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戈壁灘上，烈日籠罩著大地，風沙呼嘯而過，遠遠地，有一隊車馬帶著輜重，緩緩而來。
    待到近前，一匹棗紅色的大馬被地表處生長的鮮紅植物吸引住了，它低著頭嗅了嗅，正猶豫著要不要吃進嘴裏時，馬上的主人喝斥道：“明月，磨蹭什麼呢，再不走快點，你小爺我今夜可就又要睡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了。”
    來人正是殷鳴月，此時他們已從墨城出發半月有餘了，最開始還好，尚能遇到人煙，越往北邊走，便越是荒蕪，進入這滿是粗砂，礫石的地帶，除了一些沙蔥，駱駝刺等植被點綴其中之外，便是一條條幹溝毫無生氣地橫臥其上。
    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還得時不時應付某個一直糾纏他的蒼蠅，殷月鳴覺得這幾日已經把自己一輩子的耐心都快用完了。
    後麵有沙沙作響的馬蹄聲傳來，不用猜也知道，是他的“隨從”。
    殷月鳴頭也不回地道：“怎麼樣，問了沒，還要多久才能出這鬼地方？”
    “向導說，再往南走個三五日，看到白城，便出了戈壁。”
    殷月鳴“嘖”了一聲：“也就是說，今晚還得睡帳篷。”
    身後的人沒有回答，殷月鳴本來也沒指望會得到其他的答案，耳邊大風刮過，他拉了拉臉上蒙著的布，眯眼看向天空。
    一隻孤獨的鷹翱翔在空中，身影忽近忽遠，似乎在尋找著可以覓食的目標。
    蘇木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忽然道：“那是洛隼，隻生長在高地。”
    殷月鳴兀自盯了一會，戈壁灘上一望無垠，碧空如水洗過一般，白雲悠悠，那隻鷹盤旋了一會，最終失望的離去。
    他收回視線，勾了勾唇角：“你知道的挺多的嘛。”
    “還好，”蘇木不無羨慕地看向洛隼消失的方向，“略有研究。”
    “哦？”殷月鳴挑了挑眉。
    “這種鷹，性子很烈，寒幽國有一段時間流行訓鷹，這個品種，有價無市，聽說有人曾經專門抓了幼鷹來從小訓養，把它關在籠子裏，不吃不喝，整整關了十天……”
    “然後呢？”
    蘇木低聲道：“然後有一天早晨，那人打開籠子一看，幼鷹一動不動的躺在裏麵，身體冰涼，旁邊的水和食物絲毫未見減少。”
    殷月鳴一怔，隨即滿眼欣賞：“雖然有點可惜，不過就那樣活著，想必比死了還難受。”
    蘇木歎息：“也許吧，不過如果我是它，至少先假意被馴服，然後等待時機，日後再想辦法重獲自由，要活著，一切才有可能。”
    他的聲音很輕，說到最後，幾乎消失在風沙裏，不過殷月鳴還是聽到了，嗤笑道：“也對，你這種人，一向都是這樣活下來的。”
    語畢，徑自驅馬向前。
    在隊伍中間的墨言清望了望這邊，吩咐了隨從幾句，便策馬趕到前麵，拉住殷月鳴的韁繩道：“好好的，怎麼生氣了，是你那隨從說了什麼不中聽的話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墨言清總覺得，這容貌俊美的傻公子跟那總是沉默不語的阿木之間，氣氛有點怪異。
    有時表麵看著挺好，有時又帶著點難以言說的，敵意。
    對，就是敵意，明明是個屈居於人的隨從，做的也是伺候人的事，偏偏他感覺那阿木總是對自家公子愛搭不理的，實在到了不得不說話的地步，也是木著一張臉，連應付都懶得應付。
    說到底，還是這傻公子好欺負，不然，這種做事敷衍的人，要是在他墨家，早就被趕出去了。
    墨言清不請自來，殷月鳴煩得不行，卻還是打起精神傻笑：“沒有，就是累了，我想回家，想爹娘了。”
    小孩子撒嬌一般的語氣，用在他身上，並無半分違和，墨言清一臉寵溺地安撫道：“好，等墨哥哥忙完了，就送你回家好不好？”
    “墨哥哥”三個字一出來，殷月鳴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好，一言為定。”
    “小越真乖。”
    殷月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