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李密叛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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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過去,轉眼又過了一個月。
在這一個月裏,安逝搬到了杜如晦處,陪秦青到太常寺報名直到他被錄取,然後在如晦同意下改造了一下他們家的廁所。嗯,接下來的時間,不是被世民拉去練馬就是被小畢拉去下棋。如晦常笑她:“比我這奉職在身的還忙。”
直到李密叛唐的消息傳來。
她一直知道這是要發生的,也記得是十二月份,可到底是哪天就不記得了。因此當如晦告訴她時,她轉身跨馬就衝了出去。
“你回來——”如晦的叫聲被拋到腦後。
他到底還是追上了她,拽住她的馬韁:“不想活了是不是?”
她定定地望著他,眼中有著千言萬語。
他的目光明亮清澈:“你去了也沒用。”
“讓我盡最後一點力吧。”
她跟李密的關係,他是知道的。歎息一聲,手一鬆,她揚塵而去。
如晦看著一人一馬孤絕的背影,換個方向,迅速往另一個方向馳去。
秦王府。
世民剛剛從皇宮回來,一麵對長孫無忌道:“速命人畫影圖形,派快馬馳往各大關口張貼!”
一麵匆匆進了書房,攤開地圖,隨口問道:“他是從那個門走的?”
“北門。”
他想了想:“你速點五百精兵,通知右翎衛將軍史萬寶,飛奔熊州,待李密路過時,一定要攔住。”
無忌道:“出關之路有數條,殿下何以斷定他必經熊州?”
“李密此去,必往黎陽或瓦崗老寨,各條大路關隘皆已是畫影緝捕,不走這山間之路,難道還插翅飛了不成?”
門口報:“杜參軍來了。”
世民抬頭:“如晦,你來得正好。我料李密定往熊州而去,你看是也不是?”
如晦過來,看著地圖,半晌道:“臣與殿下看法一致。”
無忌道:“那我去了。”
“慢!”如晦阻止,兩人眼帶疑問看向他。
他笑笑,“不如把這個功勞讓給我罷。”
無忌奇道:“難得難得。莫非想學那班固,棄筆從戎不成?”
“無忌,你先出去布置。”世民揮揮手。
無忌又笑看如晦一眼,出去了。
“發生了什麼事?”
如晦遲疑一下,終道:“小逝也去了。”
良久。
“安弟跟李密,到底是什麼關係?”
他果然知道,隻是不知知道多少。
如晦揣度著用詞:“小逝以前跟李密相識,關係也不錯。她又是個重情之人,故而……”
“好了,我知道了。”
“那——”
世民站起來:“我親自去一趟。”
等安逝趕上李密的時候,李密一行數十人正在桃林縣外。
她想了想,決定還是先不現身。
隻聽李密道:“趁現在桃林縣令尚未得到消息,我們攻破桃林縣,把它的軍隊和糧草收歸我有,然後向北渡過黃河,等過了熊州,進入黎陽,大事必定成功。”
王伯當答:“密兄,此事還是甚為不妥。群雄並爭,誰強誰就是王,眼下要四處投奔,但估計會有多少人願意再聽您的呢?況且自從您殺了翟司徒後,人人都說您忘恩負義,現在還有誰肯把手中的隊伍交給您呢!如果人家擔心您要殺他的隊伍,先行動手自救,一朝失勢,哪裏再有立足之地!”
李密不悅:“此刻反都反了,還說這些有什麼用!”
王伯當沉吟良久,長歎一聲:“義士忠心,不因存亡而改變。您一定不聽大家的勸告,伯當唯有陪您赴死耳。隻是即使這樣做了,也沒什麼用啊。”
“好了好了,你也不必太悲觀。按計劃行事吧。”
入夜。
李密入城,對桃林縣令道:“我奉詔暫時出京師一趟,隻是家人帶了不方便,想寄住在縣舍裏。”
縣官答應了。李密於是選出驍勇十餘人,穿著婦人的衣服,頭罩麵紗,將刀藏在長裙下,稱作是丫鬟妻妾,由李密帶著住進了縣舍。片刻後,驍勇們換了男裝,突然殺出,占領了縣城,抓了一批男丁,編入原來的隊伍,然後直奔南山,沿著險要的山路向東而行。同時派人飛馬前往通知伊州刺史張善相,令他率軍接應。
熊州。
“史將軍親自前來,屬下未能遠迎,請恕罪!”聽完士兵報右翎將軍到,熊州行軍總管盛彥師慌地挾了頭盔,匆匆奔了出來。
“起來吧。”史萬寶也不跟他多禮。
剛要抬頭,後麵一句卻讓他馬上又低了下去,而且是低得更低:“這位是秦王殿下。”
“參見秦王殿下!”
“不必多禮。”那聲音不高不低,平和中正。
他有些疑惑的起身,這個不帶半絲殺伐氣息的聲音,真的屬於傳說中的秦王?
“還不帶路?”史萬寶瞅他一眼。
“是是。”
大廳。
“剛得了消息,桃林縣令已被反賊李密所破,屬下正跟部下們猜測會不會往這邊來呢,沒想到殿下就親自來了。”盛彥師搓著手。
世民似笑非笑瞧了這個長相甚凶的男子一眼。
他突然覺得手心冒汗。
史萬寶道:“殿下早已算出李密要往這邊跑啦。你就準備捉人吧。”
“不過……李密是一個十分驃悍的主兒,又有王伯當輔佐,現在決計反叛,硬幹恐怕難以阻擋啊。”
世民忽道:“取道往南,除了大路官道外,還有其他鄉間土路沒有?”
盛彥師想了想:“本地有座熊耳山,山峰高十餘丈,左傍茂林,右臨深淵,中間一條蜿蜒山路,可通伊州。”
世民聞言起身:“快帶我們去查看地形。”
熊耳山。
峭壁層巒,危崖疊嶂。
山路陡峭。
看似與常無異。
密林中。世民對史萬寶道:“傳令下去,等李密到了山坳拐角時,弓箭手就同時發動攻擊!”
盛彥師疑惑的問:“聽說李密要到洺州去,您卻帶我們進入深山,這是為何呢?”
“李密聲稱要到洺州,其實是想出人意表,南下伊州。如果他搶先進入穀口,我從後麵追趕,山路又險又窄,有力使不出,他隻要派一個人殿後,我們就拿他沒辦法。現在既然我們搶先入了穀,一定能把他滅掉。”
“屬下受教。”
“來了!”世民嘴角一揚。
山道外,李密率六十餘騎,即將進入山口。
“密叔叔!”
一騎忽然從後麵飛奔而來。
李密定睛一看,又驚又喜:“丫——安兒!”她曾說過,男裝打扮時切不可露餡。
“安——公子。”旁邊王伯當也跟著改口。
安逝喘氣,繞馬至李密前頭:“密叔叔,這山你不能進。”
“為什麼?”
因為這將是你的送命之所!
她一手撫胸,按住激烈的心跳:“前麵有埋伏。”
“什麼?!”李、王兩人同時一驚。
“快退吧。走別的任何地方都好,就是別走這兒。”
李密看著她:“你怎麼知道有埋伏?要知道現在我們人少,根本走不了大道!”
“總可以想辦法。或者分散,或者改裝也行啊。快退吧!”
“安姑——安公子,既然我們已經走到這裏了,你總得說清楚到底是誰設了埋伏,又怎麼知道我們會經過這兒,才好讓我們心甘情願的退出去是不?”王伯當道:“你知道,隻要過了這熊耳山,後麵的行程可就順暢多啦。”
“你難道不相信我?”她苦笑,“我會害你們嗎?”
“好,我們撤。”李密沉聲道。
安逝眼睛一亮。
“不過,”他看她一眼:“從此以後,你答應我,永遠跟在我身邊,做我的幸運星。”
早知道當初就不信口胡說了。
罷罷,隻要他先逃出眼前這關就好。
“好,我答應你。”
李密微笑回頭:“所有人聽令,調頭,往回走!”
呼——
心中籲了一口長氣。
才移動幾步。
驀地,前隊人馬突然慌亂起來。
她瞪大眼!
旌旗招展,玄衣玄甲。漫天寒風下,黑色的騎兵鐵馬,宛如一道堅不可摧的黑色長城,亙立在他們麵前。
“安兒!這是——”饒是見多識廣如李密,也忍不住大驚失色。
她無語。
“唰”一聲,黑色長城一分為二,一匹白蹄黑馬如踏雲而出,那氣勢,那姿態,宛如上古戰神。
“安弟,”那人輕輕喚著,“過來。”
李密臉色變了又變,忽然哈哈大笑:“好!好!好!!!什麼山穀中有埋伏,什麼幸運星!安兒啊安兒,枉你我相處多年,最終我卻死在你的手上!”
“我沒有!”他誤會了,他誤會了——“山穀中確實有埋伏!”
李密冷笑:“那這又是怎麼回事?秦王殿下請我們回去喝酒嗎?”
看著李密臉上開始瘋狂的神情,她突然發不出半絲聲音。
隻清晰明白了一件事:今日,無論是進是退,都隻有死路一條。
抬眼望向幾丈外身姿俊挺的青年,他麵無表情,全無平常的親切溫和。
畢竟是帝王之子啊,該強硬的時候決不手軟。
心中竟奇異的沒有升起一絲去求他的情緒。是明白李密所犯是不可能寬恕的死罪呢,還是潛意識裏明白此刻的青年必定冷血無情?
雙方對峙不動。
青年微一揚手。誰都知道,隻要他一放下來,就完全是一場以多對少的大屠殺。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到了那隻手上。
李密突然拍馬衝過來:“今日就是要死,你也陪我一起去!”
“密叔叔!”她隻來得及驚呼一聲。
“嗖!”
閉上眼,大刀明晃晃的白刃仿佛就在眼前。
不痛。
哎,難道真的有那種一刀斃命卻無任何痛苦的死法?
眼睛緩緩睜開。
李密立在她身前一丈之處,手還維持著舉刀的姿勢。隻是刀不知去了哪裏,腕上倒是多出一根碩大的箭。
箭羽迎風飄蕩。
大羽箭!她回頭。
青年手持彎弓,眉頭擰住。
李密恨叫一聲:“撤,撤到山穀裏去!”
掉轉馬頭,再也不看她,徑自率殘眾邊殺邊退往穀中去了。
她被孤零零地留在了穀外。
和,滿地的屍體。
青年又一揮手,玄甲軍停了下來,並不追殺,列在穀外。
頃刻後,穀中傳來下雨般的箭落聲。
慘叫聲不絕於耳。一頓飯時間後,終至半無聲息。
她呆愣愣地坐在馬上。聽著那些遙遠的、卻又真實的聲音。
“安弟。”那人不知何時來到了身前,仿佛又回到了平日的溫柔。
“不要過來!”她突然大叫一聲,策馬往穀中跑了過去。
“殿下。”史萬寶不滿:這人什麼態度!?竟敢對秦王不敬!?
世民看著漸漸縮小的背影:“讓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