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靜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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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車內死一般的寂靜，隱隱有如柯抽泣的細碎聲音充斥著，她緊緊地抱著我，緊到讓我有絲窒息的感覺，如柯象個重獲珍寶的孩子，讓我的心充盈起來。
    可腦中除了這微弱的幸福感，隻餘空白……多長時間了，距離上一次殺死一條生命？時間太長，長到我都快忘記自己原本曾是個隨意玩弄生死的人。如柯趴在我的懷中，身體的接觸，讓血液流動的聲音變得清晰，我竟如此激動，腦海中開始回映出死去那人揮劍刺向我一刻的情境來。
    顏青也沒再說話，他的安靜讓我始料不及。從我的角度看去，隻能見他清冷的側麵，明明柔美的輪廓卻因麵色凝重而變得尖利，狹長的雙眼微閉，看不見他眼中蘊藏的東西。空氣一再停滯，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
    是在怪顏青殺了那個人嗎？是怪他越了界限，這件事隻能我自己出手才可得以釋懷？還是在害怕他那從來不曾在我麵前使用的特異功能？還是嫉妒自己隻能無預示地侵入他人心神之中，而他卻能直接控製人的心神……
    我想，這些都得不到解答，隻有無邊的寂寞和又一個輪回開始的無助感包圍著我。或許，這一世，無論在任何地方，我都將逃不了一個又一個殺與被殺交替的命運。
    馬車外時常傳來聲響，隨行人員相互提醒彼此“提起精神來”——經曆過一次襲擊後，此行凶險的覺悟也慢慢在人群中滋長起來。
    我順著顏青的目光朝外望去，展青嵐與喻湘澤神情冷峻，雙目銳利地觀察著四周的情況。我深深地感覺到他們對刺客之死懷有疑惑，卻不知該如何開口。或許等我們停下來的時候，我應好好的解釋一番……可又該如何解釋？
    正思索時，馬車旁馬背上顛坐著的喻湘澤不經意偏頭，與我目光猛然碰上，而我和如柯緊緊相擁的情景就這樣無預示地入了他眼。我看到了他眼中的震驚和憤怒，那俊朗的臉上劃過一絲不顯見的嫉妒……慌亂中，我趕緊推開了懷中的如柯，心虛地低下了頭。如柯驚詫於我的舉動，疑惑問道：“怎麼了？”同時返頭，看到被顏青稍微拉開的簾子，和簾外依然沒回過頭去的喻湘澤凍住的臉。
    ……
    奇怪的氣氛升騰在這狹小的空間內，我偷偷窺看了那扇簾子，已經不再見喻湘澤震驚的臉，隻留下冷冷的側麵……如柯羞紅了雙頰，明明本是兩姐妹的擁抱，此時卻成了失德的不敬舉動。
    顏青輕偏頭，發現了我們之間的尷尬。他淺淺一笑，蓋上了窗簾。
    “柯兒？”我輕喚。
    “恩。”她低頭答道。
    “似乎又有不幸的事情發生了，是吧。”我幽幽一歎，還真是多災多難呢。
    “這不正是你倆需要的效果麼？”顏青冷冷的聲音傳來，夾帶著戲謔，他魅眼輕瞥，嘴角含笑，“既然都選擇了這樣一條路，還有什麼好害臊的。這可不象我的小梵梵哪。”
    “你懂什麼！”我不耐地拋去個白眼，死顏青，畢竟，如柯的感覺才是我更為在乎的。
    “我怎麼不懂，你不就是怕這小美人兒心傷嘛。”他笑了笑，轉了身過來，把雙腳架在塌上，懶懶地斜躺著，瞥我一眼再看著如柯，邪惡的聲音再次輕呢，“小美人兒中意小梵梵那木疙瘩二哥吧。”
    如柯挑釁似地抬了頭，也直言道：“是又如何？”
    顏青一笑：“既然是中意，就追嘛，他墨守陳規，我們就打破規矩讓他跟著學不就得了。”說完不忘拋來個魅眼，故意緩下了聲音曖昧道，“要學魅功，可別拜錯了師傅呢。”他意有所指。
    如柯看看他，再看看臉色略有不快的我，心中了然，居然也釋懷笑了：“小梵，你這個師哥還真是逗。”
    我算是被他們打敗了，前一秒還悲戚到不行的氣氛，隻需顏青三言兩語便得到了化解，更讓人心酸的是，我好不容易獲得的軍師身份看來很快就會被禍水顏青給占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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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人浩浩蕩蕩繼續往前開去，經曆一役，有傷有死，鏢隊元氣受損，行進速度不由放慢下來，然天色見晚，山路也變得不好行走起來，再加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想來，今晚之前是無法到達預定地點溧陽了罷。隻怕過不了多長時間，展青嵐就會要求大家野外紮營，稍作休息。
    我掀開車簾，探頭看了看眾鏢師疲憊卻警惕的臉，一口輕歎。顏青微訝，笑道：“小梵梵，才幾月不見，你果真是變化不少。”我抬眼看見他眼中夾雜的不屑與輕笑，沒有作答，轉過頭去，心中升起一股憐憫之意，感歎道：“為什麼呢？”
    沒有人回答我，隻能聽到路旁蛙鳴一片。
    良久，顏青慵懶地伸了伸長腿：“科技不發達就隻能是這樣，坐了一天馬車，才不過走了幾十裏路。”他語帶抱怨，說罷輕輕掀起簾子，嬌嗔似地對展青嵐的方向輕喊，“展莊主，這天都黑了，大家也是又累又餓，您老人家也是時候要下馬來坐坐了吧。”
    他的不禮貌又輕浮的態度惹來夜離冷眼一掃，顏青卻絲毫不在意，麵上依然掛著那一慣來的輕笑。展青嵐扯住馬韁，看了看兄弟們，再看了看已經暗下來的天色，大聲說道：“今日大家辛苦了，兄弟們堅持一會，我們再前進三裏，溪邊紮營！”
    似是得知將得到休息的機會，原本漸趨慢行的隊伍再次充滿活力地迅速行進起來，隻小片刻時間，我便聽到展青嵐“籲……”地一聲，馬叫過後，他威嚴的聲音沉沉地響起：“兄弟們，就地紮營！”
    如柯衝我們一笑：“小梵，我去幫他們弄吃的，你們和展大哥那邊休息去吧。”說完便輕身一跳下了馬車，往人群裏走去。
    顏青與我也速速下了車，穿過埋頭紮營的鏢師，徑直往展青嵐、喻湘澤的方向走去：“大哥、二哥，辛苦了。”我的一番好意問候換來喻湘澤冷漠點頭和展青嵐關切問候：“我們跑江湖，已是習慣，隻是今日三弟受驚嚇了！”他定定地看著我，讓我直視他的擔心和滿臉的疑惑。
    該來的總跑不了。我長吸一口氣：“實不相瞞，今日林凡並無驚險，那人之死，正是小弟所為。”話一落音，換來大家倒抽氣聲，顏青也納悶地看著我，疑惑於我為何把這件事攬在自己身上。我沒有讓大家有更多發呆或思考的空間，繼續說道，“具體手法我也不好向兄長們解釋，隻是認為此事不該隱瞞……”
    展青嵐倒是很懂得放水，見我欲言又止的為難模樣，趕緊順著我給自己搭建的台階往下走：“沒事就好，大家也隻是擔心三弟安危，現清楚三弟有如此神功護體，我們也大感欣慰。”他目視周圍，手指向樹下一塊幹淨的地方，笑著轉移了話題，，“隻需一小會，他們就該弄好吃喝了，我們在此樹下，稍作休息罷。”
    大家沒有異意，安靜地坐了下來，開始探討路上所遇襲擊一事來。
    “大哥，這一路上來，在下有個疑問解不開。”喻湘澤眉頭緊鎖，憂心說道，“為什麼暗界的人托鏢，又前來劫鏢？”
    我不由看了看顏青，他輕輕笑著回應我的注視，一臉“我什麼都不會告訴你”的表情，我恨恨丟下一個白眼，回頭看展青嵐心裏是怎麼想的。
    “此事我也覺訝異，現在不明白他們的用心，我們先按原計劃行進，見招拆招。”我們不約而同地點點頭，喻湘澤答道：“這暗界行事向來怪異，隻怕此事不是托鏢如此簡單。”
    “或許，他們的目標並非蒼冥石，而是其他？”我話一落，展青嵐與我目光迅速對接，他和我都清楚，蒼冥石是假的，以假貨把連雲山莊莊主逼出山莊，其用心已是司馬昭之心……他沉默了，我們都沉默了。
    閃爍不定的黯淡月光下，一旁數十人在積極地為晚飯和就寢準備，這一邊則坐著四個沉默不語的男子。
    “三弟和我在出門前就預測了此次托鏢可能是調虎離山之計或是針對我而設計的局，現在莊裏有四大護院：蒼夔、鄔桀、燕青虯、段浪他們看護，想必也不會有太多危難，隻要連雲山莊不會出事，展某便無後顧之憂。”他輕聲一笑，用鎮定而堅決的語調繼續說道，“暗界要玩什麼花樣，但憑出手。”
    假的蒼冥石，顏青的出現，暗界的初襲……一種強烈的直覺告訴我，此次托鏢暗界明顯針對的是展青嵐，他們想弄死他。我腦中突然想起顏青與我重聚時的態度和語氣——“駱梵，告訴你，這次，我就是衝他來的。”這種不祥的預感更為清晰。而我的心，竟在這樣的情況下，不假思索地選擇了……保護他，即便不是暮血，也讓我想悉心保護的人——展青嵐。
    我幽幽地看了顏青一眼，他的出現越發離奇，他的心我也更搞不懂了。隻知道，這一次，顏青並不會與我同一陣營。暗暗說了句“對不起”，對不起，顏青，也許正如你說的，我並沒有那麼強，暮血在我心中所占據的位置，太重太重，而你說的“什麼都沒辦法分開我們”……也必須是在我們都一心為暮血奮力的大前提之下……
    可不知為何，當我做出這樣的決定時，心裏竟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大哥、二哥，我四周看看。”假借了解周圍情況，我起身往溪邊走去。心中五味雜陳，悲慘的雲霧一直籠罩著我的心，自始至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