荇澤城乃是錦國較為繁盛之城，山清水秀，顧府便建在荇澤城內。
    奇陽繞過望鴻而先攻荇澤，乃是因荇澤為錦國漕運要關，若可使漕運阻斷，其利更大。
    “帳外何事吵嚷？”他坐在帳內問道。
    守衛說道：“無憂將軍抓得一群女眷，他們正……正爭搶。”
    “胡鬧！”他起身走出帳外，“住手。”
    寒城關一戰，斛律燾被齊楓所殺，副將袁無憂頂替其位。見他走了出來，袁無憂正扒著其中容顏傾城的女子衣裳的手停了下來。
    “大敵當前，你在作甚？”他問袁無憂。
    袁無憂說道：“今日外巡遇見這群美人，便帶了回來，犒勞犒勞連破數城的將士們，您不至於連這也不願吧？”
    他正欲轉身離去，卻聽見身後有人喊了一聲，“師兄……”
    他聽見有些熟悉的聲音，可畢竟多年未見，聲音有些變化了，“把她帶過來。”
    她被從袁無憂身邊帶了過去，袁無憂隻能有些惡狠狠地看著，終究敢怒不敢言。
    他伸手摸著她的臉，“你方才，叫我什麼？”
    “師兄，是我。”
    同舟大致感受出眼前人的模樣，雖長大了，但眉眼和從前還是像的。他突然笑了，用手擦去梁玉臉上的淚痕，“原來我們玉姑娘，還活著。”
    “師兄，我好想你和師父。”梁玉像兒時一樣握住他的手，玉明城被錦國攻破後，同舟便下落不明。梁玉萬沒想到，今日能在此重逢。
    原來這傾國傾城的女子，竟是同舟的師妹，好在方才未曾亂來，但早知如此，當先毒啞，他看不見聽不見，便不會知曉了。都怪自己被美色衝昏了頭，袁無憂暗自生悔。
    梁玉被救下後，住在同舟帳中照料他。凡遇見袁無憂，便躲到同舟身後，同舟對他說道：“小玉，別怕，有它們盯著，無人敢再碰你。”
    他所指的它們，當是膻豺吧！可梁玉至今未曾見過。
    那些和梁玉一道被抓的女眷，同舟表麵上說將她們放了回去，但大軍駐地畢竟不可讓外人知曉，暗地裏已將她們處理幹淨了。
    今夜星稀，可不再嚴寒。這時節少雨，今年興許有旱。
    梁玉無意觀星象，隻是他與這些女眷在舉家齊遷時被顧九卿拋下，阿顧那時正在其他城池，並不知曉。他想帶她們回荇澤，可未曾想卻遇見袁無憂。如今總算離了顧府，可他終究不會在此，但如今看來，歸途渺遠。
    “不知未已如今可安？”
    同舟在帳內叫他，“玉姑娘。”
    梁玉起身回到帳中，他將針線遞給他，梁玉幫他穿針引線，“師兄，我見你今日所著仍新，緣何納鞋？”
    “踏過血腥之地，便棄之，不想沾染晦氣。”
    同舟好似變了許多，從前的師兄，從不會如此冷漠。梁玉將穿好的針線遞給他，同舟問他，“我們玉姑娘，如今可有謀主？可是經商之人？”
    “不是。”
    並非謀財，隻能是謀權。
    “你的謀主，是錦國大權在握之人？”
    “亦無實權。”
    “小玉無需憂，既謀約已成，不為帝王不罷休。待奇陽攻下錦國後，我便請命，任其為藩國國主。”
    梁玉心想，若是錦國亡，於旁人而言，國不複，可於他而言，便是家破人亡。
    “為何不說話？”同舟皺著眉，“莫非，他是錦國皇室之人？”
    “師兄請攻錦國，可是為了複仇？”
    同舟發出一絲蔑笑，“果然，定不是那短命的二皇子齊楓吧！”
    齊楓待齊歡那樣好，二哥死了，他該有多傷心，“是師兄做的？”
    “是，反間計。聽報，他被錦國之人亂箭射死在了城門前。他在寒城關殊死戰鬥，又豈值得。能殺驍勇善戰的斛律燾，吾敬之。可他是錦國皇室之人，便該死！”
    “先滅河陽，可是為了報複席大哥？”
    “是，他亦該死。”
    梁玉覺得，如今的同舟，不再是玉明城中那美好的公子。
    “我在河陽宴上，見過席大哥一麵，他仿若有悔。”
    “悔？”同舟嗤笑，“他若生悔，早該回錦國來尋我。”
    “當初戰亂後，河陽與錦國並未建交，待之後，師兄便下落不明，他無處可尋。”
    “既然如此，當初何棄我？”同舟扭頭向他的方向，眼中無神，卻好似盯著他一般，“你的謀主，到底是誰？等他死了，另尋新謀吧！”
    “師兄，你明知若謀主尚在，則忠心不二，至死不渝。更何況……”
    “你喜歡他？”
    一陣清風從帳外吹來，此時帳內除了月亮的清光，並未點蠟燭。梁玉低下頭，“我已是他的外寵。”
    “小玉，錦國皇室害你亡國，殺你全家，你可是糊塗了？可是他強迫你所為？若是如此，此不足以為謀。”
    誰知梁玉頗為堅定地說道：“我自願，殺我全家者，並非是他。”
    “你可知，如此便是與師兄為敵？我可下令立刻殺你！”
    梁玉說道：“師兄，你終究心有不甘才如此，可勝敗乃兵家常事，緣何要以黎明百姓之安證之？”
    “你如今自然如此想，若錦國亡，你莫非不會為他報仇嗎？”
    “我……”梁玉一時語塞，他竟然不知，若死的是齊歡，他會如何。
    “汝喜謀主，吾亦如此！”
    “師兄說的，是那亡國昏君？”
    “是。”

    作者閑話：

    “他”身份揭曉，並不意外。小玉也出來了，重逢快了，刀也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