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玉之謀主，竟是齊家最不濟的皇子齊未已。
    “竟擇朽木，何以成型？當道你心善扶弱，還是野心使然。畢竟助一朽木稱帝，當是何等謀略方可成就？”
    斛律綺看到玉姑娘眼中閃過的堅定，好似當年的同舟一般。他們尋謀，緣定天定。好似可選，實則又無從選。
    天下何人不願身旁多謀士，少有人無野心，少有人無所求。他們遇謀主時，年紀尚輕，未識幾人便求與結謀。而求之必應，一旦結謀，此生堅定無悔。
    “先生至今無謀主，你是知的。先生清白一世，怎可讓先生去求謀於齊未已呢？”
    師父當年請願結謀於梁遠，梁遠並未應之。
    自那之後，師父未尋謀主，而是助天下有求有緣之人。師父亦時常為梁遠獻妙計，助他化險為夷。
    梁遠之死，師父耿耿於懷，認定終究是因錦國皇室挑起戰亂，致使梁遠自刎。若無戰亂，梁遠定不會死。故師父厭惡皇室之人，自然厭惡齊未已。
    “師父，我結謀不悔，信齊未已可為明君。”
    如今眼前跪拜的玉兒，已與自己政見不一，與仇人結謀，
    “你如今活著，為師竟不知，是福是禍。”
    斛律綺說道：“是福是禍，皆躲不過！”
    “既已成謀，又無悔意。如今你與同舟各為其主，師父亦是左右為難。”
    師父不願，或許是意料之中。可梁玉仍想一試，“師兄生亂，養膻豺之軍。如今欲待天時，借天災而攻。若天災為真，到時定是餓殍遍野，百姓於水火之中。”
    “你如何知曉天災？”此等災禍，絕非梁玉可知或是推演的。
    “我從師兄處得知。先前我阻戰，便是恐天災至。戰事耗損過多，到時國力虧空，無力抗災。可我畢竟人微言輕，終究無用。”梁玉膝上華服的綢料已被磨破，他跪著靠近了些，“師父，天災人禍，天下百姓最苦。如今唯有師父獻計可速破膻豺，退奇陽之軍，求師父下山相助。”
    “天災人禍，是錦國的命數。你既擇仇人為謀主，吾不相助，汝與同舟相爭，是汝之命數。”
    梁玉看著他，“師父，您曾言，謀者需心懷天下。”
    “錦國的天下，又與為師何幹？朝代更迭，興盛衰敗，非一謀者可變。玉兒你人微言輕，為師難道並非如此？如今時局，若玉兒的謀主為帝王，對你言聽計從，方可奏效。若非如此，他可有何為，玉兒又有何可為？時至今日，你還未明白，何為鬥謀？”
    梁玉確實不知，若是知曉，他又豈會無計可施。若是知曉，過往與齊言文簡鬥，他豈會以命相搏。
    “玉兒不知，請師父賜教！”
    “為師已盡本分，此生從未結謀，又如何明白？”師父扶他起來，“玉兒，師父無力相助。若僅為此而來，恐要無功而返。”
    梁玉不做指望，對師父說道：“師父，玉兒此次前來，還有一事。”
    他如今竟到弱冠之年，師父不禁感慨白駒過隙，故人不複。若將軍夫婦尚在，當是何等欣喜，將軍之子的冠禮，又將何等風光氣派。
    可惜稚子已成年，故人歸西。玉兒在錦天城舉目無親，為行冠禮，千裏迢迢而來。
    斛律綺說道：“初八日吉，又恰是玉姑娘生辰。”
    “好，為師親辦。”
    初八於東庭行冠禮，邀友前來為賓。加冠即畢，師父與賓致冠辭，而後盡賓禮。
    “梁，承其父遠之氣節風骨。玉，取君子溫其如玉無瑕自堅。錦開初六年，孟夏初八，始字敬瑗。”
    梁玉禮叩，賓客肅立，及冠成年。
    夜晚清風徐來，屋內燈火搖曳。
    斛律綺已下山去，賓客皆歸，此宅隻剩梁玉和師父。
    從前有剛被送來哭鬧不休的玉姑娘，有哄他的同舟，還有在一旁看熱鬧的師父。
    “此為你練就本事的好時機。”
    同舟疑惑地看著他，又看了看麵前這個生得好看卻涕泗橫流的小姑娘。
    師父說道：“用計哄之！若對小兒都無計可施，將來如何能成大事？”
    “師父無非嫌麻煩才如此，既然如此，我亦是小兒。師父先哄好他，再用計哄我。”說完他坐在梁玉身旁，別過頭去。
    師父隻得親自上前抱起梁玉，想法子讓他開心。
    “玉兒。”
    梁玉還坐在庭中，尚未進屋。他藏了諸多心事，想與師父說。
    “待為師許久了吧？”
    “師父，您既無心錦國子民，不應此求。若所求僅與我有關，師父可應？”
    師父笑著說道：“敬瑗從心便是，除了那事，為師何時未曾應過你？”
    梁玉的眼中，不知因屋內照出的光的緣故還是什麼，如有淚花閃爍，“師父，玉兒對謀主動情，又與顧府主人結發，當如何？”

    作者閑話：

    我們小玉及冠啦，往後姓梁名玉字敬瑗。感謝阿丹賜字，真的好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