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攻城車險些破了城門，若不是守城將士拚死抵抗而斛律燾援軍未至不敢貿然入城，恐怕寒城關便已失守。鏖戰未休，整個寒城關的空氣中都彌漫著血腥味和腐爛的味道。
    夕陽西下，運屍體的將士們已經麻木，他們眼中的屍體，並非是已失去生命，曾一起浴血奮戰的兄弟，而不過是擋住布兵要道，需及時清理的廢物。有的不慎踩到了胳膊或臉，嘴裏帶著唾沫泡的血冒了出來，有的在地上拖拽著，集中在不遠處的淺坑之中，準備焚之。
    他們總算快到了，此一路艱險，卻再無人逃。齊歡在軍中與他們說起自己的往事，而將士們，心生相依為命之情。如今，齊歡便是他們的平安符，他們願意將存活於世的所有念寄托於齊歡身上。見齊歡難過，他所領軍中的將士們也紛紛落淚。
    “五皇子領廢物軍前來，這……副尉魯昭見過五皇子。”
    生得賊眉鼠眼的副尉魯昭，騎著戰馬停在他麵前，見到齊歡，也未曾下馬。自玉國被攻破後，他本立了功，可不知何處得罪了齊言，回錦天城後，就被貶為副尉，發配到此鎮守邊關。
    他被貶後，毫不思悔。擅作主張、傲慢無禮，已過八年，仍舊未變。
    齊歡未曾搭理他，而是想繼續前行，在天黑前趕往寒城關見齊楓，卻被攔住去處，“五皇子，便在此地停歇吧！”
    這是屍坑所在，離寒城關尚有些距離。
    齊歡怒目而視，“此乃屍堆，如今已腐，若生疫，你讓本王的將士如何？”
    “此軍到此，無非送死。若是生畏，正愁無人焚屍。五皇子和您的廢物軍不如親自焚之，送他們最後一程。估計，也隻能幫這點忙了吧！不然，不僅毫無用處，還虛耗糧草，著實為雞肋……啊……”
    齊歡凝眉，在他得意忘形之時將他踹下馬去。齊歡下馬，魯昭亦無懼，畢竟曾經上陣殺敵，亦是立過戰功，區區廢物，有何可怕。齊歡自認從未主動與何人結怨，可如今上陣殺敵，還未到陣前，區區副尉便敢如此刁難。世上事，可忍，可並非皆可忍。
    “你與本王比拳腳。若你贏本王，我齊歡願聽差遣。若本王贏你，跪於本王軍士麵前，道歉！”他卸了身上的盔甲，讓身旁的副將拿著。
    “好！”
    魯昭平日裏使的是一柄頗為沉重的劍，這劍上沾滿多少玉國將士的鮮血，故無人敢近，就連有些小將亦敬他三分。如今比拳腳，齊歡開始在劣勢，臉上落了幾拳，恍惚地後退了好幾步，才站穩。他揉了揉臉，笑著對魯昭說道：“汝出拳怎如女子一般，盡往弱處使？”
    魯昭走了過來，齊歡眼神眼神變得頗為淩厲，他出拳的力道和速度，魯昭根本招架不住，被連連逼退。齊歡每一拳都隻往他肩肋上打，每一腳，都往他腿骨上踢，魯昭好歹為勇夫，卻也疼得叫了出來。最後蜷著身子躺在地上，骨頭的疼痛傳遍全身。
    齊歡揪著他的領子，將他拽著跪在那五千將士前，“說，知錯。”
    “知錯。”魯昭咬牙切齒地說道。
    齊歡將他扔在一旁，帶著將士們繼續趕往寒城關。
    魯昭看著齊歡的背影，認為齊歡今日不饒，下手如此狠絕，無非在替那個孩子出氣。凡救過禮遇過那個之人，齊言、齊歡，他都恨之入骨。今夜不寒，他口中卻傳出“咯咯”的切齒聲。
    “歡兒，你……”齊楓見走進帳內的齊歡，臉上有幾處青紫。
    齊歡撒嬌地說道：“二哥，魯昭攔我，我要前來，他便打了我。”
    “可我聽魯昭帳下之人前來告狀，可並非如此。”
    果然惡人先告狀。齊歡揉著臉說道：“哪兒有還未出征，便被人打得鼻青臉腫的道理。況且我並未打得如此重，二哥若是不信，可派人去驗傷。”
    齊楓說道：“不必了，你也未必有這等本事。”
    夜裏為他塗藥，齊歡索性請他代勞，將背上的棍傷一並塗了。還未出征，便已傷痕累累，他縱使愛惹是生非，齊楓覺得他也不會如此。
    “二哥，輕點。”
    齊楓用力拍了下他的背，“知痛，卻不知悔改。有傷，還四處挑事。”
    “有哥哥在，我有何好怕的。”
    “我豈能護你一輩子？”齊楓放下藥瓶，“戰事吃緊，難顧周全。”
    “無需你護著。”齊歡穿好衣服坐了起來，“二哥，我來此便是陪你。同甘共苦，兄弟齊心。”
    齊楓哭笑不得，“當真……惹人煩。”
    “二哥，若我有法子，可與奇陽議和，二哥可願一試？”
    “哦？有何妙計，說來聽聽。”齊楓饒有興趣地說道。
    “奇陽的錦國謀士，好像是……小玉。”

    作者閑話：

    準備好開始告別了嗎？（我努力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