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0-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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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 他現在?就那樣吧 到時候妳也幫我勸勸他,我真不希望他休學啊。”
漆寧轉頭看了健柏幾眼,一邊對電話那頭的宣美道,表情看起來實在說不上有多好。
今天是他們北上的一個禮拜,前幾天下了場大雨,現在天氣倒是挺好,但健柏的臉色很差,原本就蒼白的臉色看起來簡直連點血色都沒有,黑眼圈很重,有些病態。
他垂著頭,像是失了魂一樣的看著自己的手,健柏的手生來就很美,骨節分明外又很修長,在用這雙手畫畫時筆總是握的很穩,一筆一畫都不曾猶豫,可現在卻發著抖。
講完電話的漆寧過來撫了撫健柏的肩膀,臉上盡力的在健柏麵前笑著問,“小柏,你有沒想吃什麼?我現在去買我們路上吃?”
健柏搖頭,“我不餓。”
漆寧抿了抿嘴,又扯出一個笑臉:“那我隨便買呀?我怕你肚子餓,你知道你奶奶最舍不得有人肚子餓吧?”
健柏沒說話,但一提到奶奶時卻顫了一下,交握的雙手用力的指節都發白,卻說不出半句話,好像隻要再開口,強忍的情緒就會潰堤。
他沒想到,那麼快就會接到噩耗,也沒想到自己聽到的當下居然會這麼淡定,甚至連一滴眼淚都沒掉,是自己本來就心知肚明是遲早的問題才會這樣毫無反應還是因為太過突然才會毫無反應,健柏沒去想,正確來說,可能是因為一片空白的腦袋,所以也不知道現在是不是隻要慟哭一場看起來就會更加正常。
漆寧也不願看到這樣的健柏,匆匆的就去車站旁的便利商店買點東西在回去的路上果腹,暫時留下一個人在車站月台的健柏。
月台人來人往,形形色色的人穿梭在月台間,莫名塑造了一種都市熱鬧卻又冷漠的感覺,沒人會停下腳步問問這個看起來像是失了魂的男子是發生什麼事,理所當然他們也不會知道這名男子的名字,也不會知道他的奶奶在昨日淩晨的時候剛去世,自己卻要等到隔天一早的火車才能回去奔喪。
但或許還是覺得健柏看起來和正常人的狀態不太一樣,人們紛紛繞他而行,也可能是清晨的火車人稍微少點兒,看起來更為清楚。
很奇怪,明明之前眼淚都很多的,但健柏現在卻怎麼都掉不下眼淚,原本生存的目標霎時煙消雲散,沒有了想要看自己穿學士服的奶奶,而打掃好的那間房也不會有奶奶到來的那天了,好像這才是給予自己的懲罰,因為之前自己的惡行,導致了如此後果。
其實健柏知道自己奶奶的身體是沒以前好了,也聽過自己母親和奶奶的談話,即使沒明確的說是什麼病,但健柏很清楚,奶奶是很堅決的和自己媽媽說了她的願望就是最後能陪陪他這唯一的孫子,好好長大成人。
而現在呢?報答了嗎?健柏笑了笑。
“長大個屁。”
說了一個謊就要用更多的謊去圓前麵的謊,當謊話載重量超出負荷的時候,就會像現在這樣分崩離析。
或許早就深知其中的道理,但等回過頭的時候也已經深陷其中,一開始奶奶的病,初次見到若晨的悸動,看到他被總是和自己比較的哲瀚玷汙,自我厭惡又再次選擇跟最初相同的忽視,你真是活該啊,健柏。
對自己冷言冷語的嘲諷好像就會好過點,好像嘲諷的對象就隻是傳聞中的那個壞家夥,不關自己的事。
“活著做什麼呀?你除了逃避忽視一切你不想麵對,還能幹嘛?”
“你就是沒用啊,因為知道自己沒用才什麼都不做也不問,真的是沒用的家夥啊!”
“還自以為自己有多高尚,到頭來還不是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厲害的不就那雙手嗎?那麼剁下那雙手的你不就真成了個廢物?”
“連朋友都因為你被連累,你說你是不是掃把星啊?”
好像除了那些快把自己淹沒的浪潮之外,健柏覺得離外麵的世界也越來越遠,逐漸把自己封閉起來也不錯吧?這樣就什麼都不用麵對了,也就不會有著這一連串的事,不會有人因為自己受牽連,不會有人因為自己而擔心,難過,這世上,不存在我的一席之地也毫不可惜吧?
“啊!抱歉抱歉!我,我有沒有踩到你哪啊?”
擔心的少年嗓音傳進了健柏的腦海裏,一瞬間將自己拉出了剛剛的情緒,在自己的腳邊健柏看到了一張交通卡,撿了起來,抬頭看了撞著自己的人。
那個人臉很小,帶著一個黑色口罩占了臉的三分之二,隻露出了一雙晶亮的漆黑雙眸,健柏總覺得很是熟悉,他用著有些沙啞的聲音道:“你 我是不是 ”
那少年眼睛似乎又睜更大了點,立刻搖頭:“我,我大眾臉!”
“ ”
看著健柏手上拿著的車票,少年立刻接過,手不經意碰到了健柏的手,還連忙先說了聲不好意思,又感謝道:“謝,謝謝你,我沒車票就糟了。”
對於少年的感謝,健柏沒說什麼,連個禮貌性的假笑都笑不出來,可被健柏撿到車票的少年卻又道。
“你,你是健柏吧?”
健柏更茫然,怎麼會有人認識他?
那少年好像看出來健柏的心裏話,立刻解釋:“那,那個我是你的粉絲!我很喜歡你的畫!”
“我的畫 沒什麼稀罕的,以後可能也不會畫了。”
用著沙啞的聲音,和蒼白的麵容,健柏說這句話時看不出是開心還是難過,是生氣還是不舍,可是那少年卻好像看的出來,搖搖頭,“不會的!你會繼續畫下去的!”
健柏搖頭。
而眼前的這個少年雖然帶著帽子,又帶著口罩,但是健柏卻能從他的眼神看出他的所有情緒,很是認真又肯定的告訴自己。
“你絕對不會放棄繪畫的,發生什麼事都不會,我知道。”
“我連我自己都不相信我自己,你隻是因為我的畫就說這種話,不覺得很好笑嗎?”
冰冷的言語像一把利刃直接刺上少年的心頭,但他還是不退縮,也沒有因此就離開,反而是眼眉一彎。
健柏知道,他在笑。
少年道:“就是因為看過你的畫就能說出這種話,才代表你的畫對我來說是多麼具有影響力,即使全世界的人都不喜歡你的畫了,我也永遠是你的頭號粉絲。”
少年說完話,似乎趕時間一樣看了看表立刻喊了聲糟糕,和健柏點點頭又說了聲謝謝,還有再見跌跌撞撞的消失於人群中,那一刻,健柏忽然覺得內心有什麼栓塞被“啵”的一聲拔開了,眼眶一酸,漆寧剛好回來。
“抱歉久等啦,排隊的人實在太多,我——欸欸!?你怎麼哭了呢?”
健柏咬著牙忍耐別哭出聲,但當堵在胸口的那情緒一夕間噴發的時候又難以抑製,那模樣實在看人叫人心疼。
漆寧站著,將坐著的健柏往自己身邊一摟,輕輕拍拍他的背。
漆寧聲音也有些沙啞,“好啦好啦 能哭出來也好,別什麼委屈都往肚子吞,發泄發泄也舒服是不?”
健柏沒回答漆寧,隻是就這樣哭了好一會兒,等到哭完時剛好車也來了,漆寧沒怪健柏把自己襯衫給弄的一片濕答答的,不過心裏還是有偷偷吐槽,不知道之後這老哥的朋友是不是也那麼會哭,那怕是吵一架家都成汪洋 。
眼睛哭的像是白兔一樣紅紅的健柏,臉也是給情緒急的有些紅,但也多虧這樣看起來終於比較像個活人了。
多少漆寧的情緒還是控管的比健柏好,他便負責幫忙拿放在椅子上的背包,但一愣,問了身旁還有些啜泣的健柏。
“小柏,你也去便利店了嗎?”
健柏沒說話,隻是搖了搖頭,擤了個鼻涕。
漆寧聽了,眉頭皺了皺,“那這是有人不小心放在這的嗎?”漆寧看了一樣白色塑膠袋裏麵的東西,驚訝道:“我去,這糖不好買啊?誰那麼不小心放了袋零食和飯團忘在這啊?”
健柏的腦中忽然想起了那個穿著的有些遮遮掩掩的少年,大概是他拿了車票就忘了這袋。
健柏回答,“是我粉絲忘的。”
漆寧回過頭看了看眼眶通紅的健柏,再看回了這袋零食,不免心道,我靠這老哥是要上天啊?哭一哭可能這輩子都不愁吃了。
上火車時漆寧還是將那袋零食帶上了車,畢竟也還不了人家,而且人家裏麵東西都沒拆封,就當是粉絲給偶像的慰問品也不為過吧 漆寧以這種想法才拎了這袋一起走,上車時不忘繼續稱讚。
“你這粉絲挺牛的啊,這個微笑軟糖因為裏麵還包有果汁,特殊口感一上市便為之瘋狂,我之前要買還買不到,他居然買到了這麼多包 ”
健柏頭靠著窗,看著外麵的風景被漆寧嘰哩呱啦的聲音才瞄了一眼,的確那包糖的包裝是挺特別的,充滿著滿滿的笑臉,而那少年來的時候,也同時將自己拉出了那陰鬱的情緒,健柏覺得意識慢慢有些模糊,隨著窗外不斷變化的景致,健柏想起,似乎沒跟那少年說聲謝謝。
“健柏 醒醒,我們到了 ”
緩緩睜開雙眼,沒想到健柏這一睡,直接就睡回了家。
比起北部,健柏的家鄉還要更熱一點,天氣也更好一點。
“天 你的臉色怎麼睡了一覺還是這麼差 你等等別昏倒啊?”
情緒退潮後的健柏氣色又恢複了原本的蒼白,雖然睡一覺起來可能精神多少好了些,但對於昨晚幾乎沒怎麼睡的健柏來說也不過隻是短暫的體能補充。
穿起黑色的襯衫外套,健柏終於努力撐起了一個笑臉,雖然看起來很勉強,“我沒事了。”
漆寧歎了口氣,背著包包下車一邊對後頭的健柏道:“宣美說你爸媽已經到車站來接你了,我等等自己先回去一趟,之後再去找你。”
“好。”
一出站,漆寧看到了健柏道媽媽,穿著基本上也都是全黑,漆寧本來就不太熟健柏的爸媽,打了聲招呼後和健柏說了等會兒見後就自己先離開了。
“我回來了。”健柏看到母親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烈焰的照耀下,健柏其實看不太清楚背光處的母親是以什麼表情對自己說話的,諷刺的口語依舊,但或許是因為心境多少不同了,現在在健柏的耳裏,也不如以往刺耳。
洪熙道:“回來就不問你奶奶怎麼了?不是之前張口閉口就是你奶奶嗎?”
其實這樣刺耳的話語對現在的健柏來說也好,因為對於一味的安慰也多少麻痺了。
健柏嘴角淺淺掛起來一個笑容,但看起來卻不在如從前耀眼,充滿了無盡的悲傷。
“我回來了,每次奶奶跟我說回家的時候,就要說聲我回來了,所以我想先告訴奶奶,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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