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到下班，楚煊赫正打算換衣服去配鑰匙，隊裏就突然通知全隊人員開會，其餘的什麼也沒說。一進會場，把所有人的通訊設備都收走以後，領導這才告訴他們，晚上突擊行動，檢查市中心的小旅館。
    一邊聽領導在台上安排，楚煊赫一邊在心裏默算。市中心一片的小旅館少說也有好幾百家，就這次行動的兩百來號人，分成二十組，每組也得查十幾家，這得查到淩晨去了。
    “哎，想什麼呢？”賀俊宇用手肘碰了碰他，低聲問。
    “沒什麼，”楚煊赫半認真地說：“家裏不是養了狗麼，今兒還沒喂呢。”
    “我還當什麼呢，不就一條狗啊，晚上回去喂唄，三四個小時又餓不死。”
    楚煊赫點頭，也是，這麼大個活人，回不去不會自己想辦法麼，我操心個雞毛。
    轉念又想，正好呀，收拾收拾他丫，省得一副不把自己當外人的屌樣兒。
    “不就是突擊檢查麼，怎麼還收手機？”賀俊宇碎碎地抱怨。
    楚煊赫垂下眸子，賭狗場的行動失敗了，這無疑再一次打了治安的臉，大概中層領導也感覺到了，隊裏有人踩屎了。
    任務安排下來，楚煊赫跟賀俊宇被分到了三小隊。出發之前，小隊長挨個兒的分配任務，分到他倆這兒的時候，小隊長深吸了一口氣，語重心長地說：“你倆啊……照顧好自己。”
    “誒。”賀俊宇痛快的應道。
    楚煊赫無語地瞥了他一眼，個白癡！
    大概是考慮到有他倆這泥石流的存在，三小隊的任務不重，分配的區域是大型商場的北片區，那地兒屬於高檔消費區，小旅店就沒幾個，手續也全，根本不會出什麼亂子。
    打醬油似的連查了四家，就查到一家執照過期的。
    屈才呀，好歹也是局裏最年輕的個人三等功，優秀好警察，一身功夫不知道往哪兒使。楚煊赫一個勁兒的歎氣，每到一個房間要敲門的時候他就得歎上一口，聽得一邊的賀俊宇都受不了了。
    “大爺，您能憋著點嗎，我覺得等咱查完的時候，您這喘出來的氣兒都能吹一熱氣球了。”
    楚煊赫聽完，又不由地歎了口氣，抬手叩響房間門。
    “警察查房。”
    房間裏一陣騷動，沒人回應。
    楚煊赫跟賀俊宇對了個眼神，頓時提起了精神，又叩響了房門。
    “開門！警察查房！”
    屋裏傳來悉悉索索地嘈雜聲，有人應了，“來了來了！”
    開門的是個中年男子，滿身是水，腰間圍著一條浴巾，一副剛從浴室裏出來的樣子。
    “怎，怎麼了？我正洗澡呢。”
    “查房，裏麵還有人嗎？”楚煊赫敞開了聲音問。
    “有有有，我女朋友。”男人連忙說。
    “穿好衣服。”
    “你們等等啊。”
    男人繞進屋裏，沒一會兒，又出來說：“可以了。”
    楚煊赫和賀俊宇晃進屋裏，瞧見了男人所謂的女朋友。一個穿著白背心，寬鬆牛仔褲的女孩兒。
    楚煊赫愣了一下，這女孩兒看上去剛二十出頭，滿臉膠原蛋白，眉眼清秀，臉上一點妝都沒有，雖不是那種一眼驚人的類型但卻是相當耐看的。
    女孩兒對上他的視線，有些慌亂地不知道把眼睛往哪兒放，最後把床頭的手機拿了起來，手指在屏幕上快速地左右滑。
    “身份證拿出來。”楚煊赫移開視線，將房間內掃視了一遍，目光劃過洗手間門，賀俊宇剛好從裏頭出來，對他搖了搖頭。
    男人把身份證從外套裏拿了出來，遞給楚煊赫，“小哥，你們這麼晚還加班呐，警察真辛苦。”
    楚煊赫沒答話，把身份證錄入了儀器查了查，這男人是離了婚的。
    “你女朋友的身份證。”他撩起眼皮看向男人。
    男人一聽，明顯表情有所放鬆，扭頭衝女孩兒說：“快快快，你的拿出來。”
    女孩兒小幅度的快速點頭，起身走到楚煊赫麵前，停住了腳，低著頭說：“那個……您擋住我了，麻煩讓一讓。”
    楚煊赫身後是一張電腦桌，他錯開了身，女孩兒拿起桌上的包，在裏頭翻找著。
    “聽口音，你不是本地人？”楚煊赫閑聊似的開口。
    “嗯。”女孩兒有些緊張地把身份證拿給他。
    楚煊赫把身份證看了眼，這女孩兒才剛滿二十，“這麼小，你這男朋友找得可夠大的。”
    “小哥，你這就……”中年男人有些尷尬地說。
    “沒讓你說話。”楚煊赫冷道。
    女孩兒有些膽怯地看了中年男子一眼，隻是抿著嘴唇。
    楚煊赫一邊錄入儀器一邊問：“你男朋友叫什麼名兒呀？”
    “王瑞。”
    “年齡？”
    “四十三。”
    楚煊赫看了女孩兒一眼，“小姑娘可得長點心呐。”
    “警官，你這就過分了吧。”中年男子生氣了。
    賀俊宇樂了，“大叔，你別生氣，他就是羨慕嫉妒恨，現在本來女性同胞就少，你們還老跟我們小年輕搶，真不讓我們找女朋友呀。”
    中年男子皺起了眉頭，也不搭賀俊宇這茬，隻是不耐煩地說：“警官，查好了吧，能快點嗎，我冷著呢。”
    楚煊赫撩了他一眼說：“冷你穿上衣服呀，急什麼急。”
    說著，拉開電腦桌的椅子，準備坐下填記錄表。
    就這一個動作，他發現中年男子的臉色變了，連張口想懟他那意思都嚇了回去。
    楚煊赫像沒發現一樣坐下了，刻意放慢了筆速，餘光在四周掃蕩著。
    這個房間很小，家具也沒幾個，這電腦桌連個抽屜都沒有，除了桌上那女孩兒的包，一眼掃過去，全是空氣。
    難道是女孩兒包裏有什麼？
    正想著，他從電腦的黑屏上瞧見了照在上頭的窗沿兒，還有那抓在窗沿兒上已經發白的八根手指頭。
    屏幕上的手指有些斜歪的拉長了，但這並不影響他的判斷，就那大小和粗度，要是個女人的手，那估計隻能是孫二娘那種型的。
    “王先生，你是本地人吧？”楚煊赫擰過頭來問。
    “是。”王瑞有點莫名其妙。
    “那你該有房吧？怎麼帶女朋友上小旅館開房呢？”楚煊赫又問。
    王瑞有些煩躁道：“警官，這是我家務事，就不必跟你彙報了吧，你們要查也查了，該說的我都說了，再過我可得投訴你們了。”
    賀俊宇聽了這話，插嘴道：“喲，大叔，脾氣這麼大呢，我們這不是正在跟你了解情況麼，畢竟人家姑娘還小。”
    “大學還沒畢業吧，姑娘？”賀俊宇笑著問女孩兒。
    女孩兒幾乎把腦袋埋進了胸口裏，“嗯。”
    “這可都十點多了，你們學校不查房嗎？對了，你哪個大學的？”
    女孩兒咬著嘴唇，抱在胸前的手控製不住的發抖。
    王瑞臉色發白，怒火道：“你們警號多少，我要投訴！”
    “行，沒問題。我是065766他是066833，記不住我一會兒寫給你。”楚煊赫說完又衝賀俊宇說：“你把這姑娘帶去前台，我留下來跟王先生溝通一下。”
    楚煊赫起身把椅子轉了個向，正對著床，態度相當友好地說：“王先生，坐吧，我們慢慢聊。”
    王瑞一把拉住女孩兒，“你們憑什麼帶她走，這樣會嚇到她的，你們等等。”
    賀俊宇想開口，卻被楚煊赫一個眼神兒止住。雖然不清楚楚煊赫要幹嘛，但這老淫棍就算是天皇老子，今晚上也指定沒得跑，誰讓他遇上的是楚煊赫呢，隻能怪自己運氣不好了。
    見楚煊赫和賀俊宇停下了動作，王瑞好像突然有了底氣，看人的眼神兒都帶著藐視。
    王瑞把房間門關了，拿著手機去洗手間打電話，大概是不放心，進去的時候還刻意看了女孩兒一眼。
    洗手間的門一關上，賀俊宇就湊到了楚煊赫邊兒上咬耳朵。
    “怎麼了？”
    楚煊赫看了女孩兒一眼，見她正埋著頭背對他倆，於是伸出拇指衝窗口指了指。
    賀俊宇踮起腳伸長了脖子一瞧，立馬樂了。
    楚煊赫趕緊捅他一肘子，低喝道：“別笑，控製點！”
    賀俊宇小聲道：“人的潛能還真是不得了，咱進來得有一刻鍾了吧，那位是練神功呢，八指禪！”
    楚煊赫沒好氣地瞪他一眼。
    這時，王瑞從洗手間裏走了出來，手上捏著手機，手機屏幕還亮著。
    “接電話。”王瑞把手機遞到楚煊赫眼皮底下，臉上帶著傲慢和冷笑。
    楚煊赫懶散地刮了一眼屏幕，上頭顯示著“皮哥”。
    這個姓，實在是有點少啊……
    轉臉衝賀俊宇揚揚下巴，賀俊宇就把手機拿了過去，直接掛斷！
    王瑞震驚地看著賀俊宇，滿臉寫著“這逼不識好歹”！
    賀俊宇咧著嘴，笑得陽光帥氣，“皮揚呀，他跟我提要求，不夠格，你換個人。”
    楚煊赫被賀俊宇這賤味兒都給逗樂了，他清咳兩聲，把笑壓了下去，嚴肅道：“王先生，還打電話嗎？不打就……”
    他話還沒說完，窗外就慘烈的一聲叫：“別說了，我撐不住了，快來拉我一把。”
    王瑞臉色刷白，手腳直哆嗦。
    賀俊宇誇張地捧著肚子笑，“我去，外頭還掛著一位呢？”