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中考
    中考慕辰考的很好，是他們廠中的第七名，不但遠遠超過了廠中的高中錄取線，就是市一中也打來了挖人的電話。
    當然更好的是丁博文，石城第一，全省第三，已經確定要上市一中了。徐蓉蓉成績也還好，但隻能上廠中，要上市一中的話得交一筆讚助費。
    這天幾個同學都在慕辰家商量誌願的事，聽說慕辰還在猶豫，徐蓉蓉忍不住問，“慕辰，你沒接到一中的電話嗎？你難道不想去一中？丁博文都要去了，你們倆到時還可以分到一個班，讓丁博文跟學校要求一下，你們分到一個寢室都能辦到，你還猶豫什麼？”
    慕辰看丁博文也向他看來，“我要去一中就得住校，一個月才能回來一趟，我擔心我爸沒人照顧。”
    丁博文和徐蓉蓉都知道慕文現在很忙，家事都是慕辰在打理，的確是他對父親的照顧更多，兩人一時無語。
    正和劉小剛打遊戲的俞曉川笑著說，“你要想這麼多就幹脆別走了，丁博文他們一走，你就是我們廠中的老大，到時候考試劃個重點抄個筆記啥的也方便嘛。”
    徐蓉蓉把他拍開，“你別搗亂好不好？讓慕辰好好想。”
    俞曉川的成績一般，但能上廠中。
    劉小剛就不行了，現在家裏在考慮給他花錢上廠中還是直接上技校。上廠中總覺得他三年過去也考不上大學，現在還得花錢，而上技校，現在工廠的工人都在下崗，他就是讀出來也沒出路。
    慕辰又從冰箱裏拿出兩瓶高橙給大家把杯子添滿。
    一般他們都會在這裏聚會，一方麵慕辰家裏經常沒大人，另一方麵就是家裏的大人慕文回來了也從不會對他們不耐煩。加上慕辰會做飯，家裏又能打遊戲，久而久之這裏也就成了聚點。
    丁博文看他忙完，“我是肯定要走的，我爸媽他們都願意讓我過去，就是他們不願意我也要過去，說實在的，我再不走遲早得被我媽逼瘋。”
    大家都知道他的情況，誰也沒有說話。
    丁博文看向慕辰，“慕辰，你要是願意去的話，我可以跟學校提要求，上次一中的老師就說了，給我免學費，免住宿費，可以挑班挑老師，我要是要求我們倆一個班一個宿舍肯定也能行的，你成績又不差。”
    慕辰點頭，“行，我和我爸商量一下。”
    最後慕辰沒有走。因為慕文連著兩天沒回家，打電話到廠裏才知道慕文前天在工廠突然暈倒，幸虧他身上一直帶著藥，而且當時薑城也在，專業急救，才把人搶了回來。
    慕文心髒一直有問題，但他本身是大夫，自己平時很注意調節：情緒不過激，藥不離身。
    可也許這幾年的平安還是讓他大意了，而經年的忙碌透支了他的身體，加上最近天氣太熱，他本身又有點感冒，連續加了兩天班後終於倒了下去。
    慕文在急救之後被就近送到了廠院，慕辰趕到醫院推開房門正看到薑城用手指著慕文——這是他平時從不會做的無禮的舉動。
    坐在床上的慕文一隻手上還掛著針，正想下床，“阿城，你別生氣”
    慕辰剛想說什麼，卻發現薑城眼眶發紅，嘴唇抖得說不出話，他嚇了一跳。
    慕文看到了，連忙解釋，“辰辰你來了，沒事，爸爸沒事，就是把你城叔給嚇著了。”他又轉向薑城，“阿城，你別生氣，我也就說說而已，這次肯定聽你的，你說什麼時候出就什麼時候出，好不好，你快別氣了，再把辰辰嚇到了。”
    薑城放下手，雙手用力地搓了搓臉，用力擠出一個笑容，“辰辰，嚇著你了？你爸太不聽話了，你好好說說他，有病了是不是該老老實實地住院往好看？”
    “爸！你到底怎麼回事，你可別嚇我，城叔，你給我說。”
    慕文沒等薑城開口就忙安撫，“辰辰，你別擔心，你知道的，咱家人的心髒都有點問題。嗯，爸爸的比你和爺爺嚴重一點，平時我很注意的。就是最近天太熱，廠子事多有點大意了，以後不會了，爸爸保證。”
    薑城瞪眼，“你是醫生，你不知道凶險？昨天如果我不在，救護車四分鍾能趕過來？你，你，你能不能多想想慕叔和辰辰！”
    慕文笑著哄勸，“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都說了八百遍了。孩子在呢，給我留點麵子。”
    慕辰感到了兩人的氣氛詭異，可卻被慕文差一點救不回來的事實驚到，沒有多想，但這一事件還是讓他決定留在廠中繼續讀高中。
    丁博文知道後表示了理解也表示了遺憾。
    徐蓉蓉則豪不遲疑地也選擇了廠中，“我的成績本來就一般，之前想去一中就是衝著還能和你倆在一起，可我也擔心跟不上。再說還要交那麼多錢呢，現在慕辰留下來了，我就不去了，我爸媽也說隨我。”
    劉小剛的成績不好，始終沒有決定上不上技校，慕辰問過後，他表示對上哪個學校他是無所謂的，但如果慕辰留在廠中，那他也願意繼續讀高中。
    倒是慕辰在和慕文商量過後給劉小剛建議，“小剛你最愛的就是踢球打球各種運動，你身體素質好，還不如以後考個師範學校的體育專業。”
    劉小剛？
    慕辰，“專業課你沒問題，文化課師範的錄取線都比較低，這三年你努努力，上不了本科上個專科也是好的，而且學費也低。現在在我們這兒，至少小學裏，男老師還是比較少，以後也好分配，至少好過上技校學自己不感興趣的東西。”
    劉小剛深以為然，說給父母之後也得到了讚同。
    其實在他們，最怕的是孩子脫離學校小小年紀在社會上瞎混，所以哪怕學不上什麼東西也把孩子放在學校比較安心，現在慕辰給出了這麼個主意，眼看著還頗有可行性，都像看到新希望一樣。
    而慕辰受到丁博文準備和一中的老師談條件的啟發。在填誌願前，去找了最早動員他們這批孩子留在廠中的高中部教導主任。
    慕辰說他如果不去一中，也是因為舍不得這幫一起玩的小夥伴。現在劉小剛成績差，家庭條件也不好，如果能免去他的讚助費他就一定留在廠中，也不用給他免學費給獎學金什麼的。
    教導主任雖然哭笑不得，但最早動員這批孩子留在廠中的時候的確承諾過：他們的高中所有學雜費全免，還每人發一千元獎學金。
    現在慕辰願意留下來，這就是以後他們和一中等其他學校競爭的種子選手。再看看劉小剛成績也不是差的無藥可救，況且初中重記憶，高中重理解，很多初中時考不過女孩的男生，高中時常常能大幅提高成績，也就同意了慕辰的要求。
    當然，學校的政策還是兌現了，而慕辰也用這筆錢請大家去吃了燒烤，看了電影，除了丁博文表示遺憾外，算是圓滿結束。
    慕辰沒有告訴慕文他的決定是緣於後怕。但慕文猜到自己這次的病對慕辰肯定有影響，隻不過孩子一直有主見，又對三年後的高考表現出信心，現在誌願已經報上去，他也就沒法說什麼了。
    對這個結果最高興的是餘勇。
    餘勇現在要升二年級了，他年紀雖小，但慕辰和他的同學們說話還是聽得明白的，知道他的辰哥要去市裏上更好的學校，他不能阻攔，可也明白慕辰一走，他是不可能再有這麼個避風港了。
    現在聽說慕辰不走了，興奮地滿屋子竄來竄去，慕辰拉著打遊戲都坐不住。
    之後更是隻用了幾天時間就把暑假作業全部寫完了，還應慕辰的要求天天寫字帖，看標注拚音的課外書，用實際行動表達了他會和辰哥一起好好學習的決心，讓慕辰對他更是疼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