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寒城八百裏加急。”
    “呈上來。”
    前幾日接到來報，說此次運糧官兵在齊楓的封地芸紋城遇劫匪不敵而全軍覆沒，齊楓已派人去尋齊歡的屍骨。本以為糧草不在了。齊朔看到信函首句“臣黃莫望聖安，夫糧已至，將未達”，心中先是一喜，而後恢複了平靜。
    “糧至寒關將未達，吾兒歡，未卜先知矣！”
    此時，他好似略可見心疼。作為君王，他一向殺伐果斷，絕不言悔。但他如今不僅失了他，也失了他最喜歡的那個孩子，“徹查此事，給朕徹查此事！”
    齊歡被帶到虯仙人麵前時，他和郭平都已渾身是傷。
    “虯虯虯……仙人。”
    郭平累倒了，背著齊歡一道摔在地上。
    有個小男孩走了出來，拿起齊歡想去撿的摔在地上的錦囊，將裏麵的東西倒了出來。倒不是那塊形狀怪異如虯的玉，亦不是那些金銀銅錢，而是當日在帝台他切斷的那支殘箭的另一段，帶著鏃的箭頭。
    “生，則親自歸來取。死，則箭魂替吾歸”，齊歡讓小男孩將箭頭遞給他，他握住那冰冷的箭頭，此時他的形容已憔悴不堪，嘴唇幹裂，渾身皆是泥塵。他華服已破，金絲屢已毀，腿傷崩裂，這都不算苦不算疼，唯獨手心冰涼，絲絲鑽心，“箭代魂歸，至死未已。”
    他聰慧過人，明知那山洞並非好的藏身之處，卻還要將士躲入山洞。他一切都已計劃好了，難怪那些劫匪不曾傷他，難怪他那日問他。皆是帶著必死之心前往的，他以為他與他休戚與共，結果他還是騙了他。
    “你非要碰，疼哭了吧？”
    “讓客人進來吧！”屋內傳來一個老頭的聲音，“雪夫子這個老頑固，先前說引薦他的忘年之交，不曾想送來這麼個擾我清閑之人。”
    小男孩說道：“師父，太高太壯，搬不動。”
    虯仙人隻得走了出來，他著一身灰衣，白發蒼蒼，但看起來鶴發童顏，步伐輕盈，頗具幾分仙人模樣，“一個隻需稍事歇息，讓他在門前躺會吧！另一個……嘖嘖，身心皆殘！”
    為他療傷時，齊歡便一直握著這殘箭的箭頭，手心都出血了，小男孩要去取，被他布滿血絲的雙眼中露出的凶光嚇得後退了幾步，虯仙人用銀針紮了他兩條手臂的穴，他的手臂霎時麻了。虯仙人對小男孩說道：“取了。死物，晦氣。”
    “不可。”齊歡想衝開穴位，另一條腿亂蹬著，虯仙人將他打暈了。
    等他再醒來，已不知過了多久。
    一醒來便揪著郭平的領子不放，要不是虯先人來得及時，他早被郭平打傷了。
    “鬧什麼？”
    “他對你說了什麼？他在哪兒？你告訴我小玉在哪兒？”
    “玉玉玉公子讓我把你帶來找虯先人，醫好腿，往後就不見了。”
    齊歡含淚對虯仙人說道：“先生，能否幫忙下山查問，數日前運送糧草至寒城的官兵如今如何了？”
    “他有心救你，你如今這般不聽勸，豈不是枉費他一番苦心。”
    “我做夢都想知他可安。”齊歡看著掛在窗前的殘箭，“他至今都未來取，我怕等我養好傷，便再無人可護了。”
    虯仙人搖了搖頭，“過幾日老夫下山買酒，若遇良機，則幫你問。”
    “多謝先生。”
    如此這般下山買酒，一月不過四五次，次次回來皆說不知。已近除夕，齊歡的腿傷漸好，有了些許知覺。這段時間齊歡醒來，總能看見小男孩隔著被子將他的腿抱在懷中睡著，小男孩晨起曬藥後便會過來，每日皆如此。
    “你下去。”齊歡喝道。
    “大哥哥你醒啦？”
    “抱著我的腿作甚？”
    這舉動，常讓齊歡想起分別前那一晚在山洞之中的事，想起他即使在夢中都未曾忘卻過一刻的梁玉。
    “怕你著涼。”
    “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