鬱的色彩才能與我匹配，讓我不會產生自卑感。
    “嘩——”輕輕的落水聲。
    我漂浮在水中，不呼吸。這樣的局麵可以使我的腦袋清醒。一使力，身子又沉到了湖底。好深的湖啊，不知道我會不會就這樣浸沒在這裏。
    閉上雙眼，什麼都不去想。
    沒有人會知道我在這裏，不可能會有人知道了。
    絕望從腳底往上升。
    無所謂了。我輕笑，笑自己的傻。如果想要上去，根本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可是，我不想上去。不想麵對現實的殘酷。
    忽然——
    “嘩——”又是一聲落水的響音。
    我感覺有人抱起了我，而我卻無法睜開雙眼。閉著眼睛的我，可以感覺到，被抱上了湖岸。清新充足的空氣撲麵而來，我貪婪地呼吸著。
    有人輕拍我的麵頰，有些著急地喊著：“姑娘，姑娘……你醒醒。”
    緩緩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幹淨的麵龐。一個有著溫柔微笑的少年。
    “姑娘，你醒了！”他似乎喘了一口氣。
    我靜靜看著他。不作聲。
    我支起身子，在他的愣措之下，擁住了他。用輕到不能再輕的聲音，在他耳邊說：“你知道嗎？你這樣救我，會讓我殺你。”
    他隻有一瞬間的愣住。然後，笑出了聲：“姑娘，真是幽默。”
    我抬起臉，看著他。
    他有一張極其漂亮幹淨的麵龐。對於一個少年來說，這是少見的美。細長的雙眉與微翹的嘴角，都帶著不盡的笑意。這是個愛笑的人。也許不看他的眼睛，我會相信這隻是一個普通人，但是，我卻仔仔細細看到了他的眼。我看到了他眼中一閃而過的冷。但隨即又不見。仍舊是原先的溫和。
    這個人不簡單。
    我輕笑：“是啊，真是抱歉，煙兒方才是和公子在開玩笑。”
    “煙兒……你叫煙兒？”那少年說。
    我起身：“嗯，小女子喚名煙兒。”
    “煙兒……‘絕勝煙柳滿皇都’。好名字，真是好名字。在下叫做歐陽澈。”
    歐陽澈？
    “歐陽公子真是說笑了，不是‘絕勝煙柳滿皇都’，而應該是‘煙花三月下揚州’。”
    “怎麼說？”歐陽澈好奇。扇著他手中的摺扇。
    我笑，用幽幽的語氣說道：“不怕公子笑話，小女子出身風塵。”
    我看到他眼中的驚異。
    歐陽澈搖搖頭：“既然煙兒姑娘出身風塵，今日的跳湖，也應該是想要擺脫那種煙花之地吧？像姑娘這般清麗脫俗，不似凡塵的女子，應該有更好的未來。”
    清麗脫俗，不似凡塵的女子？
    我低頭看自己，原來是姐姐的衣服將我襯出這樣的韻味。
    “公子真是了解煙兒，煙兒本來也是這麼就像解脫了的，可是公子卻將煙兒給救下了。”我輕輕皺眉，流露出楚楚可憐的神色。
    歐陽澈看看我，說道：“如果姑娘不介意，可以到在下的府上……”
    “不了，公子，”我打斷他的話，“煙兒乃風塵女子，實在無法踏入您的府邸。那會讓您蒙羞。今日之事，十分答謝公子相救。小女子告辭了。”我彎腰，鞠了個躬。
    歐陽澈還欲說些什麼，我不等他說，就徑直轉身走去。
    也因此，沒有看到他意味深長的目光其實一直追隨著我遠去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