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  相忘於江湖 第一章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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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拒絕聽到你的一切消息,我企圖抹殺我們的一切回憶,我把那些書信統統燒成了灰燼,我強迫自己微笑,我告訴自己沒有你的世界也可以由陽光。
    他們果然還是來了,既然是你們要趕盡殺絕的,那麼,我便陪你們一程!
    手中的洞簫斷成兩截,露出中間的那柄軟劍。我側身躲過一排暗器,它們與我擦身而過的那一瞬,我看到了一抹藍光——果然還是淬了毒的。
    他們拔出劍,從四麵圍向我,劍鋒似牆。
    宛陽如雪。這是師傅臨終前教我的招數,原本不是這個名字,是師傅練成之後將她和她最愛的但不能相守的男子的名字放在一起而得。柔美的名字,卻是至極的狠決,劍氣所到之處,草木俱枯,然而用此招的人也會震損五髒作為代價。所以師傅曾逼我立誓,不到萬不得已不得用此招。
    一霎那他們都倒了下去,我雲淡風輕地收回軟劍,對著遠處的那些人說道:“可有人還想來試試?”
    他們中有人看著滿地的屍體開始猶豫,逐漸地,越來越多的人開始說此事可待從長計議。我寬大的衣袖隨風飄動,周身依然潔白,可是,他們看不到我緊握的手,猜不到我的身上裏衣早已濕透。
    “等等!大家不要被她騙了,這樣的招式想必損耗的內力也是極大的,我們這麼多人,一定不會輸給她!”她說著,飛身向我襲來。我擋開她的劍,退了幾步,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那些貪生怕死之徒見狀便統統擺出了一副正氣浩然的姿態,一個個的都湧了過來。
    其實,在用出宛陽如雪之時我便是在賭,賭他們會因為懦弱退卻,隻是漏算了她——你的她。
    我用銀針封住幾處穴脈,好讓疼痛暫時性地減輕些。
    師傅說過,宛陽如雪隻能用一次,而這樣已是生死由天,若是用第二次,即便是神仙都救不回來。但是,我別無選擇。
    我看著她挑眉一笑:“還不躲麼?”
    她終於明白我要做什麼了,驚惶失措地向後退去:“你這個瘋子!”
    我是瘋了。
    明明知道再次用這招效果定隻有先前的一半,卻仍是用了。大部分人還是倒地身亡,留下為數不多的人受了不輕的內傷。
    她還真是執著。
    我提劍迎了上去,身上沒有一絲痛苦,但也用不出一絲內力。這便是穿說中的回光返照嗎?
    驀地,像是受到了什麼指引般,我回頭看去。
    在刀光劍影裏,我看到的,隻是你向我,或許是向她,奔來的身影,於是在這一刻我終於明白,我愛你的心始終沒有減少過,任是怎樣的逃離,怎樣的自欺欺人也是枉然。
    可是。
    你的的確確背叛了我。
    你的手,曾放在她的腰間,而那時我站在陰影裏,冷眼看著你們的幸福。
    你親口對著我說,你愛我,卻也放不下她。
    而今,你打斷了我們,看著依舊翩然站立的我,和,有些狼狽的她。
    “這些人都是你殺的?”
    “是。”
    “你變了。”
    我沉默。
    “沒事吧?”你看著她說道,關切之情溢於言表,“我讓人先送你回去。”
    她慘白著臉,柔柔地向你一笑,“沒事。其實她也傷的不輕。”後麵的那句話,聽著如此的體貼,如此的善良。
    她被人扶走。這裏隻剩下我們。你和我。
    你的眼中閃爍著失望帶著些許憤怒,“為什麼這麼做?”
    “這話,你該問她……們才對,不過是一個不知真假的謠言罷了。”我原以為至少,你還是了解我的,可現在才發現,從前的那些心有靈犀,不過都是錯覺,不過都是你在遷就我。
    “你非要取他們性命麼?何況你師傅的確在你背上……”
    “你倒記得清楚。不過這圖的事當年隻有你我二人知曉,有怎會弄得人盡皆知呢?”若是有第三人,便是她了。
    “不可能是師妹,她不會這樣做的。我知道因我的事你與她有些隔閡,隻是,你莫要在懷疑她,傷害她了……”
    “夠了。我隻問一句,事到如今,你可願拋下一切與我隱居山林?”話剛問出口,我便要笑自己癡了,你的回答早已昭然若揭了吧。
    你頓了頓,“師妹更需要我。你為何就不能接受她呢?你知道我是愛你的,你也知道我對她的責任,你怎麼就不能為我做些讓步呢?”
    我知道,此時我的眼中早已沒了神采,“我學不了娥皇女英。既然這樣,從今往後,我們無須相見了。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那位道士終究是一語成讖。”我走到一邊,從樹上摘了片葉,在唇邊吹出悠揚的曲調,你送我的馬兒,白霜,便從林子深處跑出來。
    “還記得它麼?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我翻身上馬,將袖中的一塊白綢向後扔去,“這所謂的藏寶圖,並非是要取我性命才能得到。”策馬而去。
    剛跑出你的視線,我忽然覺得周身疼痛難忍,之前紮的幾根銀針已經起不了半分用處。
    我努力抱住白霜的脖子,隻盼它能快點到達師傅與我的隱居之處。白霜仿若感受到了什麼,加速向前跑去。
    它熟門熟路帶我地跑進石室,在中央停住。我們的前麵是兩間棺室,室內各有一具寒玉冰棺,左邊那間裏的便是我師傅的安息之地。這裏本是為我師傅和她深愛的男子準備的,後來師傅隱居山林,便把兩具冰棺用牆隔開,我當時以為,師傅放下了。然而,那男子死去的那晚,師傅一夜白頭,傳我宛陽如雪便長眠在冰棺之內。
    石室內積聚的寒氣,將我的疼痛減輕了不少。於是我從白霜上下來,輕拍著它的脖子,軟劍一揮,馬鞍便斷開落下,“你自由了。”白霜的頭蹭著我的臉頰,不肯移步。
    我無奈地笑笑,從腰間結下一隻荷包,裏邊是你我結下的兩縷發絲,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我將荷包係在白霜的頸上,“把這個帶給他吧,今世的塵緣便在今世了結吧。”白霜遲疑了一下,轉頭跑出了石室。
    目送著白霜遠去,我便轉動機關,石室之門緩緩落下,隔絕出了紅塵之外的另一個世界。
    在石室中央,我用軟劍刻下了幾行字:我欲與君相知,奈何難效湘妃?既無情,得長命何用?
    我走進右間棺室,抽出牆上的那柄玉如意,牆便緩緩移動,最終連成一片,哪怕他日有人進了石室,也很難發現兩間棺室的存在。
    躺在冰棺內,我靜靜合上雙眼,感覺身上的熱度一點一點消逝,思緒漸漸模糊,然而腦海中的畫麵竟是我們相逢的那日清晨,漫山的野百合盛開著,你溫暖地對我微笑:“白露?人如其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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