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穿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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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溧陽是個很美的地方，人傑地靈，山清水秀。四通八達的水陸交通，得天獨厚的自然資源，而絲綢更是這一方水土中引以為傲的財富。我也曾在如柯口中得知，江南駱家的大部分繡品原料均是由溧陽發去。
    “兄弟們，今天起，我們就在溧陽停駐。五日後再行出發。路途勞頓，各位也可以四處走走，舒緩一下。”
    展青嵐的安排讓我一楞，五日，這是什麼概念，我們日夜兼程隻為早日完成半月之托，可他卻將五日時間停留在這樣的一個地方。是有什麼樣的考慮嗎？我與如柯交換了疑惑的眼神，再望向展青嵐，詢問他做此決定的意圖。
    他隻是沉聲在我耳邊說道：“我接到燕青虯飛訊，兩日過後，將會有大小上千號武林人士聚集溧陽，所談之事為何不得而知。我們先靜觀其變。”
    “就聽大哥的。”隻需一夜，當自己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時候，之前的迷惑就一應散去，曾經伴隨著多年的冷漠也隨即而生。
    而我冷冷的一語卻引來展青嵐怪異一瞥，他總是像暮血一般，觀察入微。一想到此，我的冷漠又快速斂去，望著他的雙眼，給了他一個我沒事的眼神。展青嵐微微柔和了表情回應我，繼而轉身繃著臉開始布置一切。
    留宿溧陽，以靜製動。
    展青嵐說話和暮血一樣，簡明直接，隻需要三言兩語就能把重點突出，讓所有人的工作都有個安排。自從在顏青的話語中窺得一斑後，我不自覺地就會在展青嵐身上尋找暮血的影子。看著周圍的人忙碌的神色。我不由歎氣，原來在哪都一樣，我總是被閑置的人。工作摻不上手，業務能力不熟。
    “我們四處走走。”安排好人員，展青嵐對著我們說道。喻湘澤輕輕點頭算是應允，如柯沒有說話，我也一樣。“怎麼？”展青嵐看出三人之間的暗湧，疑惑地看了我一眼，我聳肩表示無可奈何，不再看他的眼。隻聽得展青嵐輕聲一笑：“怎麼？二弟，三弟之間是否發生了我所不知道的事情。”
    “沒有。”
    “沒有。”
    我與喻湘澤異口同聲，急急解釋。那神情正好落入展青嵐算計的雙眸，他那雙眼如炬，似能看透我們的心。其實我沒所謂，展青嵐早已把“勾引”如柯當成一項任務交給我了，隻是那榆木疙瘩還自己在一邊糾結著“愛上未來大嫂”“結拜兄弟居然明目張膽調戲未來大嫂”之中。
    於是一行人等各懷心事，策馬前往城郊的天目湖。
    本以為心情會持續低落，低氣壓會在我們四人當中持久不散，卻不料到達天目湖後，抑鬱沉默一掃而空。隻見那湖周群山環抱，湖水清冽，間有畫若棋盤的田畔，疏密錯落的茶園，湖岸蜿蜒曲折。
    “好美。”如柯第一個驚歎出聲，火一般的身影飛速躍下良駒，直往湖邊跑去。我們三人隨後下馬，信步走向天目湖。
    人是有親水性的，興許因為未出生前一直與水為伴的緣故罷。礙於男子身份，我隻能與他們倆比肩站著，遙遙地望向那天水一色，和青鬱的森林，望著火人兒在湖邊慢跑。
    “柯兒精力真好。”展青嵐也望著那個靈動的背影。我偷偷瞥向喻湘澤，他的眼已被那團紅豔占據。
    “小弟實在羨慕大哥，能娶如此佳人。”我淡淡道。
    展青嵐笑了，不發一語。我原本想借這個機會讓他說出自己對如柯的打算，卻得到了反效果，那邊的男子在聽到我的話後，已生生把目光從那妙人兒身上撤離。我望著展青嵐，不懂他如此明晰地向我表示對如柯的無意，又為何在喻湘澤麵前表現得諱莫如深。難道真隻是因為他所說的顧及喻湘澤的傳統思想嗎？
    我不這樣認為。
    “小梵。”如柯突轉身，揮手示意我過去，我看著她的臉，不由也生出幸福來，所謂回眸一笑百媚生，如柯的回頭一笑，卻讓四周都失了顏色，沒有嬌媚，沒有豔俗，活脫脫的天女下凡。
    “你快過來啊。”見我呆立不動，如柯的笑麵上有了一絲慍色，卻不減她的神采。
    我尷尬地看了看展青嵐和喻湘澤，心中暗惱如柯真是太放肆了，一有好玩的就露了本性，把我推入了水深火熱之中……展青嵐了然一笑：“三弟，過去吧，柯兒在喚你呢。”他笑得自然，沒有芥蒂。我似得了許可般，把韁繩遞給展青嵐，朝著那火紅跑了過去，隻聽得展青嵐對喻湘澤說道：“我們也一邊走走。”
    不明白展青嵐的用意，我隻得走到如柯身邊。
    “你啊，害死我了。”雖這樣說，可口氣裏卻沒有一點責怪的意思，話語也是淡淡的。如柯偏頭看我，順變掬一捧水丟我臉上，我笑著抹去，定定地看著她。
    “小梵。”她笑了，“你好象變了一些哦。”
    “哪變了？”
    “怎麼覺得你變得清冷了一些呢？”
    我笑了，傻如柯，其實我沒變，隻是看清楚了一些東西後，又恢複了以往的性情。拿這段混沌時期我的表現來做標準看，我自然是變了。還沒待我回答，如柯又笑了：“哈哈，不對，其實這才是小梵本來的樣貌是吧。”她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讓我不得不點頭表示認可。
    “恩。”我笑答，“柯兒就是聰明伶俐。”
    “現在想來就不怪了，小梵可能是在我體內住久了的緣故，不自覺地就和我重合了，可是，當你回到自己身體上去時，我總覺得哪怪怪的。原來是氣息不符呢。”
    “什麼氣息不符？”我親親撫著冰涼的湖水，疑問。
    “就是覺得你的性情和你的長相不符吖。”
    “明白了，氣質是吧。”
    “氣質？”如柯迷糊了。
    “對啊。”我笑，“氣質是我們那邊的說法，簡單說來就是人的相對穩定的個性特點和風格氣度。”是呢，原來氣質都能改變。
    “小梵現在的樣子更好看了。”她笑得沒心沒肺。
    “好玩嗎？”我轉移話題，“沒想到展青嵐會叫我們出來遊樂，在這麼緊張的時候。”我撩開外袍，在岸邊坐下。
    如柯也隨我坐下，雙手後撐仰望天空：“他就是這樣的人，你總是猜不到他心裏在想什麼。”她笑著看我，“可是，我們不是得益了嗎？可以出來玩，我就很開心。”
    “太悶了。”
    “走吧，找他們去。”我起身，拍拍身上的草屑，同時伸手拉起身邊的如柯，如柯笑著拎起裙擺，跟隨著我，朝著我們兩各自想要守護的人所在的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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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暗了，不如我們露營？”如柯提議。
    “看，鱅魚好肥。”望著清澈見底的湖水，她驚呼著。隻見銀光閃過，原本在湖中自由遊曳的鱅魚瞬間抽搐，然後翻白上浮……我回頭一看，原來是喻湘澤飛葉摘花的功夫。如柯開心地撿起被樹葉打傷的魚兒，選一幽靜處就開始生火野營。
    “跟我說下當今天下武林格局吧。”我纏著展青嵐。他抬眼望了喻湘澤一眼，示意他開口。
    “之前和三弟也稍有聊起。天下武林不過傳統分析，少林寺向來是武林之尊，卻不大過問武林糾葛，隻參與大型武林活動。如今眾門派之中，當屬大哥的連雲山莊為首。”
    “可是大哥不是也為朝廷服務嗎？”我把心中疑慮問出。
    喻湘澤笑了笑，眼神征詢著展青嵐意見，在得到許可後，娓娓道出：“正如三弟所言，連雲山莊與朝廷關係看似密切，卻又有隔膜。實際上所謂的武林不可能不和朝廷有關，就好象少林，他們雖然以世外方人的身份存在，其實也是和朝廷脫不了關係。”
    我點點頭，大抵是了解了，不管是古代還是現代，和政府搞好關係，才能有好的發展。所謂的清高，不屑做朝廷的走狗，不過是吃不到葡萄的酸醋心理。和朝廷如何搭建關係，又如何不淪為走狗，才能占領權力的製高點。
    “那四大家裏，就展氏和武林有關嗎？”
    “其實不然，隻是連雲山莊更為強大罷。”
    一整夜，我們四人坐在湖邊，海闊天空地聊著江湖大事，門派之爭。我轉了無數個彎才開口問到暗界的起源。
    當我問到這時，說故事的人就自然而然地由喻湘澤轉換成了展青嵐。他告訴我一個起源於三十二年前的故事。暗界的宮主，暮風，也曾是和展父、喻父、駱父一輩交好的故人。
    “暮風？”我反複咀嚼著這樣的一個名字，暮血、暮雲……一個陪伴我十四年的人，一個在夢中出現的人……和這個暮風又到底是什麼樣的關係？
    展青嵐看我聽到這個名字後露出來的疑惑神情，不由加深了目光，他死死地盯著我：“當初三弟說師承暮血的時候我就很震驚。雖然暮血這個名號從未聽起，可暮姓之人太少，不由讓我馬上聯想到了暗界……”
    “可我並不知道暗界是什麼地方，還是從和大哥結拜以後才了解到有暗界一說。”麵對他的疑惑，我回答得誠懇。
    “不瞞三弟，為兄曾經懷疑過三弟的身份，可三弟眼中的清明又無不證明了你並非出於暗界。”他頓了頓，繼續道，“可之前遇刺時三弟的殺人手法，又與暗界行事手法一致……”
    他的話直指我的痛處，讓我心生冷汗。不由感慨之前太過粗心，隻想隱藏了顏青的身份，沒想應承了一件不是自己做的事情卻把自己推到了懸崖邊緣。一想到這，背後透涼。我不知應如何回答，隻能沉默。
    而展青嵐幫我解釋了：“所以，那天出手殺人的並不是三弟。”他的眼中攝出精光，不容我躲避，以肯定的口吻說道，“殺人者，是顏兄弟。”
    他的話一字一字砸在我的心中，我沉默不語，原本以為自己的心思不那麼容易被人察覺，卻沒想被展青嵐看了個透徹。
    他沒有顧及我的情緒跌落，徑直說道：“尊師暮血一定是暗界中人。暮字輩，不是宮主，也是宮中最為尊貴的人之一。顏兄弟行事、神色都與暗界人士無二異，足以證明。而三弟你，我也相信，絕對不知道暗界的存在，這或許是尊師刻意的隱瞞罷。再者，三弟不是也認識蒼冥石嗎？”他若有所指。
    “我的暗骨，不待在暗界，跑到那破山莊去做什麼？”
    “駱梵，你知道嗎？暮血，就是墓穴，我們每一個屬於暮血組織的人都隻不過是一群死屍而已，可展暮他卻為你選了一條活路，讓你通過墓室的蒼冥石離開這個墳墓。”
    顏青的話如讖言一般，開啟了我未知的世界之門。
    “按大哥的話來說，其實，我也是暗界中人？”沒有驚慌，我沉聲答道。
    他深意地看我一眼：“隻能說三弟出生暗界，但是是否暗界中人，我卻不能確定。畢竟，尊師刻意隱瞞不也就是不希望你入了暗界嗎？”
    暮血，是這個意思嗎？借由這個與你有著一般容顏的人的口說出，你不希望我加入暗界這樣的一個世界。
    “或許是吧。”我意味不明。
    “今天為兄的直言不諱地把心中所想道出，不知三弟是否會見怪。”雖說著不要見怪的話，可語氣中卻沒有半點道歉之意。
    我苦笑著搖頭：“怎會呢。大哥的言語洗清了我是疑惑。也讓我隱約感悟到逝去先師的良苦用心，又怎會見怪？隻是，對於出生暗界一事些微有些詫異罷。”
    “出生並不重要，我一直以為三弟是心懷高遠之人，定不會為出生此類世俗桎梏所羈絆。”展青覽話語一出，喻湘澤身子微微一抖，他許是也感覺到展青嵐話中所指。
    “大哥說得對，我又怎會有此等世俗偏見。”我笑答，“當初大哥不問出生便與在下結拜，這份胸襟正是在下所仰慕的。出生暗界又如何？如今先師已逝，他自當不願我參合暗界事宜，那我完全可以自己決定將來的路如何走。”
    “好！”展青嵐聽得我話，輕拍大腿，為我喝彩。
    “可惜無酒，我們就以大嚼魚肉為慶罷。”我一語出，四人都笑了。如柯眸中閃閃發光，把手中烤魚一條條遞給我們，那香味飄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