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君臨天下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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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民,你回來了。”張玘的目光越過眾人,看向正塗著藥的白瑉。
白瑉隻簡短地應了聲,並未多言。
“今日又去修城牆了?”
又隻一聲簡短的應答,客人知曉主人不樂意,遂辭別張玘。
“我與你所言,考慮得如何?”
白瑉搖頭,“我不可應。”
“為何?”張玘疑惑地問。
“城樓穩固關乎百姓,我不拿百姓生死作賭。我爹當年便是因修繕城牆之事流放至此,可他無怨無悔。他生前常言,舍一身以修天下屋,舍烏紗以求百姓安,居此草廬無妨。”
張玘總算從梁玉記憶中尋見白瑉身上熟悉感的緣由——他姓白。
”你爹,可是白仁傑?”
白瑉有些詫異又難掩欣喜地看向他,不再因疲乏而少言語,“你認得我爹?”
“自然認得,安城太守白大人,清廉之官。”
“未曾想過了這麼多年,竟還有人記得我爹。一生為民,終究含冤而死。”
白瑉杏眼微眨,凝眉而歎。
張玘知曉,定是觸及他傷心事。
“安民,你如今應我所求,並非有悖你爹所言,乃是為百姓。如今城池為入納所轄,你可有想過,修築城牆,加固城防,於百姓無益,反而助其將錦國百姓困死於此。”
過了良久,白瑉聲音有些顫抖地問,“我可會死?”
原來這些日子,他心中一直在因凶險掙紮。他年紀輕輕,雖心中有誌,可無人不惜命。張玘心中霎時怨悔自己為何一心隻為破城,“算了,你尚年輕。家國事,長者先,是我思慮不周。”
白瑉“嗯”了一聲,便出門了。
張玘聞著自己身上日漸淡去的玉蘭香,他解了旁人之憂,才可解自己之憂。縱使此次領兵者並非齊歡,若可助其破城,他也算死得其所。可他更盼著領兵之人便是幸存於世的齊未已,即使他分不清這到底是梁玉還是張玘的企盼。畢竟他已快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誰。
一個月已過,仍無任何攻城的消息傳來。那個曾在宮門射鐵矢之人,未來取箭。
城牆竣工前夕,白瑉得了些工錢,想請張玘去吃些好的。雖不是什麼山珍海味,可總歸比一碗寡淡的米粥好。
“真快啊!”
那些城牆,與張玘初到此處已大不相同。據說錦國朝廷撥國庫銀兩助入納加固城防,是為兩國交好。
“解憂君想吃什麼?”
張玘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不知他何時學會了入納語,竟說得如此流利。許是因年輕,學著便快。可白瑉從前曾說,他便是死,亦不學的。
“好酒一碗。”
白瑉為他斟了杯熱茶,“奈何茶樓無酒,好在酒樓有茶。看來,放對地方才恰切。”
張玘品了口茶,不解其意。
這酒樓靠近城門,二人臨窗而坐,可見城門前有入納官吏正在鞭撻百姓。白瑉頗為淡然地看著此情此景,想來穿著剛買的入納新衣,便自認已高人一等。
“您覺得,如今新牆如何?”
張玘並未朝窗外看,說道:“不作評。”
“如今百姓如何?”
“不過是在外族腳下被踐踏之螻蟻罷了!”
“螻蟻?”白瑉笑著說道,“說得貼切!”
“你今日請我來此,便隻為氣我?”
“解憂君當真年事已高,竟又忘了。我此前說過,來此便是吃飯賞景。”
張玘歎了口氣,不與他計較。
“說起來,解憂君緣何精通入納語?還可尋到好法子教他們?”
“看來偷學成才,亦是你本事。”張玘白了他一眼。
白瑉說道:“解憂君教得好。”
“入納先祖本就為錦國之人,入納語為錦國語所化,又有何難?我母親當年乃是玉國……”張玘停住了,郭氏乃是梁玉母親,不知可是張玘母親,他又怎能說出梁玉之往事,“不提也罷!”
“明日便是跪習入納語的最後一日,往後,無需再如此。”
“為何?”
如今酒樓中僅有他們二人在言語,此行所見,分明多數百姓不會。
誰知白瑉賣了個關子,“明日,便知曉了。”
翌日至城樓,並未有何不同。
邊城人口本就少,這兩個月入納右將軍單旭所領官兵燒殺搶掠,又殺死了不少人,人便更少了。
“講學前,有一事要做。”單旭拊掌,“帶上來!”
有五人被綁著帶到人前。
“都抬頭瞧仔細些,此乃意圖謀反的下場。今日城防竣工,恰是祭城之吉日。雖是賤民,可比起牛羊那些畜牲,倒是要好些。”
張玘抬頭定睛看,這五人皆是他的“弟子”。
眾目睽睽下,他們被亂棍打死。死前一言未發,哪怕唇破齒顫,亦未叫喊一聲。
鮮血蔓延至跪於前排之人的膝上,他們嚇得渾身發抖。
張玘悲痛欲絕,握拳嗚咽著。
最年幼者,僅十有九歲。
張玘初次見他時,尚問過,“你還未及冠,往後活路長,跟著他們做甚?你可知他們做的,可是要命之事?”
“我不怕!待將來我如解憂君這般年紀,便可告知我子孫後代,當年我是如何與哥哥們一道,助此城回歸故國。不可僅有我一人活路長,城內千萬人活路皆長才好。”
可惜他連弱冠之年都還未到……
白瑉扶住張玘,單旭好似瞧見。他目光凶煞,踢開擋在他們身前之人,徑直朝他們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