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你都知道了。”
莫宇凡手裏拿著被剛從便利店買熱騰騰的拿鐵，遞給了剛出樓下大門的健柏笑著道，氣色和前些日子比起來差了很多，人好像也瘦了，唯一不變的可能隻有臉上的那副金屬框眼鏡，還是亮的發光。
“你是說什麼我知道了？”健柏沒接那杯咖啡，莫宇凡就自己拿來暖手。
“若晨在哪呀，除了那我想也沒別的地方了。”
“若晨他不會有事的。”
“我當然知道，有你在嘛，他能有什麼事？邊走邊說吧，一直站著有點冷。”
走著走，健柏看了莫宇凡身上穿的也不多，卻圍了個圍巾，脫下了自己的大衣給莫宇凡先披著。
“你幹嘛？我可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愛上你，打上一炮還可以。”
“現在還能耍嘴皮子，狀況不算太糟。”
莫宇凡哈哈一笑，“還剩幾年算好嗎？”
“你  ”健柏皺眉。
“拖很久了，從我國中開始，出國就是為了治療，可惜沒啥用，想著最後幾年想再看看那傻子幾眼，但發現越看隻是越舍不得，所以也不打算繼續留這了。”
“你不打算告訴他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是，又不是，你也知道大家都說我是瘋子，邏輯不會太正常，我不告訴他大部分原因是不想給自己找麻煩。”
健柏吐了口氣，在淩晨的夜晚冷的像煙一樣。
“他應該都猜的差不多了。”
“那傻子就是第六感特別靈驗，但對我的事總感應特慢，傻透了。”莫宇凡嘴角微揚。
“如果隻剩幾年，讓他陪在你身邊不是很好嗎？他也不是對你毫無感覺，隻是他自己搞不清楚那到底是出於友情還是愛情。”
“所以啊，就一直這樣就好，反正和我在一起是真的沒未來，如果是像你和若晨，或是何首烏和虞振英，我可能還會想著跟他一起出個櫃，也發發糖，可是就是因為如果我讓他出櫃了，我又死了，同誌在這社會還是很不被待見的，我知道。”
冷風颼颼吹過莫宇凡，把他的發絲吹的飛揚，把他吹的更加蒼白，整個人好像都快被吹散了一樣，他笑著說：“其實我想過把所有事都告訴他，可是想想那樣還是太殘忍了，說了句我喜歡你，但我隻剩幾年壽命了，也說不定隔天就會因為病情加重死去，你說，看他那傻呼呼的模樣，我怎麼可能舍得讓那呆瓜說出他的經典台詞我們是朋友啊！隻要我們一起努力一定有解決的辦法！這種對我來說根本像是廢話的話。”
健柏安靜的聽著莫宇凡的話，抬頭看著不知不覺已經長出些須嫩芽的新葉，莫宇凡繼續道。
“我希望他別在我身上浪費太多的時間，和那個女孩也好，反正隻要不是跟我，我覺得就好。”
“可是他也有知的權利不是嗎？”
“如果我老實跟你說，我的幾年，其實是我樂觀點的說法，醫生跟我說，我隻剩半年呢？”
健柏一愣，緩緩轉頭看向莫宇凡，他則是笑的開心，甚至捂著嘴道：“你幹嘛啊？我還以為你不會露出這種表情呢！我快死的人都笑成這樣了，你不是該笑的比我更燦爛？”
話說完，一行鼻血就流了下來，莫宇凡倒是見怪不怪微微仰頭拿出口袋裏的衛生紙塞在鼻孔裏又像沒事一樣。
“最近狀況比較不好，還好已經放假了，不然一直流鼻血怕是白癡都看得出來有問題，還是大家都覺得我是瘋子流個鼻血其實也挺正常的？”
“你故意裝成瘋子的樣子就是為了好打馬虎眼嗎？”
“當瘋子也沒什麼不好嘛，起碼我回來，想做的都做了，就是有點可惜沒法和你們一起畢業了。”難得莫宇凡語氣帶著失落，可是很快他就哈哈一笑，“不過這本來就是在預知情況內了。”
“不能一起過年嗎？”
“不了，我明天一大早的飛機回去，怕是那家夥想追我都追不到，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樣真的就好了？”
莫宇凡想了想，點點頭，“我很知足了。”可一行淚還是落下，隻是快速的被擦拭幹淨，看不出一點痕跡。
“那你要做好準備了，如果被漆寧追到他一定不會就這樣放過你。”健柏笑著說。
“真幸福呀，快死了都還有人窮追不舍，我看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莫宇凡手還握著那杯拿鐵，可是溫度卻早已褪去，離開前，他對健柏笑著說了聲新年快樂，將那杯冷卻的拿鐵還是給了健柏，還有外套，他說這樣穿的少發抖，看起來起碼還算是個正常人，如果穿的那麼厚還抖成這樣，就太難看了。
健柏說：“也隻有你這種時候還堅持這種事了。”
莫宇凡道：“你這幾年不也一直在堅持什麼嗎？彼此彼此。”
歎了口氣，健柏語氣難免忍不住的哽住。
“  再見。”
“我才不要再跟你見，好好活著吧。”
那夜莫宇凡離開後不久，就下起了一場大雪，果然過年前後永遠都會是最冷的時候。
剛上樓，還沒到門口健柏就看到了在走廊上抽煙的何首烏，他看到健柏姿勢依舊不變，一手抵著臉一手拿著煙。
“回來啦。”
“你抽煙？”
“無聊就抽抽，大家都睡了，正是我無聊的時候。”何首烏回答。
“你也知道吧？莫宇凡的事。”
“哦，早就。”
“他說明早就走。”
“離明早也不遠了。”何首烏笑說。
“總覺得知道了莫宇凡的事，再看看自己，好像真的沒什麼好抱怨的了。”
“沒什麼，每個人狀況各不相同，抱抱怨人之常情嘛。”
“每個人在做什麼行為的時候，其實都有一些自身的原因包含在裏麵，莫宇凡會那樣像瘋子一樣的活著，不顧他人眼光愛做什麼就做什麼，可能也是想在不長的日子裏灑脫這一回，而漆寧現在會這樣不敢麵對莫宇凡，我想說不定他早就清楚怎麼回事，隻是不想戳破那一張薄薄的紙，隻要說破了，就必須得去麵對，他遲早會離開的事。”
何首烏笑著又吐了煙，淡然道：“沒什麼人人生在世是可以無欲無求的，就連有的和尚都不行，何況是我們一般凡人呢？”
健柏抬頭看向天空，雖然是黑夜，月色還是挺亮，看得很清楚。
“你呢？有什麼執著？”健柏問道。
何首烏想了想。
“不知道，但跟振英在一起現在這樣就挺好，生活過得去就行了吧。”
“你應該可以出家了。”健柏笑答。
“也不是沒想過，隻是像我性欲這麼強，會被說六根不清吧？”何首烏側過頭看了眼健柏，明明長得就是極為清秀的何首烏就是能用那張臉龐露出一股誘人的氣息。
“如果沒遇上虞學長，你覺得現在的你會怎樣？”
“他不算我的全世界，但沒有他，我的世界全暗淡無光，就是這樣。”
“是這樣啊  ”
“那麼若晨對你來說又算什麼呢？”
“是我生活的一部分，可是恢複一個人的生活一段時間，我有時候不禁懷疑    我對若晨的執著好像沒有哲瀚來的那麼強烈。”
“這樣才正常啊，如果像哲瀚那個樣子，無論是他自己，還是別人，都很痛苦，感情是要建立在雙方都愉悅，互相尊重的前提之下，如果隻有一方有如此濃厚激進的行為，那根本談不上是愛情，隻是以愛為名的勒索。”
好像有種恍然的感覺，健柏忍不住笑了出來，“沒想到你居然會說出那麼有深度的話。”
何首烏對健柏也回敬了一抹笑，門後突然傳出開門聲，虞振英居然半夜睡一睡還醒了，何首烏皺眉問道。
“振英你不是膀胱無力半夜爬起來要上廁所吧？”
虞振英不鹹不淡的道，“膀胱無力對操你也沒影響。”
“啊，那我就放心了！哈哈哈哈哈哈。”
“    ”健柏無語。
看了健柏一眼，虞振英問：“半夜不睡覺都出來聊天？”
“哎呀？我們振英吃醋啦？”何首烏故意這麼說著，伸手還搔了搔虞振英的下巴，虞振英嫌煩立刻將何首烏囚禁在自己懷裏當人體暖暖包。
“半夜起來看人少了就出來看看，明天一早準備出門，快睡吧。”
“振英你這樣我都沒法動了。”但從何首烏的表情上來看好像挺舒服的，看來是虞振英才是何首烏的暖暖包。
等到健柏再躺平，已經是半夜四點了，躺在地上的一群大老爺們兒睡的都挺沈，宣美則在李信的懷裏兩人麵對麵睡著，何首烏還是被虞振英從背後抱的緊緊的。
沙沙沙。
是被子被掀開的聲音。
繼續裝睡的健柏，閉著眼，那個偷偷爬起的人雖然輕手輕腳，卻還是不難讓人猜出是誰。
“唔  差點踩到    ”
正是漆寧。
他捏著手腳，雖然健柏睡的是床上，但漆寧睡的位置卻離健柏最近，李信宣美兩個擠沙發，何首烏虞振英擠健柏房裏的地板，漆寧則睡在另一側的地上，也就是內側。
要不是他開了手機的手電燈，怕是剛剛一腳就踩到了虞振英的腳。
等到漆寧出了房門後，健柏意識也有點昏沈了，隻不過睡著前聽到了漆寧像是在跟誰說話。
“你現在就出發？”
“宣  妳怎麼醒了？”
“粗手粗腳的，還能不醒嗎？”
“    總之我要先走了，莫宇凡那家夥絕對會來陰的，我要先去他家堵他。”
“那你怎麼去？”
“    先搭計程車。”
“嘖，我先載你去。”
“蛤！？不用了！妳美容覺都睡不夠了，我哪舍得妳載啊！”
其實聽起來還有那麼點諷刺。
“你如果想要現在還跟我吵我也奉陪，但是到時候整屋子的人都醒了，你可就要被一大夥人關心慰問了。”
“別！丟臉死了！”
“你還有臉可丟嗎？”
“要妳管！”
這兩個人，從以前到現在都還是吵吵鬧鬧，健柏睡著前，在心裏笑著，往往每當這種時候就特別想唱歌呢，還好在那之前，睡眠先打斷了健柏這危險的想法，所有人逃過一劫，終於能安穩的一起過個好年。

    作者閑話：

如果睡眠沒打擾健柏道話，我想這裏就是全劇終^^ 推薦留爪收藏三連，54筆芯萌萌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