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煊赫走到窗邊，推開窗戶往下一瞧，謔，好大一坨，目測得有一百八到兩百斤。
    “大哥，你跟這兒吊著幹嘛呀？偷東西？”
    “你別問了，快拉我上去，我快撐不住了！”男人滿頭滿臉的大汗，不知是嚇的還是累的，三層下巴一個勁兒抖。
    楚煊赫拉住男人的手，身體頓時被往下拽去，“過來幫忙！”
    賀俊宇忙擠到窗口，拉住男人的另一隻手。
    男人虛脫了，精神一鬆，是一點力氣也沒有，跟坨死肉一樣。他倆使全力拉著也隻能保持讓人不往下掉，根本拉不起來。
    楚煊赫咬牙扭頭衝王瑞喊：“過來搭把手！”
    王瑞被一嗓子喊回神，抓起自個兒的衣服褲子嗖地往門口跑了。
    “操！”楚煊赫猛地用力一拉，脖子上青筋都爆了出來，掛著的男人也隻是往上提了幾厘米。
    他扯著嗓子喊：“快點來人！跑了！”
    房間外傳來咚咚咚的一串腳步聲，沒幾秒，四五個民警跑了過來，一見楚煊赫和賀俊宇拉著人，還以為是窗戶外那個要跑，全湧進屋裏。
    楚煊赫咬著牙急得直冒汗，同事過來剛搭上他的手，他就趕緊把人鬆了，拔腿往門外追。
    “他去哪兒？”
    賀俊宇全部力氣都用在了拽人上，費勁地說：“跟你們說人跑了呀！”
    幾個民警立馬就要追，賀俊宇急得大喊：“你們先把這人拉上來呀！”
    消防通道裏，楚煊赫一步並做三步的往下飛奔，樓下的男人逃得也是噼裏啪啦的，原本抓走的衣服褲子掉了一路，最後僅剩的一條浴巾也掉了。
    從樓梯道扶手的縫隙裏，楚煊赫望見那赤條條的身影快速往樓下閃，就要到底層了，趕緊大喝一聲：“不要臉啦，就這麼衝出去，外頭可是商業街！”
    身影頓了一下，可聽到楚煊赫的腳步聲，又竄了。
    “媽的！”楚煊赫從三樓的通道窗口往下探，王瑞正好從門洞裏跑出來，腦袋上罩著一垃圾桶。
    人行道上頓時一片混亂的吼叫聲，女人的尖叫不斷，短短幾秒，人群就開始往這邊聚攏。
    他撐著窗沿，翻身而下，落到二層到一層之間時，右手在外牆上一抓，頓時血肉模糊，但卻減緩了下墜的速度，穩穩落地。
    “站住！”楚煊赫箭一樣彈起來，撲到沒頭蒼蠅似的裸體男身上。
    王瑞是嚇懵逼了，腦子裏就一個念頭——被人看見就完了！
    所以當楚煊赫將他的一隻手反剪到後背上時，腦袋上的垃圾桶滾到了一邊，他一下就炸了，不知從哪兒來的力氣，一把將楚煊赫掀開，抬手將掌心的玻璃瓶砸在了楚煊赫臉上。
    “哢嚓”一聲脆響，楚煊赫隻聽見耳邊一陣尖叫，臉就被糊上了一層液體，眼皮都給他黏住了。
    他兩隻手死死地摁住身下的王瑞，可王瑞發了狂，兩隻手不停地朝他揮，帶著一個個碎玻璃渣在他身上、胳膊上劃出一道道血痕。
    上身全是碎玻璃渣，楚煊赫想在衣服上擦擦臉
    周圍的嘈雜聲裏不時傳來市民憤怒的罵聲，還在逐漸靠近，楚煊赫心急火燎地喊：“別過來，都散開，散開點！”
    楚煊赫這一分神，王瑞抓起地上的一塊碎玻璃對著楚煊赫的眼睛就紮了過去！
    耳邊又是一陣尖叫，楚煊赫心裏咯噔一下，不好！
    就在他揮手試圖瞎抓到王瑞的手時，突然，屁股底下一空，他整個人朝後倒去。
    緊接著他就聽見幾下拳頭的悶砸聲，然後市民們就歡呼上了……
    楚煊赫想看清發生了什麼，抬手正要抹掉臉上的不明液體，手腕兒就給人抓住了。
    “你別抹，身上全是碎玻璃渣。”
    楚煊赫驚愕，“安……太煥？”
    身後傳來了一陣皮鞋的噠噠聲，楚煊赫又被人拉到了一邊兒。
    “小楚，你沒事兒吧？”是小隊長的聲音。
    楚煊赫剛要張嘴，胳膊被人拽了一下，人瞬間轉了一百八十度。
    “別動，我給你擦臉。”
    濕潤的感覺下一秒落在他眼皮上，不知道是濕紙巾還是紙巾沾了水。
    周圍還鬧哄哄的，楚煊赫嫌麻煩地說：“你這一點點擦得擦到什麼時候去了！”
    “小楚，這哥們兒你認識？”小隊長問。
    楚煊赫猶豫了一下，點頭，“賀俊宇人呢？”
    “他跟那女孩兒一起回局裏了，你……先去一趟醫院。”小隊長說。
    “不用，都是小擦傷，我自己知道，不用去醫院。”楚煊赫說：“我跟你們一塊兒……”
    嘩啦！
    從天而降一潑水澆在他腦袋上。
    “你有病啊！”楚煊赫轉口罵道。
    安太煥聲兒還挺無辜，“不是你嫌一點點擦慢麼！”
    楚煊赫罵道：“那你不會找張毛巾來一把擦了麼！”
    小隊長插話道：“小楚，還真不能擦。”
    警車的警報聲傳來，旁邊有其他隊員在喊了，小隊長應了一聲，又連忙對楚煊赫說：“小楚，對不住啊，咱們隊人手不夠，送人回局裏就去了五個，剩下幾個還得繼續查，剛好你朋友在這兒，就麻煩他送你去醫院了，你這腦門得縫針呐。”
    說完又衝安太煥說：“哥們兒，麻煩你啦。”
    “你們走吧，我照顧他。”
    小隊長說完就走了，沒一會兒連警車的警報聲也遠了。
    好戲看完，男主角沒了，男二號還在，圍觀群眾開始議論紛紛，有幾個似乎還試圖湊到楚煊赫麵前來。
    安太煥把楚煊赫拉回了小旅館。出了這檔子事兒，老板有些心虛，挑了間最好的空房給他倆，臨走一手拉著門還一個勁兒給楚煊赫道歉。
    “別說了，趕緊走。”安太煥把正打算哭一場的老板推出門外，幹脆利落地關了門。
    擰回頭來，瞧見楚煊赫跟盲人似的扶著牆，一點點往洗手間走。
    “洗洗臉和手，我帶你去醫院。”安太煥兩步走過去，拉著人往洗手間裏走。
    “不用去醫院，我洗個澡就成。”楚煊赫說。
    安太煥剛才就發現了，一說醫院，楚煊赫就說不起話來。他把人帶到了淋浴噴頭底下，問道：“你是純粹不喜歡醫院還是怕？”
    楚煊赫又飆出了海豚音兒，“我怕什麼我怕！”
    那就是怕……安太煥說：“可你腦門兒上的傷口必須縫針。”
    楚煊赫眉頭緊了緊。
    安太煥勾唇，“還必須得打破傷風……針。”
    最後一個字兒他刻意咬重了，果然，楚煊赫跟著那個字兒就抿緊了唇。
    原來怕打針。
    安太煥笑出了聲兒。
    楚煊赫敏感道：“你笑什麼？”
    安太煥輕咳一聲，說：“也不知道你臉上這到底是什麼，薑黃色的，又油又黏，你要看見你也得笑，跟有誰在你臉上拉稀了似的。”
    “有人在老子臉上拉稀老子還笑得出來？當我是你呢，滾出去！”楚煊赫怒道。
    安太煥笑著往外走，走到洗手間門口他回過頭來，“要我幫你脫衣服嗎？你手……”
    “不用！快點出去，我難受著呢！”楚煊赫語氣堅決。
    安太煥沒再多說什麼，出了洗手間，將門關上，隔著玻璃門說：“需要幫忙你叫我，我在外麵等著。”
    話音剛落，裏頭傳來布料皮扣落地的聲音，緊接著就是嘩啦啦的水聲，還有夾雜在裏頭的罵罵咧咧。
    “我操，這什麼呀，都洗不掉。”
    過了會兒……
    “日，我的臉！”
    安太煥在外頭聽著，心上懸著的巨石頓時落地，還好，眼睛沒瞎。
    又過了會兒，洗手間裏傳來朦朦朧朧的聲音。
    “誒，你怎麼在這兒？進不了屋就來逛街了？”
    屋裏就他倆人，安太煥覺得這個問題應該是問他的，於是回答道：“你電話關機了，我猜你應該是在出任務，一時半會兒也回不去，所以趁得空就過來買輛電車。”
    “電車？這附近哪兒有賣車的店……”楚煊赫頓了幾秒，語氣有些生硬道：“你的電車，該不會是說的電驢吧！”
    “嗯，剛買好準備開回去，就看見一堆人把你圍中間看你被揍。”
    洗手間門猛地開了，楚煊赫伸出腦袋和一隻手，指著安太煥說：“說人話！誰被揍了！”
    安太煥極有生存意識地轉口道：“那個背離文明社會基本素質要求的原始人類被你揍了。”
    楚煊赫聽得一愣，把凶器收了回去。
    “詞兒還挺多。”他關上門，繼續洗刷刷。
    安太煥坐在床邊靜靜的等著，一等，二等，三等，等了半個多小時，洗手間裏還水聲不斷。
    他起身走到玻璃門前，敲了敲玻璃，“你是打算把這店的熱水全用完以此來報複老板麼？”
    裏麵沒有傳出回應來。
    “楚煊赫？”
    還是沒聲兒。
    安太煥心頭一震，提腳就要踹門，在腳底將要楔上門把時，裏頭傳出了聲音，“把你手機給我。”
    楚煊赫的聲音很壓抑，像是在極力忍耐著什麼。
    安太煥收回腳，一邊掏手機一邊問：“你怎麼了？是不是失血太多了腦子暈？”
    “甭廢話，手機給我！”楚煊赫相當急切，手隨著話就伸出了門縫兒。
    安太煥把手機放到他掌心裏，楚煊赫嗖地便將手縮了回去，順帶關了門。
    洗手間裏，楚煊赫咬著牙，放低了聲音用力喘息，摁著電話號碼的手都控製不住的抖。
    電話傳出嘟嘟的連線聲，他垂眼盯著自己的高高翹起、興致高昂的二同誌，後槽牙磨得哢哢哢響。
    接啊，接啊！
    接了！
    “我楚煊赫，王瑞到了嗎……你馬上去問，他砸我那瓶東西是什麼？”
    聽出楚煊赫的急，那頭的人趕緊去問了。
    楚煊赫把手機甩在洗手台上，雙手撐著上半身，雙腿打顫。那瓶玩意兒絕對有問題！
    黃色的油狀物敷在臉上，他還隻是覺得有點奇怪的燙，可在水的衝刷下，油物肆意串流，洗了十來分鍾，他就感覺出了不對。
    渾身隻要沾過油的地兒，都熱辣滾燙著，而且隻要他一動，這些地兒就像過電一樣酥麻，酥得他手腳沒了力氣，麻得他體內所有的細胞都在亢奮叫囂，就這種狀態，甭說他二老弟被刺激得血充頭，連菊花都在妖嬈的唱大解放。
    胸膛是一塊重災區，水根本解決不了這股妖火，肺都快給他燒幹了。
    電話傳出了聲音，他抖著手趕緊抓起來。
    “是濃縮版老美帝王級神油，他還混了興奮劑進去，一滴當一瓶，小楚，你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