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已當認得，他若在此，當認得的。理應如是，可他殊不知齊歡眼中充滿狠戾地看著他。
    這玉佩，齊歡受贈於定國公，乃是慶他得門客，他將此玉贈給梁玉，雕琢精美，天下無二（去爻縣路上有提到），他怎會不認得。那“歡”字，乃是樓先生贈名時所寫的那個字所製，樓先生的真跡，他怎會不認得。可他認得，又能如何？
    他從前贈他，信他如玉般潔白無瑕，信他如知己，如今持此玉者，如何呢？
    用計逃離，娶妻納妾，未有半分珍惜當年情分。
    隨商入奇，挑起戰亂，不顧他至親生死。
    被奇陽棄，三感盡失，僥幸逃回被救。
    是人如此，豈不該死？
    “殺……”
    “殺？”將軍突然聽見這個字，疑惑地看著齊歡，“王爺方才可是說，殺了她？”
    在齊歡心中，二哥如何死的，他本該如何死，甚至數倍奉還。不是生離永不見，便是死別兩相隔。縱使生，若是見，亦要生不如死。
    齊歡此刻隻需點頭，而後轉身離去，便可了卻過往仇怨，從此兩清。讓他感受二哥的絕望，讓他被亂箭射死，白骨無人收。可他……
    “王爺，您……”
    那將軍驚訝不已地看著他，淚已濕齊歡衣襟，他嗓子裏發出輕聲嗚咽。
    齊歡眼中含恨，可若是仇人，如同魯昭，他豈會有半分猶豫，又豈會落一滴淚。
    “她手中的玉佩的那個字所指，莫非是……王爺您的名？”
    梁玉慢慢放下了舉著玉佩的那隻手，良久，齊歡都未下令讓他進城。
    他興許已不記得了。
    齊歡已有家室，無需外寵。荇澤臨危，怎會為一無名女子開城門。更何況，他已毫無用處，往後，又如何幫他？
    相見歡，可離去，才是上策，這是他為謀士當做的。他將玉佩重新裝入袖中，往城外的方向離去。
    往後，便當他魂歸芸紋，心中有一絲念，也好。
    “想逃？”
    齊歡見他想走，推開擋在前麵的士卒，聲音有些啞地向城下喊道。
    梁玉轉過身來，三支箭落在他腿上，隻聽齊歡說道：“當日帝台為拔頭籌，救爾於虎口下所受之傷，今日還之。”
    他背對著荇澤城，血從他眼中流出，他看不見，更不會有半分心疼。
    “謀主未已，今日棄我。”
    梁玉用手撐著，想再次站起身來，誰知那隻受力的手臂上又中了一箭，他疼得倒下。
    “兄弟如手足，汝害本王手足，今日……亦報之。”
    齊歡含淚用發抖的手將弓遞給身旁之人，他轉身說道：“爾等不必管他。”而後離開了。
    當斷則斷，從此再無瓜葛。他是生是死，從此與他無關……齊歡剛走到城牆腳下，卻停住了腳步。
    “你過來。”
    那小兵跑了過來，齊歡遞給他一個信物，“拿著此物去青衣山，找個叫李晗的，告訴他，他主子回來了，讓他速來荇澤城相救。”
    李晗速至，用結繩出城的法子將他救進城中，已是三日後，那時梁玉已奄奄一息。
    他被救到荇澤城的顧府，薛秋替他治傷，李晗守在他身旁，齊歡每日皆來看他。
    如此過了五日，齊歡對李晗說道：“他如今傷勢穩定，汝莫在此地久留，以免引人猜忌。若是有事，我自會護他周全。”
    “多謝王爺。”
    梁玉蘇醒了過來，他不知何人走了進來，關上了門。那人用手禁錮著他的肩，本捂著他的嘴，可好似想到他已啞了，另一隻手便開始解衣。
    熟悉的香味，熟悉的因腿傷留下的疤痕……
    待薛秋來送藥之時，梁玉已再次暈厥了過去，渾身上下淩亂不堪，傷口崩裂，血浸薄衾。

    作者閑話：

    本卷完了，第三卷見（努力不哭），會甜的（自我催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