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樹林走到停車場，周成澤與鄧蕭兩人通了近十分鍾的電話。
    拽開車門，周成澤伸手狠狠地砸向方向盤，一種難以言喻的心慌彌漫開來。他注意到了火光中筆杆上的那一道亮白的痕跡，隻是從沒想過竟是一彎月牙。
    神殿的筆從不以月牙作飾，在人們約定俗成的規範裏，那是隻有離天瀚海才能使用的標誌。
    可那樣一杆失傳了千年的筆突然現世，操作者是一個從來沒見過的、名不見經傳的、在神殿宣過誓永遠效忠的年輕人，他臨危不亂、身形矯捷，從半空被強拉到地麵也不見絲毫猶豫不決……
    會是誰，還有誰？他心中有什麼呼之欲出。
    自懂事以來，他一向尊師重道，除去叛逆期做過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勾當外，他自詡不算離經叛道。
    獨獨對一個周滄，那是一種愛極生恨的無可奈何。就好像你心底有一隻肆意折騰的貓爪子，一邊在前麵炫耀著自己光潔的毛發引誘你過去，一邊又要時不時扇你一個巴掌叫你滾蛋，逼不得已，周成澤棄貓而逃，再不肯碰任何進攻職業。
    唯一能讓他好受一點的，是那人麵貌與雕像貌合神離，頂多有一對神似的眉眼，隻怪當年的雕刻家抓不住他不可一世的氣韻。
    ‘保不準是一位鶴發童顏的前輩。’他心口不一地自我安慰道。
    臨走前，他在那人衣服的破洞處附了一個追蹤符，此時感應行蹤，發現他已經到了鄧明沙的家門口，周成澤一腳油門踩下去，真實地做了一個追風的少年。
    很快他便也到了那幢富麗堂皇的小別墅，房子外麵圍著一層符咒，他輕而易舉地穿過符咒，又毫不費力地翻牆而入。
    才剛走進院子，就隱約能聽到蕭水長嘰嘰喳喳的聒噪聲，走了幾步，他正欲伸手敲門，就聽見裏麵傳來不大不小的一聲：“周滄”。
    兩個字，都不偏不倚地敲在了他的心上，他的手無措地垂下來，虛搭在把手上，沒想到大門竟然沒有上鎖，趁著下降的動能，哢的一聲，門開了，披著一身月色的周成澤尷尬地站在門口。
    這邊的蕭水長像沒看見他一樣，仍直愣愣地盯著周滄：“我還沒聽清，你你你再說一遍，你叫什麼？”
    眼看著老實巴交的周滄又要和顏悅色地再重複一遍，鄧明沙終於忍無可忍：“前輩可是從戰場上突然到這裏的？您來的時候渾身是傷，我隻是為傷口止了血，正巧這位是頂尖的治療師，讓他幫您再檢查一下吧。”
    說罷向周成澤看去：“況且二位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了。”
    他語氣中帶著淡淡的揶揄，像是故意揭周成澤的短，頂尖治療師瞪了他一眼，看穿了他對自己翻牆而來的不滿。
    “說起來，兩位還頗有淵源……”
    “停！”周成澤突然大喝一聲，臉色像吃了蒼蠅一眼難看。
    “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裏？時空穿越嗎？是活著穿越還是戰死之後穿越？你在曆史中銷聲匿跡是因為突然穿越到這裏來了嗎？”蕭水長的嘴盡忠職守地問出了他的疑惑。
    “禮貌一點。”周成澤看也不看他心中的這座大山，反倒開始轟人：“你們倆出去一下，我幫他檢查。”
    “我們在這兒怎麼礙你事了？規矩忒多。”蕭水長還沉浸在“周滄就在眼前”的夢幻中，對周成澤可謂一點不客氣。
    “我要扒他衣服了，不想讓你看，趕緊走。”
    說到衣服，蕭水長眼前一亮，衝著周滄說到：“你來的時候的那件衣服，就那個，呃……有點舊的袍子，放哪了？”
    “還在那間屋子裏。”周滄以為他們要處理掉，趕忙又說：“哦，我會洗幹淨收起來的，你們別扔。”
    “扔什麼扔呀，”蕭水長大喜過望，趕忙掏出手機，有讀心術一般的鄧明沙當即猜到了他要幹嘛，隻瞥一眼，扭頭往屋外走。
    “哎別走啊，”蕭水長趕忙追上去：“上回你說的拍賣會電話多少，博物館電話多少？賣不出去還能捐了啊……”
    很有禮儀的鄧隊長，帶著副隊出去門後還禮貌地鎖上了門，屋內的氣氛頓時尷尬起來，周成澤單方麵的尷尬。
    足足半分鍾，他才絞盡腦汁想出一個話題：“你和雕像長得一點也不像。”
    周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