酌酒一壺三百載 章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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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說罷,並行出了屋子,這屋子連接著後花園,一出門,入目得便是花花草草,雖是晚上,卻也顯得格外清新雅致。
時隔了好幾天,兩人間的這場幹戈,總算是化作了玉帛,明幽宸心裏也是鬆了一口氣。
他最怕的,不就是蕭卿冥……突然與他……
明幽宸定了定心神,收回了那有些多餘的思緒,將這份憂慮深深地埋藏於自己的心中。
尚不知道,蕭卿冥心裏是怎麼想的,況且,明幽宸自己心裏也不確定,對他,到底是何種感覺。
究竟隻是普通朋友間的欣賞,還是真正意義上,那種戀人之間的喜歡,亦或是……這就是世人所謂的愛情呢?
他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
整理了這些了亂糟糟的思緒後,明幽宸深吸了一口氣,悄悄地看了一眼旁側的蕭卿冥,能夠與他漫步在這後花園內,已經算是夠不錯了,明幽宸也並不想再貪心些什麼了。
今夜月色皎潔,玉盤似的滿月在雲端中穿行,淡淡的月光撒向了大地。
春日的晚上不燥不涼,正正好好,那溫柔的風一陣陣鋪麵而來,好似在撫摸著眾生。
二人漫步過程中並無太多的話語,他們彼此之間,雖然靠的很近,但是心卻不近,縱使他們倆都有滿腔言語不知從何說起,但是,都被自己的“自以為是”給深深地咽了回去。
“今日天氣還算暖和。”明幽宸的嘴裏淡淡吐出了這一句。
蕭卿冥抬頭望了望天上的那輪滿月,說道:“想必今日,已然是十五了吧。”
每月十五,三界的月亮都會是滿月,這是亙古不變的規律。
“嗯,對,沒錯。”明幽宸也看了一眼月亮,但他無心於此。
淡淡的月光下,蕭卿冥的臉龐透著一股若有若無的銀白色,好似抹上了一層薄薄的銀霜一般。
“蕭公子,有個問題,不知蕭公子可否賜教?”明幽宸收回了目光,然後低垂著頭,不敢在麵對蕭卿冥的目光了,心裏也是波瀾起伏的,好似千軍萬馬在那裏鏖戰一般。
蕭卿冥的神色柔和了不少,不知道是今晚的月光太誘人,還是蕭卿冥發自內心的柔和,他聲音也是出奇的溫柔,平時的平淡語氣已然全都沒有了,他道:“明殿主,請說。”
聞言,明殿主心裏更像是在乘風破浪一般了,心跳得飛快,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因為,他能清清楚楚地感覺到這一切。
“不知道蕭公子……喜不喜歡飲酒呢?”一問出來,明幽宸便覺得這是個蠢問題,不知道為什麼,心中總感覺自己像犯了個大錯一樣。
蕭卿冥並沒有在意明幽宸這個看似的確有些蠢的問題,他笑道:“在下不單單喜歡飲酒,還喜歡飲茶,這世上,恐怕再無比茶酒更好的東西了吧?”
明幽宸還沒有來得及細想,就拚了命地點頭,但是一會兒後,他又後悔了:自己使勁兒點頭的樣子一定傻極了!
“那便好……”明幽宸最後還是道了一句。
講句實話吧,明幽宸不喜歡喝茶,他總覺得絲毫沒有酒來得香醇,來得烈,他從前的性格都是想幹什麼便幹什麼,雖然遇上大事還是會思量一番,但平時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他都是風風火火地去做的,根本不考慮後果,比如誰惹到了自己,管他想幹嘛,砍他就完事兒。都說性格決定一切,他性格是這樣的,他喜歡飲酒,他的性格正好符合酒的烈,而茶……他總是覺得,茶有種說不出來的苦澀之感,他從來都不喝茶。那麼蕭卿冥呢?他既喜歡酒又喜歡茶,他的性格又是怎麼樣的呢?
第一次見到蕭卿冥,便覺得他很成熟穩重,而且觀察仔細,體貼入微,但也不缺乏謹慎。但是在來到蕭家之後,他又顯得隱忍,再到現在,他溫柔。
這讓明幽宸難以搞清楚,蕭卿冥,究竟是個什麼樣的性子啊?
想著想著,他們便來到了後花園的小涼亭那裏,這裏已經嘈雜的不行了,而且圍滿了人。
蕭卿冥仔細看了看,心道不妙,然後也不管明幽宸了,就跑了過去。
“讓一讓,麻煩讓一讓!”隻聽見蕭卿冥禮貌地說道,他正在努力地擠進人群當中。
當明幽宸準備叫住蕭卿冥時,突然感覺有人在拍他肩膀,他回頭看去,原來是自己的姑姑——忘川。
“侄兒,大老遠就看見你和蕭卿冥了,怎麼樣?和好了?”忘川饒有風趣地問道。
明幽宸也不語,隻是點頭“嗯”了一聲,當作是回應,忘川知道他心裏想問些什麼,便解釋道:“侄兒,你看見前麵圍觀的那些人了沒有?那些可都是大家族的族長和幾個殿主。”
明幽宸聞言,有些吃驚,隨後想起了什麼,道:“莫非姑姑的計劃已經成功了?”
忘川露出了勝利後的笑容,道:“這是自然,那蕭元泰的醜事正正巧巧被蘇潯還有幾個殿主和幾個族長看見了,這不,一傳十十傳百,都來看了!”
“那蕭元泰和趙家小姐呢?”明幽宸急切地問道。
“放寬心,你姑姑下的藥,可是一級猛的,本座估摸著,怎麼著現在應該完事兒了吧,剛剛他們剛來時,兩人親的火熱呢!”忘川又拍了拍他的肩,道。
明幽宸一時之間不知道該笑還是不該笑,隻得表情奇怪道:“姑姑還是姑姑啊!”
“明殿主!仙主!”人群之中突然傳出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兩人循聲望去,隻見人群中竄出來了一個身影,仔細一瞧,是玄姬。
“玄姬,情況如何?”忘川現在確切的想知道,蕭元泰和趙蜜一番大庭廣眾下的親熱之後會是個什麼結果。
“哎呀,他們倆現在都累著呢,趙蜜趴在蕭元泰身子上,兩人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仙主的藥也真是猛,那蕭元泰的下手也真是猛!”玄姬嘖嘖稱讚道。
明幽宸見那裏還圍著這麼多人,便好奇道:“為什麼還是有這麼多人圍在這裏?難道他們都是來看蕭元泰和趙蜜的?”
“對啊,而且吧,他們嘴上都罵罵咧咧的,說什麼不知羞恥啊,不知禮數啊,什麼什麼什麼的,反正他們一群人一直在罵。”玄姬想了想,道,“哦,對了,我還看見了蕭公子,所以尋思著你們可能已經來了,便出來看看,蕭公子見到了他父親和趙蜜……唉,他那個震驚啊!畢竟這件事情,誰受得了啊!”玄姬最後擺了擺手道。
明幽宸聞言,不禁有些擔心……
……
蕭卿冥好不容易擠進了人群,卻見到了蕭元泰累得倒在了地上,趙蜜趴在了他的身上,兩個人都麵紅耳赤,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趙蜜的衣服也已經被撕了不少……
蕭卿冥當即轉過頭去,隻見到那些殿主和族長也沒眼看這一幕了,隻是嘴裏罵罵咧咧的:
“好啊,知人知麵不知心啊!簡直就是衣冠禽獸!”
“就是啊,這個蕭元泰,我還以為他是什麼好人呢!原來竟然連自己未來的兒媳都不放過!”
“這個趙小姐好像也不是什麼好人吧?兩個人,我看倒是挺兩情相悅的嘛!”
“可不是嘛,剛剛就打得一片火熱,你們都看到了吧?”
“哎喲,簡直就是……唉,這都是什麼世道啊!”
“對啊,也真是……亂七八糟的!”
也有人瞧見了蕭卿冥,便上前一步,勸慰道:“蕭公子啊,此事你也不要過於傷心,這也不怪你啊!”
“是啊,全是你爹造的孽!”
“還有這趙家小姐!”
“這門婚事是玩完了呀!蕭公子,你也不要太傷心了,下次,老夫為你做個媒……”
蕭卿冥擺了擺手,道:“不必了,多謝。”
那個說要做媒的以為蕭卿冥是傷心過度了,隻好作罷。
可他哪知,蕭卿冥也不知道怎麼了,心裏的一塊大石頭就這麼悄無聲息地落下了。
卸下重負的他甚至說還有一種莫名的快感,像是自己一個仇人突然升天了一般,簡直是快活人心,快活人心啊!
蕭卿冥長舒了一口氣,心中不禁有些開心了起來,也不管麵前這荒唐的一切了,這門婚事啊,的的確確,玩完兒咯!
他又一次擠出了嘈雜的人群,雖然耳邊總是聽見有人好心勸他放寬心,但是對於他來說,這一切都是無用的話語,他本來心裏的重擔就已經釋然了,根本不用放寬心啊!
心中還隱隱有些擔心的明幽宸,見蕭卿冥低著頭,一言不發,嘴角還掛著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他便明白了一切。
蕭卿冥心頭的這件事情啊,總算是結束咯!
荒唐的一樁婚事,也自然得是荒唐的結局收尾的。
“明殿主,仙主,玄姬。”蕭卿冥走到三人跟前時,如釋重負地看著三人,道:“多謝三位,幫助在下解決了一個大難題。”
忘川有些好奇,問道:“哦?侄媳是怎麼知道,這一切是我們做的?”
“因為在下明白,我爹與趙蜜的醜事是你們先發覺的,更何況,除了三位,還有誰能完成這一切呢?”蕭卿冥笑道。
玄姬朗聲大笑,道:“小問題,我們也實在是看蕭元泰和趙蜜不爽,這都是仙主的主意啊!”
明幽宸見事情總算是解決了,心裏麵也踏實無比,說道:“蕭公子啊,恭喜了。”
“多謝明殿主……隻是……”蕭卿冥的神色開始為難了起來,“這麼一來,蕭家必定身敗名裂,雖說是在下的家族,但在下也不能在此久留,此番這事情結束,在下便要回中裴殿去了……”蕭卿冥說到最後,歎了口氣。
不知道為什麼,不單單蕭卿冥心中有些不舍,明幽宸心中也是,自然,忘川和玄姬也是。
明幽宸故作輕鬆了些,他並不想將這一切的氣氛變得這麼……他強顏歡笑道:“無妨,蕭公子回中裴殿也好……隻是目前,吾等還需將蕭家案子的罪魁禍首給抓住才行。”
蕭卿冥聞言,眉頭挑了挑,問道:“明殿主,你們已經查出來,幕後黑手了?”
忘川點了點頭,道:“自然,蕭玉安已經回來一天了,莫非侄媳你還不知道?”
蕭卿冥有些無奈道:“在下每日隻是將自己閉於房中,又怎麼會知曉這些事情呢……”
明幽宸道:“這一切的幕後黑手,便是仙界五仙殿之一的北宮殿殿主箋湫,以及魔界五魔殿之一的邪神殿殿主……”
“啊?!”蕭卿冥聞言,臉上的驚訝之色難以掩蓋。
他或許沒有料到過,這幕後黑手,會是兩個殿主!
“那蕭公子是不是也不知……箋湫,已經迎娶了邪神殿主?”明幽宸問道。
果不其然,蕭卿冥搖了搖頭。
於是,三人便將這幾日他們在箋家的經曆都說了一遍,但明幽宸卻並未提及,自己曾一度兩個夜晚夢見了蕭卿冥,而且都是噩夢,還有,昨日半夜有人妄圖刺殺他們三人……
蕭卿冥聽後,驚訝之色越發之重,他感慨道:“唉,也真是不知道,箋殿主究竟是為了什麼啊?竟然會想讓自己的家族身敗名裂……”
明幽宸想要問蕭卿冥,那他呢……但後來細細想想,像箋湫和蕭卿冥這種痛恨自己的家族的人來說,或許,身敗名裂也隻是普普通通的罷了,對於他們來說,簡直就是清湯寡水,下肚即無的那種。
但是蕭卿冥卻並沒有箋湫的那種心思縝密,他懂得隱忍,雖然這的確是過於忍耐了,但至少,蕭卿冥並沒有做出這種事情來禍害自己的家族,反倒是蕭元泰和趙蜜自己不守本分,毀了他們自己,也毀了蕭家。
倒也是苦了蕭卿冥了啊……
明幽宸想到這裏,心裏麵很不是個滋味,但蕭卿冥也隻是歎了口氣,便又恢複了往常的神態。
看著這樣的蕭卿冥,明幽宸心頭的難受之感越發重了起來。
這是要背負著多少,才能磨煉的隱忍力啊?
明幽宸興許不了解這些吧,對於蕭卿冥的一切,他的的確確知曉得不是很多,明幽宸自己雖然也有一段對於他來說,很讓人心恨的過去,但……
想做到感同身受,真的很難!
更何況,還不是很了解的人呢?
這場荒唐的婚事總算是結了尾,四人約好,第二日一同前去北宮殿,將這件事情,好好得處理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