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分房
    慕文和楊麗的離婚辦得很低調，沒什麼人知道。
    日子還是一天天地過著，初七上班，新廠開始了生產，慕文一下子忙了起來。新員工新設備，一刻都不能離人，有一點時間他還要琢磨新產品新包裝。
    而另一邊，薑城一方麵拿著工廠的樣品，營業執照、生產許可證以及產品質量方麵的文件，開始和商場談進場。另一方麵則是發動自己全部的關係，往城市大量新生的美容店、影樓、經營化妝品的私營商店鋪貨。考慮到產品的定位，他們並沒有去向受眾最廣的商城的攤位推銷。
    因為推出了免費試用品，貨鋪的很順利，不過想進一步得到市場的認可還需要時間。
    父母的離婚從表麵上看，沒有對慕辰造成什麼影響，他還是把自己打理的很好。而且仿佛一夕間長大，他更多地關心著父親，盡可能的減輕父親的負擔。
    現在在家做飯的多是慕辰，慕文別說做飯了常常忙得飯都吃不上。有一次薑城教訓慕文被慕辰聽到了，他更留了心，到點就給慕文打電話提醒吃飯，周末還時常會燉肉燉排骨地送到廠裏，讓看到的人都好一頓誇。
    慕文既感動又心酸，但和楊麗離婚帶來的陰鬱，也就這樣在忙碌和兒子的體貼中淡去。
    時間一晃就到了一九九四年的夏天。兩年多的時間，慕文已經還掉了全部的欠款並小有積蓄，也在相鄰的兩個省打開了銷路，有了專門的營銷隊伍，還又開發出了一個係列的新產品，算是很順利了。
    而慕爺爺那裏終於招到了兩個新畢業的小夥子，都是本省人，分不進大醫院，被慕爺爺這裏的高薪吸引。在經過慕文和薑城的手把手的培訓後，至少對於常見病是沒什麼問題了，這也使得慕文和薑城能夠全身心地投入到工廠裏。
    慕文給廠裏買了一台皮卡，用於提貨送貨。
    薑城也花了十幾萬買了台三廂的夏利轎車，原本慕文說算廠裏的，但薑城拒絕了。隻是車雖然上的他的戶，但平時他和慕文不管見客戶還是出行都還用這台車。
    兩人都拿到了駕照，薑城還是住在慕家的老房子裏，上下班就用這個代步，慕文也常和他一起回慕爺爺那裏，幫老人提藥，做飯，收拾家務。
    和楊麗離婚的事沒過多久慕文就告訴了慕爺爺。在慕家，所有的大事都是公開的，這是慕文對家人的尊重和信任。
    慕爺爺不意外楊麗的離開，即使是慕文提出的離婚，他也明白他的兒子對這個女人的用情之深——若非真的山窮水盡，慕文是絕不會提出分開的。
    但這並不能減少他對兒子和孫子生活的擔心。
    老人心中，哪怕是個名義上的妻子，也好過慕文離婚。這個時代大家對於離婚的人還是有偏見的，尤其擔心的是慕辰受到影響。
    後來還是慕辰反過來安慰老爺爺，才讓老人慢慢釋懷，但他畢竟上了年紀，身體狀況總是一年不如一年的，這也是薑城始終沒有搬出來的緣故。
    餘建國終於在九二年廠裏又一批新家屬樓起來後，分到了樓房，並且還和慕辰家是前後樓，也是三樓，兩間，和慕文家的格局相似。
    單位裏不成文的規定：每有新樓建起，總是由領導，機關的人，生產上的負責人先入住，他們搬離後空下來的舊樓再分給申請的新人。
    這一批，因為慕文和楊麗都已離職，是沒有份的。不過慕文私下裏找了和他關係不錯的房管科劉科長，拜托了請對方關照下餘建國，這樣餘家才分到了房子。
    餘建國那時還不知道慕文所做的這些，兩口子非常高興，當慕文給他們還錢時還很不好意思。
    餘建國說，“慕大夫，你看這，也沒幫上你，我是真沒想到這批就能分到我，那天上班他們給我算，我怎麼也得下一批了。”
    慕文笑眯眯地把錢遞了過去，“誰說沒幫上我，你們幫我大忙了。剛好現在我那邊也倒了過來，這是一萬六的本金，這是一千六，是一年的利息。老餘你點點。”
    餘建國推過那遝利息，有點生氣，“慕大夫，你是看不起我嗎？我餘建國說話算話，說不要利息就不要利息，再說了，現在滿打滿算也不過八個月，哪能算一年？”
    看慕文還想說什麼，他又說，“真要算起來，我家崽子一年有大半年在你家吃，在你家住，你可是一分錢也沒收過我的，你現在給我利息不是打我的臉嗎？”
    慕文笑，“你看你這脾氣，怎麼一說就急？你聽我的，這分房子是大事，廠裏現在效益不比以前，幾年了才蓋得這麼一批樓，機會一定要抓住。”
    說著按了按想說話的餘建國，“你那房子我知道，雖然是把西頭，可它比別的單元要大一點，而且房子陽台伸出去長，你把它包一下不又整出一間房了？再把外麵也加兩片暖氣，還是玻璃暖房，我這錢不算利息，就算給你包個陽台吧，你就別和我客氣了。”
    餘建國很感動，還想推辭，卻被慕文堅決阻止了。兩人推讓半天最後折中了一下，收了一千塊錢，因為包陽台一千塊就足夠了。
    林蘭出去買了鹵肉，又炒了個雞蛋，炸了個花生米，一定留慕文父子吃了飯才走。
    這一下兩家住的更近了，確切說如果都開著窗戶，站在前後陽台上喊一嗓子就能聽見。現在慕文工作太忙常顧不上家，如果餘家做點什麼好吃的，餘建國就會使著兒子去把慕辰叫來一起吃，餘勇就常在陽台上大喊一聲，“辰哥！”
    另一邊的慕辰推開窗戶，“小勇，幹嘛？”
    不過更多的是餘勇住在慕辰這裏。
    餘建國兩口子上班，常有加班或者開會什麼的，回來的晚。而且兩人常常吵架，時常還會動手，雖說現在生活條件比以前要好許多，但似乎大人們總有新的煩惱。
    餘勇不知道她媽媽和那個吳平安到底有什麼事，反正提起這個人父母就會吵架。他現在大了，看到情形不好就會躲出去，一般就是去找慕辰，次數多了，他不在那兩口子也習以為常了。
    林蘭的衛生習慣不好，屋裏灶上的總是有點邋邋遢遢，餘家別看有個女主人，還真沒慕辰一個小子把房子拾掇的幹淨。
    慕辰不愛去餘家，而且幾年的鍛煉，他也做的一手好菜，又常是自己一人在家，所以更經常的，是餘勇出入慕家。
    慕文看到兩個孩子大夏天的還擠在一張床上，雖然加了塊板也還是局促的，就想讓他們搬進裏屋的大床。
    不過慕辰拒絕了，慕文再看現在的小床，兩個小子睡這幾年也不行了，床板都裂了一條，索性就找木工訂了兩張箱式床，兩個同色的小桌子，兩張靠背方椅。
    床和桌子都是一米寬，兩個床頭對著東牆擺著，中間夾著兩張充做床頭櫃的書桌，剛剛塞滿一麵牆。家俱都是鬆木的，隻刷一層清漆，非常的清爽。
    慕文把外屋原來做護膚品的大桌子和那個放材料的矮櫃搬到了廠裏，說是還能當個操作台用用。而屋裏的剩餘空間，對著房門的那一麵他重新買了一個雙人布沙發，靠著床尾，剛好夠放下。
    另外，充做飯桌的新茶幾和入戶門邊放著小電視櫃也是鬆木製品，整間屋子雖然擺的滿，但很敞亮。
    而在裏屋，慕文把楊麗原來的梳妝台和慕辰原來的小床都賣給了收破爛的，賣了四十五塊錢。又把原本慕辰的書桌和椅子都搬了進去，放在了梳妝台的位置。
    大床，衣櫃和書櫃都沒有動，但現在的屋子裏再沒有了女人的痕跡。
    餘勇看到新床新桌子樂得一蹦三尺高，仿佛有了他的桌子和床他就是這個家的一份子一樣，恨不得每天都要寫點作業才好。
    慕辰看到他這個可愛的樣子也笑得不行，專門把他的小手工，小玩具在桌上擺好。因為他個頭還小，慕辰還找了個舊褥子折折給他縫了個厚椅墊。
    這兩年多楊麗並沒有回來過，起初電話還多一些，今年要少一點，但一兩個月也會打來一通，和慕文交流一下孩子的情況，問候下慕爺爺，也會聊聊自己的近況。
    在通話中得知她的發展很不錯。還在那家工廠，但已是那個工廠上海分公司的負責人了。
    拿著二三十萬的年薪，早已不會在意出差補助多少之類的問題了。並且今年已經在上海買了房子，目前正在考駕照，車也訂好了。目前還沒有再婚，有兩個追求者。
    慕文一般隻聽不問，這麼幾次之後楊麗也就不再說什麼了。有時慕辰接電話，她更是除了問問學習外不知說點什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