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太華走去，耳際傳來刀劍落地的聲音，回首間，張繼昭已轟然倒地，鮮血從他頸項處汩汩流出，他橫劍自刎了。青衫，利劍，血，眼前這一幕與我當年的夢境一一重疊，我連魂魄亦有了疼痛，踉蹌虛跪於地。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前世今生竟是要我重新曆練，愧疚傷痛在心口泛開蔓延，淚水順著臉頰滑落。
    “我該回去了麼。”我心灰意冷地問太華。
    “妹妹曆經此劫，看清夢境，便同我向仙子複命吧。”太華伸手來攜我。
    “那張繼昭呢，他命喪於此，竟也是宿緣與我糾纏麼。”我戚戚然喊道。
    “這不過是他的宿命。投生在張家，張業累及家人。無須自責，你不過是他生命中一個美麗的錯覺。”
    “那保元呢，我與保元呢，難道花蕊就此在這個世上消失麼，不可能，我不信。”我掩了麵低泣起來。
    “不貪執念，隨緣盡份！情非他事，隻是覺心。你還不能悟麼？”太華幽幽吐出話來。
    不貪執念，隨緣盡份！不，不，不，我不信，那年簽文不是這樣，不是這樣的。
    水閣裏嘈亂起來，禦醫們踩著慌亂的步子進進出出，“蕊兒～！蕊兒～！”保元痛哭狂亂的喊叫聲在苑中回蕩著，聲聲撕心裂肺，我淚流滿麵，住了腳步，募然返身奔進屋裏。
    保元死死抱著那個我不肯鬆手，太醫內侍跪成一片，三個多月的生離，瞬間成了死別。“皇上，請把娘娘放平，您這樣對娘娘無益。”淩軒壯了膽子開聲求到。保元手足無措地將我置於床榻，跪倒在床邊死死握住一隻右手，“我放下，我放下！蕊兒～！沒事！沒事！有我守著你，不怕……”保元痛哭失聲。
    “蕊兒，隨我去！”太華亦跟到我身旁。
    “姐姐～！求你，我不去，便是仙境與我何幹？我不是你們口中地芙蓉花神，我不是。”保元痛哭，我心如刀割，我不要，我不要，咫尺天涯，不能相見，跪倒在太華身邊，“姐姐，求你，我不去，幫我，幫我！姐姐～！求你，這樣的痛，姐姐當日定已深嚐。姐姐莫讓保元再經死別。”
    “皇上，皇上！”內侍的喊聲再次驚醒了我，保元驚厥過去，手亦死死與我肉身交握。
    我眼神狂亂跪爬著去撲他，喚他，他聽不到我，聽不到，所有人都看不到我，聽不到我，我直挺挺地跪了太華，她蹙了眉歎道：“三十三天，離恨天最高；四百四病，相思病最苦，人生自是有情癡，孽海情天，你終是不能堪破，罷了～！罷了～！”她揮起衣袖道：“去吧。”一陣眩暈，我踉蹌地退著，穿過保元，跌入我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