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底脫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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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借著如柯的軀體與暮雲同時站在青山澗前，感受著這份如經曆過惡戰後的戰場。蕭瑟，陰冷。不由打了個顫。轉頭望著暮雲：“怎麼救？”我指著深不見底的懸崖，“他們就在這下麵。”
    暮雲深深看我一眼，閉眼提氣，再運功時，隻見那些亂石土礫從氤氳不見底的懸崖裏一個個躍上崖麵，以均勻的速度。我眸中一緊，想起自己兒時的玩樂，暮雲原來與我有著共同的能力。我震驚地看著他，不知道這樣的一具軀體之中，到底蘊藏了多少能力，當初羅峰峽的大雨，離心，離魂，高超的武藝……
    甩掉雜七雜八的思緒，看著那些碎石飛出，依然覺得速度太過緩慢。
    兩人共同作業，才能縮短救人的時間。隻是不知用的如柯的軀體，是否也可使出自己原有的超能力。
    我看著認真施力的暮雲，他的側麵和展青嵐居然也有些須相似。很多疑問團聚在我的胸前無法釋放，明明應該是敵對的關係，內心卻願意不在這人麵前隱瞞一分。輕閉眼，收回了審度的視線，我試著發力，於是，青山澗第二道向上飛走的碎石流出現。
    暮雲隻是驚訝地看了我一眼，繼續著……
    忘了時間，隻能重複。碎石之多，讓我都覺得眼前一片昏花，卻不願自己倒下。靈魂力量的使用程度已經達到了極致，疲憊，也是極致。眼前甚至開始出現幻覺。年幼時候的經曆一幕幕浮現在著亂石流之中。
    那些和暮血有關，和顏青有關的記憶，現在想來，其實也是美好。
    終於，體力還是支撐不住，我軟軟地倒在了地上，製造出來的亂石流也消失，青山澗之中，隻剩餘暮雲所製造的一道。他擔憂地看了看癱軟在地的我：“沒事吧？”
    無力開口，疲憊到了極點的我清楚，如今如柯的身軀已承載不了我這虛弱的靈魂，用盡最後的力氣：“暮雲……記得替我解了離魂……”
    在瞥見他輕微點頭承諾後，我撤離了如柯的身體。靈魂淩空漂浮，飄落青山之澗。掩埋的石頭幾乎全被我們移開，隻剩餘些須大塊的岩石搭著。我飄入，心中惦念的兩人已落入我的眼簾之中，他們都還有呼吸……
    切入自己身體，緩緩睜開雙眼，才發現，自己的軀體被展青嵐牢牢抱在懷中，眼神所至之處，是之前從未見過的胡茬。
    “我……回來了……”四天了，果然，四天……想露出一個笑臉，發聲卻已無力。展青嵐身體抖動著，“終於回來了。”他收緊了抱著我的雙臂，臉上是放鬆了的頹態。
    轉頭看了看依然杵在原地未動的顏青，灰頭土臉也遮蓋不住他散發的光芒，淡淡藍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緒……隻是定定地看著緊緊抱在一起的我們，終於，再也支撐不住虛弱與疲憊，“很快就得救了……”我昏死了過去。
    頭依然昏沉，卻也清醒了過來。睜開眼，隻見身旁展青嵐一人。我緊張地環顧四周，簡潔幹淨的房間，沒有如柯和顏青，沒有暮雲的身影。腦中閃過暮雲馬背上說的“等救了他們出來，你跟我走。”心下一慌。
    “柯兒呢？”我緊緊拽住展青嵐的手，欲起身，眩暈感讓我無法動彈。
    展青嵐扶著我在床邊靠坐下來：“不要擔心，柯兒在隔壁房間。”
    這才安心了少許。
    暮雲果真把我們救了，我閉目養神。心裏並沒因此就完全放心下來，他說過目標是如柯，要帶她走……又為何不在此時將她帶走……
    “展大哥，我們去看看柯兒。”依然虛弱，可短暫的修養也讓我恢複了個大概。我擔憂柯兒身上中的離魂，也擔憂著暮雲要把柯兒帶走的事情。
    展青嵐沒有阻止我，輕輕把我從床上攙扶起來，敲開了隔壁的房間。
    “柯兒還好嗎？”暮雲開門時我刻意躲避了他的目光，隻是以友人的身份，關心著如柯的情況。
    其實是不想騙人，不想在暮雲的麵前裝出初次見麵的樣子，也不願意假惺惺地去問“兄弟貴姓”。
    大跨步走到如柯麵前，我看她因痛苦而緊閉的眼，不知離魂有沒有去除。可我深知借用她的軀體長時間大麵積使用超能力，是多麼大的消耗。“對不起”我摩挲著她微冷的手臂，“對不起，柯兒”眼淚滑落。
    不願意離開這個房間，展青嵐也隻得陪著我。什麼都不去想，一心隻希望如柯能盡快清醒過來。
    “既然左護法在此，月壇主想必在附近。”房間內，沒有顏青的身影，展青嵐卻與暮雲打起交道來。
    原來他是暗界左護法。
    暮雲輕輕一笑：“莊主是想中途放棄？”他深意地看了看展青嵐，“這不像你風格。”
    “雖然是跑鏢局的，應以任務為最重，在下卻非不懂變通之人。”展青嵐稍有停頓，目光若有所思地停在我和如柯的身上，“凡事有輕重緩急之分，十萬黃金數不小，連雲山莊聲譽更重要，可是，這些都抵不過左護法想要讓在下失去的東西來得重要。”他笑得恬淡。
    暮雲卻笑了，沒有回答。
    良久：“我以為你一早就清楚我所圖，不會接下這單生意。”
    展青嵐寵溺地看了我一眼：“是啊，本是不打算接的，不過能讓她開心，我自然願意。”我不太理解他們的對白，卻也不難看出，這兩人早就認識，相交匪淺。暮雲別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他們之間的暗湧讓我渾身發毛，如鋒芒在背。“別以為瞞得了世人。”
    “救命之恩，不敢忘。”展青嵐笑著轉移了話題，卻似乎忘記了，正是這個人的襲擊，他才會墮入懸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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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間安靜了下來：“柯兒什麼時候會醒？”
    暮雲思量片刻：“不出意外，午時便能清醒。”
    “謝謝。”我並不想和他多做交流，借用了如柯的軀體，總怕這個通透的人能看出些須端倪。
    “不過我很好奇，駱小姐什麼時候也會了移物術。”他的雙眼緊緊地盯著我，似是要把我的一切看透。
    “你說柯兒會移物術？”展青嵐不可思議地問道。
    暮雲點了點頭：“青山澗落石，如不是她協力，僅以我一人之力，隻怕需三五天的光景才能完成。”我與暮雲一道，也整整耗費了兩天多的時間才把碎石清理……話音一落，展青嵐疑惑地朝我投來探究的目光。
    我閃爍了眼神卻瞥見如柯的扇睫一動，又驚又喜：“柯兒好像醒來了。”
    緊握了如柯的手，“柯兒？”
    躺床上的人兒終是痛苦掙紮著，睜開了雙眼，神色迷離：“小梵……”她聲音依舊，我淚水卻不止，忍不住圈緊了手臂，把她抱在懷中，“你終於醒了。”語氣已經哽咽。
    如柯虛弱地笑著，在腦中說：“我若不醒，小梵就遭殃了呢。遲早會被人看穿你上我身救人的事情。”
    “柯兒你知道？”不是中了離魂嗎？
    她點了點頭，“雖然被封閉了，但是還是能感覺到你的，你們說的話，做的事情我都能感受到，就是不知道怎麼，沒辦法和你交流……”
    原來離魂之術，真的隻是離魂，並非神魂全失。
    “喻湘澤呢？”她緊張地問我。我頓時才想起這麼號人來，暗道“不好”，離開的時候他可是被暮雲束在暗室，這麼些天沒去，不會出什麼事了罷。
    幻想著喻湘澤可能的憔悴模樣，我不由偷笑，那些言情小說裏，男主角不都是飛天遁地無所不能，怎麼我們遇見的一個兩個都是要靠別人搭救……
    “問問吧，我之前看到過他，後來著急救展大哥和自己，就把他給忘了。”
    如柯“哼”的一聲，算是埋怨了我對喻湘澤的不重視。
    她緩緩起身：“早就醒了，就是不知怎的，眼睛打不開，也發不出聲音來。”如柯嬌弱一笑，“大家說話我也聽了個大概。”轉身看著暮雲，她笑得坦蕩。
    “柯兒並不會什麼移物術，今兒還是首次聽到這麼個名字呢。隻是柯兒確也有所隱瞞，自小天生就有這樣的能耐，卻不知如何運用自如，之前看到暮雲兄使用，心急也就用上了。”稍微的解釋，算是替我解了圍。
    “原來如此。”暮雲笑，“那駱小姐可曾記得，在去救展莊主的路上我說的話？”
    如柯看了看我，又看看展青嵐：“當然記得暮雲兄說過的話。”她笑著在我的攙扶下起身，慢慢走到展青嵐的身後，麵向暮雲正聲道，“可柯兒也記得自己並未給暮雲兄任何答複。”
    “也就是說，駱小姐打算過橋不認木？”他笑，臉上並無慍色。
    “左護法言重了。”展青嵐了然如柯站在她身後是想尋求他的支持，“柯兒定是有她的想法。”
    “暮雲兄大恩，柯兒不敢忘。”如柯斂了眉，“若暗界有非柯兒不可的事情，柯兒定然前往。隻是，多年未見父母，此次外出本意也在和父母相見，父親壽辰在即，可否網開一麵讓柯兒盡了孝心再……”
    “自然。”暮雲答得爽快，那神色儼然是根本不在意柯兒何時跟他回去，隻須她願意去就好。
    “不行。”展青嵐卻拒絕了，灰色眸子顏色更深：“有恩報恩，卻毋需如此。柯兒怎麼說也是連雲山莊未來的莊主夫人，怎可能隨便跟其他男人離去。”
    我們皆驚訝地看著展青嵐不給任何餘地的回絕，為什麼？難道說著暮雲叫如柯離開是永遠的離開嗎？
    展青嵐不由分說，靜靜盯著如柯看了許久，回過頭去，“左護法，借一步說話。”
    “小梵，好好照顧柯兒，我去去就回。”展青嵐的臉色已可用沉重二字來代表。我和如柯怔楞著一時間不知做何表示，那兩人已大步跨出了房間，留如柯和我麵麵相覷。
    這計劃趕不上變化，終還是如柯先反應了過來：“小梵，快，睡床上去，飄出去聽聽他們到底說些什麼。”
    她急急趕我躺到床上，也不由我多想，就讓靈魂飄了出去。
    “等你喲。”好奇和激動占據了她生動的小臉，我無奈地搖了搖頭，趕緊追了出去。
    “柯兒為什麼留在連雲山莊，你我都清楚。”展青嵐並沒有走遠，隻是和暮雲兩人轉到了客棧的後院偏僻花園的位置。我怕暮雲身上我未知的特異能力，隻能遠遠地藏身在大樹之後，偷聽著他們的談話。
    暮雲卻笑了：“何必自欺欺人呢。這是她的命，你們想給她改命。”他冷冷哼道，“不可能。即便給你們隱瞞了這麼久，結果還不是被我們發現。”
    展青嵐沉默了。
    “你知道，你們所做的一切都不過是無謂的掙紮。”暮雲聲音總是雲淡風輕。
    “起碼，也要試試，不是嗎？”展青嵐自信地笑了，迎上暮雲的目光，接受了他的挑戰，“倒是你，何必讓自己成了上一輩人恩怨的犧牲品？”
    展青嵐的話讓暮雲輕微一抖，須臾，他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使命，你擔保自己就能完全放下嗎？展青嵐，我不想與你為敵。”
    “那就走一步算一步了。柯兒身邊有她，你認為你們能那麼容易得手嗎？”她？柯兒身邊有的人，喻湘澤？還是指我？
    “你別忘記你娘的姓就好了。”暮雲沒有再多說，留下這句話，轉身便離開了。
    展青嵐久久沒有回頭，呆立在那，任由暮雲離開了他的視線。直到我都認為他快要成為雕塑了的時候，他才幽幽開了口，語氣中滿是悲傷：“我也不會忘了爹娘的死。”
    無太多斬獲，我頹喪著回了屋子。
    如柯老纏著問我聽到了什麼勁爆的消息，我卻苦惱不已。偷聽是偷聽了，可是，還是一頭霧水……
    “他們很熟的樣子，好像和你的身份有關。”
    如柯點點頭：“是呢，之前不是還說什麼暗界聖女傳人嗎？”她轉了轉滴溜溜圓的眼睛，呶呶嘴，“我娘難道有什麼特別的身份？”
    “不知道呢。”我無奈。
    “就這些嗎？”她不滿，抱怨我的偷聽工作不到位。
    “最後那個左護法要展大哥別忘記了他娘的姓……喂，柯兒，你知道展大哥娘姓什麼嗎？”如柯撓了撓頭，再搖了搖頭。
    “這麼說來，我還真是不知道伯母的真名，隻知道江湖上人稱海棠仙。”
    “那你娘呢？”
    “我娘陸清羽，沒有什麼大背景，稍微讓人驚訝的地方隻是她師承少林這件事而已。”
    “你知道展大哥父母到底是怎麼死的嗎？”我稍微有點介意展青嵐最後說的哪句話，是多麼的悲痛和隱忍。
    “隻知道展伯是在路上被人害的，後來伯母又殉情而死。”
    或許真正的原因，隻有當年的人清楚了罷。
    兩人嘀咕了半天，把展青嵐和暮雲兩個人的對話都快當成研討會來分析了，終還是沒有結果。失望之餘，其其歎氣……
    “唉！”往身後倒去。
    “小梵，我總覺得我忘記了點什麼事情。”如柯絞著眉說。
    我仔細想來想去，也沒想出個名堂：“忘記什麼了？”
    她突的大呼：“啊！喻湘澤！”
    這時我們才想起來，還有那麼個大活人的事情真給忘記了，也不知道他被困在那張花床前有沒有被餓死……
    瞬間，恢複得差不多的如柯飛一般的跑出去，滿院子的找暮雲，我一個人坐在床邊。無奈地笑了……其實，其實，我也忘記了，不，不是忘記，而是不敢問。
    我不敢去問，顏青呢，為什麼醒來見到了大家，唯獨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