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君臨天下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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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正棋被封太子太師,準入東宮教習。
齊佑尚且年幼,忠王齊青為之伴讀。可這半月內,齊青皆是臥病在床,林正棋問起,便有宮人以“忠王身體不適”答複。他亦不可去瞧他,隻偶爾從左護衛陳掣口中得知些消息。
平日裏疾步經過這空曠高牆,倒是未曾停留,今日身後忽有人喚他。
“林大人。”
“馳風?”
陳掣一向便是不苟言笑,可今日這神情,顯然是滿麵愁容。難得瞧見這冷麵護衛有心事,林正棋問他,“可有何事?”
“忠王……快不行了。”
“什麼?”林正棋追問道,“為何?”
陳掣歎了口氣,“不瞞大人,如今侍奉太子之人,皆為太後親信。先前忠王身上常有傷,我還不以為意。後從東宮高台摔下,亦聽他們稱為意外。未曾見過太子,平日裏無非碰見前去取藥之阿仁,問上幾句,他隻道安好。可昨日……侍奉他的阿仁求醫不得,便來求我,未敢說及緣由。禦醫……皆奉聖命不敢前來。我隻得先給他些傷藥。今早經巡殿外,隻聽見那阿仁撕心裂肺般哭著,想來……”
阿仁從不敢提及半句,他若逢人告狀,從今往後便不可能再侍奉齊青。他唯一可做,便是想盡法子保住齊青性命。
“多謝相告。”
今日齊佑遲了一刻才到,穿著華貴,前擁後簇。
“太子!”林正棋嚴肅地問,“敢問太子,何為遲來?”
齊佑烏溜溜的雙眸在眼眶中打了個轉,旋即便落下淚來,發出嗚咽聲。他知曉這幾滴黃金淚,可換得多少庇護,便越發愛哭愛鬧。那些宮人欲上前,被林正棋喝退,“奴才退下!”
“你……”那些人敢怒不敢言,隻得閉嘴。
林正棋再問:“為何遲來?”
齊佑支支吾吾道:“采花。”
“因采花遲來,夫天下及美人,美人為重?”林正棋命其伸手,“謹戒此罰,下不為例!”
戒尺毫不留情地打在他手上,齊佑驚叫著大哭,仿佛情緒決堤般收不住。
哭過後仍在抽泣,林正棋拿著書教其孝悌之道,倒是不再玩鬧或是心不在焉。
“太子,悌為何意?”
“敬愛兄長。”
“太子可有兄長?”
“沒有。”齊佑搖頭。
“忠王殿下,不是嗎?”林正棋問他。
齊佑又搖頭,“不是。”
“為何?”
“父皇說他是壞人之子,是他父親害死伯父,他死了都無妨。”
他口中伯父,便是齊言。齊青父親,便是齊歡。原來齊青所受不公,皆自如此誤會。可齊言之死,怎會是齊歡所為。
“他可曾親手傷過太子?”
“未曾。”
“此乃誤會,他父親未曾害死自己兄長,他亦未曾傷過太子,既然如此,緣何恨之?”
齊佑答不上來,背過手去。
林正棋對他說道:“忠王重病,太子為其幼弟,理應前去探望。與臣一道前去,如何?“
林正棋伸過手去,齊佑心有餘悸地看著他,林正棋說道:“行孝悌事,不打!”
齊佑這才放心地伸過手去,隨他一道去看望齊青。
阿仁見太子近侍前來,慌忙閉門,跪在門前守著,“求太子殿下放過忠王,求太子殿下……”
“放肆!”阿仁被一腳踹開,“太子尊孝悌之道,屈尊前來看望,你在此多事,胡言亂語什麼?”
“奴才之言!”林正棋說道,“尊敬兄長,豈因他身份貴賤。屈尊一詞,用得可恥!”
他並非瞧不起這些宮中之人,而是看不慣這些宦官。等看見齊青後,他鬆開齊佑的手,走到齊青身邊。可又不得表現太過關心,但終究紅了眼眶。
“是小玘否?”
齊青雙目充血,已看不清眼前是何人,林正棋撫著他的頭,對他說道:“不是。”
齊青使勁眨了眨眼,“哦”了一聲,“無玉蘭香,並非小玘。”
“所等之人,是何身份?可否……”他意識到四下不宜談論,及時停下。
將齊佑帶到齊青麵前,喚了齊佑一聲,“太子。”
齊佑明他意,乖乖上前,握住齊青的手,“哥哥,我知錯了。”
齊青露出帶著痛楚的笑,“哥哥從未怪過你。”
齊佑亦笑了,喚了好多聲“哥哥”,挨著他坐下。
齊青給他講了些齊歡從前去大皇子府,與他說過的江湖事。齊歡從未去過江湖,口中江湖事,無非胡編亂造且誇大其詞,可正是如此,才被小孩所喜。
齊佑聽得津津有味,這些事,皆為齊歡所想訴諸後人之事。這些人,皆有血有肉,重情重義。
無人知曉所謂真相到底如何,可林正棋所認識的真實的齊歡,絕非那等不顧全大局之人,起碼不會棄齊青而去。畢竟連他所教出的孩子,如今都承其大度寬容,知利害,明事理。
林正棋因使太子喚齊青“兄長”之事被罰,被人彈劾他有反心,不將皇權放入眼中。可林正棋為監察禦史如今任太子太師,正因有齊睿力保。最終停了一月俸祿,杖責二十,以示懲處。若往後再犯,則免其職。
“父皇,哥哥不是壞人。”
齊睿臉色陰沉下來,“壞人怎會示壞?他父親當年便是天下所認之好人,可正是這偽君子,派庸醫在我哥哥身旁騙取信任,最終毒死了我哥哥。林正棋教你孝悌之道,若有人害死你哥哥,你當不當恨?”
齊佑小小年紀,哪知這些事,“可老師說的也有道理,他的父親害死了伯父,可哥哥從未害過我,反倒是我,常使他哭,哥哥也並不恨我。哥哥是好人!”
齊睿對他吼道:“害死朕哥哥之人,就該碎屍萬段,其人不得好死,其子子孫孫皆不得好死!你若再和他來往,朕便讓他暴斃而亡。你不是要尊悌禮嗎?朕倒想看看,你舍不舍得他死!”
這是非好壞,怎可偏叫一小兒去斷。他們涉世未深,尚難辨對錯,又怎論是非。可他知曉生死之大,且恐懼之,雖想卻不敢再去。
林正棋正在府上看兒子林驊練劍,一抹青翠從眼前一閃而過,他偶然想起齊青。從袖中拿出一張被揉成團的紙條,剛展開,便有仆人前來通稟。
“老爺,有人求見。”
“何人?”
“來者名曰張玘,前來找您,似有要事。”
他再次看了眼字條上的名字,“速去請他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